那个领头的女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查都不见人影!
提姆猛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开始复盘整个时间,可惜没什么进展,不如说,整件事都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疑点,布鲁斯写的报告一向清楚。
根据报告显示,伪装成空乘,身份尚未明确的女性试图以施虐的形式来杀害乘客,但是她在动手的中途遭到了乘客强烈的反抗(根据另外两个劫匪的证词,他们也确定了那个乘客挣扎得厉害)这时候蝙蝠侠的到来给了那位乘客逃脱的机会,她听到了外头的喧嚣,拉开厕所门后吸入麻醉烟雾,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在掰倒女劫匪后,那个倒霉的家伙也跟着倒了。
女劫匪和男劫匪都被送往了监狱关押,然后是惯例审讯,4月25日凌晨被收押,27日早十点自行逃离,至今下落不明。
她的证词和其他另外的劫匪没什么不同,不过由于还没来得及细问人就跑了,不排除还有别的同伙的可能。整件事看上去是那么莫名其妙,不论是不符合常理的劫机(委托人除了金钱外没有任何援助,看上去不像老朋友们的手笔)还是跑了后宛若水滴大海,不见踪迹的女劫匪。
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在黑暗中盯着荧屏,背靠着椅子,转了几圈。红罗宾,一群小鸟中与蝙蝠影子最为相似的那个,不得不说,谜题对他而言有着足够€€€€甚至称得上致命的吸引力,像深不可测的漩涡,涟漪蹁跹,却直达地狱!他托着腮帮子,垂下眼睑,单手敲下几个字母。
【有事好说不要砸咖啡机】:……如果不考虑魔法系€€€€好吧,我承认也有这种可能,你们什么情况下一个不算超级罪犯的犯人能够完全抹除存在痕迹,凭空消失且不再出现?
不考虑超能力者,也不考虑对方是什么特殊雇佣兵的情况下。提姆又看了一遍监控,女劫匪从监狱中逃脱,路过两个监控,在到达下一个监控点前消失不见。他调取了港口、哥谭大桥和所有出入哥谭的交通记录,什么也没发现。
她一定还在哥谭……但若真的是非常高明犯罪,又怎么会被轻易地捉到?或许她在哥谭有同伙,他需要推翻一下惯性思维……
提姆打了个哈欠。睡眠,人生中宝贵的时光,经常性地被上供于拯救普通人、拯救哥谭以及拯救世界,困倦在他耳边哼着歌,被他一次又一次推脱到一旁……
而看到消息的杰森:哼。
在杰森看来,提姆这问题问得就很弱智,他凭借这个就能推断,提姆德雷克必定至少48小时没合过眼了。
他噼里啪啦地打下一句话,诚然,这就是个用来吹水的群,分享美食、路边的猫猫狗狗以及达米安的丑照之类的,他犯不着去假定什么12345,提姆很明显也就随口一问。杰森的回答直白、随性而又不假思索€€€€
€€€€“很简单,死人呗。”
之后就没了下文。
杰森也不在意这个,他收起手机,在翻找了一阵冰箱后花了几秒的时间决定出去买点物资顺便吃个饭。他不会知道自己的随口一句让原本打算去睡觉小红鸟再次喜提加班。杰森走出自己的安全屋,准备去附近的超市转转。
中途,他路过了一个书店,于是杰森就不免想进去看看,就像所有在爱好面前缴械投降的男人那样,他不觉得这是有多丢人的事情。这是一家刚开没多久的书咖,朦胧的温暖灯光与乌云密布的世界形成对比,视觉上的避风港为这家店在非高峰期吸引了不少客人,喝咖啡的上班族、带着笔记本的学生、还有企图在书店艳遇的青年。杰森在书架边上看了一圈,眼睛略过杂志、亚马逊畅销书、还有那些有着花里胡哨封面的烂译本,走过好几个分类后,最终停留在“文学”的书架旁。
他是个涉猎颇广的人,不过偏好终究是另一回事。偶尔杰森会想,要是他没遭那档子破事,也许大学会去读文学也说不定,然后这个想法就被他故作轻率地丢到一旁。他爱简奥斯汀不假,同时也会看点美国文学,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福纳克、约翰€€斯坦贝克之类……不过,这些都是另一个他生前的事了。
杰森的手指划过略萨、波拉尼奥、富恩斯特等等或黑白或者烫金的名字,接着毫不犹豫地跳到了另一块大陆的思想去了。唯有将一切思想轻装的书籍能将人从炎热而命途多舛的南美洲一下送入同样苦难深重的东欧诸国,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取下了那本将“Es muss sein”发扬光大的书€€€€
杰森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高个、体态匀称又带着一副宁静面孔的斯拉夫人,“宁静”大概关乎气质,而他几乎没怎么去看他具体长什么样,只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睛€€€€那是一种奇特的、如勿忘我一般纯净的花蓝色,同杰森混杂着绿色浑浊蓝眼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几乎一样高,对视后的下一秒,斯拉夫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便伸手把书递给了他。
“哦……不不,是你先拿到的。”杰森说。
“没关系,我只是想随便找一本书打发下时间,并不一定非要这一本。”他说,语速有些慢。
杰森很早就看过了米兰昆德拉的大部分作品€€€€在韦恩的书房里。但还不曾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特别是€€€€这是他喜欢译者的再版。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了这本书。“谢了,兄弟。”他说:“如果不是只剩下这本,我还是很推荐你买这版本,这个译本……”
他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有时候,脑子就是个微波炉,烤熟的想法会被端上桌,不熟的那些则被彻底遗忘。杰森想,《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原版似乎是法语,不知道这位€€€€不知道是哪的青年是否已经看过俄语或捷克语的译本,那看英译确实就如他所言,纯属打发时间……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其他的版本。”他最终说。
“我并没有看过这本书,”阿尔塔蒙说,“不过,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的推荐。我记下了。”
这是个很有礼貌的家伙。杰森挑挑眉,觉得对方开始顺眼起来。
”这样吧,你说想随便看点什么打发时间?这很好,你有没有什么偏好的类型?我想,作为你将书让给我的回礼,我愿意给你当这个向导。“
两人相谈甚欢,至少明面上如此,杰森请了这位看似有些腼腆的青年一顿饭,就在这个书咖里。玻璃外的灰色哥谭又开始流泪啦,雨滴密集起来,步履匆匆的行人与幽灵般的橱窗倒影相撞,一瞬间的错觉让人把平行线错看出了交点;杰森在这头大谈特谈€€€€“所以你目前的阅读范畴还仅限于东欧文学。”他分析道。“但你有意向了解其他的……?”得到肯定后,他说:“很好。”
在温暖而舒适的室内做批判不符合他杰森陶德的美学,所以他尽量用不那么讥讽的语气,不能说失败,只能说不那么的……成功。他不想把自己搞得像个扎手的刺猬,于是就开始试图顺便谈论诗歌,而名为阿尔塔蒙的年轻人一直保持着倾听的礼节,不敷衍也不附和,只在需要评价的时候做出简单的回复€€€€这无疑是有意思的。杰森自认为自己没什么种族歧视和刻板印象的倾向(比如将俄国人一股脑地打成反派),不过,这次谈论的过程超乎意料地舒心。
杰森鲜少与人谈论这个,抛开他没有什么太多可谈论这类话题的朋友的事实,其次就是观念的问题了。他可不固执,但已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和价值判断€€€€从书籍到原则,于是他为了后者和名义上的老爹几乎闹翻,不值得再为前者同他人发生太多口舌之争(虽然他还是会在网上和人争吵,嗨,他又不在乎网友怎么看),不过今天他显然比较幸运€€€€阿尔塔蒙赞同了他的大部分看法,并以最平静地方式保留了剩下的意见。
倒不如说阿尔塔蒙习惯了如此行事。
阿尔塔蒙听杰森介绍了一些他喜欢的作家,听他讲了一点自己的看法,他们默契地不提任何额外的东西,却莫名其妙地凑在一起讨论那些不被注意的忧郁、不为人知的森林、无聊的形而上学以及最容易暴露一个人核心的那些玩意,他用纸笔写下了杰森推荐的书单,打包了一些食物,并在雨停后和他告别。
他没有带伞,就拉起了外套的帽兜,小心翼翼地避开水洼,往附近的超市走去。毕竟,书咖里的食物大概率没办法让夔娥吃饱;阿尔塔蒙在回程的路上回忆起自称“杰伊”的美国人讲过的话,总觉得有种奇怪的联系在里头。
若有若无的……细线,完全凭感觉才能抓住,作为一名科尔敦(注),有时候直觉也是处事的一环,他蹙起眉头,几乎要把这种感觉否定掉了。
他会什么人有关吗?他在心里诘问道,说真的,在看到杰伊的一瞬间,他居然在恍惚间联想到了布莱雷利€€€€两人气质天差地别,布莱雷利更多时候是笑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平易近人的笑、绷着上下唇瓣的笑、用来迷惑旁人的笑;杰伊,看起来并不好靠近,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下蛰伏着更为不安分的本性,并且不耻于让人察觉,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共同处的两个,却仿佛能被一个更深层次的,不被任何人知道的东西所连接€€€€
大概是错觉吧。
阿尔塔蒙没有回头,他思考着走到了另一条主干道。
毕竟布莱雷利没有魔法天赋,而杰伊则正好相反。
没想到那么快就能遇上本土法师,还是回去问问阿莱怎么办吧,他想。
第8章
快要融化冰淇淋散发出甜腻的香味,在万籁俱寂的阳光中慢斯条理地陷落。布莱雷利叼着勺子,几乎要在阳台的躺椅上睡过去。
眼下并不是一个休息的好时候,他冷静自持的一面轻声说。看看吧,目前的待办事项之一就是找出这座公寓曾经发生过什么,然后把灵骚解决了。虽然说多亏有阿尔塔蒙在,他们什么都没遇到,而是顺顺利利地住了下来,然后就是需要尽快摸出本地的情况……哥谭出乎意料的复杂,特别是阿尔塔蒙和他讲过出门时遇上个疑似会魔法的路人……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急不来。另外,注意,电话又打进来了€€€€
布莱雷利用手遮住难得的春日阳光,阳光像候鸟一样停落在他的身上,却随着他扬手的动作振翅而去,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清晰的景物。
“喂,有事快讲。”
“喔……很久没听到您的声音了。”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略带金属质感的仿音:“近来还好?”
“盲鸦。”布莱雷利用略带笑意的嗓音说,熟稔中带了几分轻蔑:“又有什么事情想介绍给我?我的推荐是跳过寒暄,直接讲正事。”
“您心情不好。”电话那头笃定道,简直答非所问:“您心情一不好,就不爱陪人讲话,好吧,好吧!听说您现在在哥谭?”
“嗯哼?”
不知道是不是布莱雷利的错觉,对方在说到“哥谭”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那可是个发财的好地方啊!”盲鸦说,“哈哈哈,哥谭,不得不说,您是会选地方的,我真该祝贺您。”
布莱雷利从躺椅上坐起来,一只手搁在腿上,“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祝贺的。”他眯起眼睛,心想,这油嘴滑舌、神经兮兮的家伙又在给他往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盲鸦,自然,这名字是个代号,这年头谁都爱取个花名行事,比电影明星还响亮。这是一位地下情报贩子兼任务中间人,不管是你想找别人干活或者找活干,都能从他那儿领到合心意的甲方或乙方……前提是能接受他抽成百分之五的佣金作为手续费,“物美廉价,童叟无欺。”€€€€盲鸦就爱用这句话当招牌。
在布莱雷利看来,百分之五的手续费都不算什么了,最难以忍受的还是盲鸦那种自认诙谐,实在完全是在扮丑的说话方式。布莱雷利暗地里做过分析€€€€盲鸦会多种语言,在夸张刻意的语调的遮掩下,几乎听不出是哪的人;他说话遵循礼节,从不辱骂客人,用词也是偏文雅和书面,不过布莱雷利听他讲过几句俚语……然而,习惯作为一种被后天培养出来的、根深蒂固的毛病,只要刺探得当,完全是有迹可循的,他推测盲鸦出身至少是中产家庭,且存在一定的表演型人格倾向€€€€他热衷于扮演丑角,而且是自然流露,而非一时掩盖。
特别是他似乎对布莱雷利“情有独钟”,直接宣告将布莱雷利拉入VIP,并且殷勤的表示他们小队将拥有优先挑选任务的权利。
……对于这件事,布莱雷利看了看他们团队两极分化的评价表,表示不敢苟同。
你是真不怕我把你招牌给砸了啊。布莱雷利想。
“我这儿刚好有个从哥谭发布的任务。”盲鸦说。
“说来看看。”
“在这之前,我认为我应该给您讲一讲一些……类似前提的事项。”盲鸦说得很轻松,就好像是即将要嘱咐的只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听说,您和您的朋友们在上次做得有些……过火,我想您还记得这一点?”
“你想说什么?”布莱雷利转了转眼睛,故作不耐烦道。
“这么说吧,您将永远是我的贵客,但与此同时,您也需要为您和您朋友的小失误做一点点挽回……现在您原来活动范畴的大部分中介都把您列入了黑名单……不过,只要您愿意接手接下来的这个活,那么我保证,一切如常。”
盲鸦热切地说,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狗屁话一样。布莱雷利从来不吃这套威胁,介于表明上的事实是他们把事情搞砸了,他语调生硬地问:“哈,承蒙您看得起我,先生。我当然愿意做出一些让步……”他拖长了调子:“前提我认为值当,弥补损失可以,太超过的恕我拒绝。”
“您大可放心!我盲鸦做生意向来公平公正,不会少您一寸,多您一毫!那我可否视作您答应下这桩差事?”
“少做梦了,我得先看过情况再做决定。”他说:“何况我还得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哼,少胡来,您才是这个团队的话事人。”盲鸦张口就戳破了他的谎言:“好吧,小狐狸,您赢了,资料会在稍后发进您的信件栏中,记得收查,回见。”
说完,讲话拿腔拿调、又爱阴阳怪气的盲鸦就把电话挂了。布莱雷利一向不和这人一般见识,可也没准备干坐着等那封所谓的资料,他重新躺回了椅子上,阳光已经在通话间彻底悄然飞走。
他在一片阴凉中静默,等待下一个漫长雨季的到来。
……
……
夔娥用了一个上午逛遍了家具店,然后在傍晚时分推门而归。
“你不能指望亚马逊,毕竟这里不是你老家。”布莱雷利事先提醒过她,于是这位有着一头长长黑卷发、亚裔面容的女士就自告奋勇,踏上了去采购一些租房软装的旅程。
说实话,不算太糟糕€€€€但也好不到哪去。她完全可以自己把那些玩意搬回来,因为太过显眼而被她放弃;她叫了一辆小车,并请他们将家具堆到楼道里。
“我的兄弟会帮我搬的。”她说。夔娥的这番话是基于“我能搬得动但我不想太显眼”而讲出的谎言。到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耳朵里就成为了独居女性的托词。鬼知道为啥那群人是怎么理解的€€€€又或许他们真的忌惮自己有个啥啥兄弟,于是在货车先走一步后,在后边独自逛街的夔娥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在回去的路上拦了。
看来这块治安确实不算太好。她想,为了方便,她穿得像个女大学生:头发被绑成了高马尾,鼻梁上还带了一架眼镜,这多少看起来好欺负€€€€
“之后呢?”布莱雷利问。
其实他在没话找话,因为他刚看了两行那件所谓“公平公正”的交易,就深知盲鸦那玩意的话真是不能太信。他准备等阿尔塔蒙回来再商量。布莱雷利一边按照夔娥的指挥挪动小件的家具,一边问点没那么重要的经过。不出意外当然是她把那群找事的小子给揍€€€€
“然后我就被人英雄救美了。”她说:“别的不说,他真的很帅诶!”
“……啊?”
布莱雷利看着眼前的花瓶里的假花,忍不住陷入沉思。
……
……
“嘿,你没事吧。”
黑发蓝眼的青年担忧地问。
“没、没事,谢谢。”
她看上去受到了惊吓。迪克格雷森想。
他再晚到一分钟我就出手揍人了!夔娥好险地拍着胸脯,纵然阿尔塔蒙那堪称当代混淆咒的魔法屏蔽应该在持续生效,但布莱雷利肯定会唠叨。
看上去是亚裔(但没准是个混血,因为她的皮肤相对来说比一般亚洲人白上两个色号)的女孩结结巴巴地冲他道了个谢。
“我家就在附近,谢谢。”
接着夔娥就跑了,这让迪克刚到嘴边那一句“需不需要我送……”在她的背影里又默默落回了肚子里。
他摸了摸下巴,很轻易地把这件事放下了。迪克格雷森刚刚结束了他的哥谭探亲之旅,正准备回布鲁德海文复工。
实际上,在提姆进入大学、达米安也即将迈入高中之际,这个外表光鲜亮丽,内在被人当破烂揣测但实际上破的不是同一种烂的家族总算是步入正轨€€€€大家都没什么空聚在一块了,没有碰撞的矛盾自然无法引起纠纷,这让迪克惋惜之余又有点庆幸。反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切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不论是怎么样的开始€€€€
“我开始有些怀疑世界了。”
提姆德雷克如是说。
达米安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神色镇定地给艾斯梳毛。
“如果您是指您的体检报告,提姆少爷。您暂且不用担心这个。”
提姆低头看了一眼他攥在手里的纸,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体检单也一块带了上来。
“咳,不是这个。”他说。“说起来布鲁斯准备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