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哥谭开万事屋 第63章

“好吧,你不用讲了我大概知道了……度假结束了,是不是?”

“不能把麻烦带给她的家人。”布鲁斯撑着头,舒展出一个慵懒意味的笑,他这时候看起来像布莱雷利了€€€€哦不,一直以来,是布莱雷利比较像他……不那么黑暗的那一面。

当晚,在他们打定主意尽快启程,以免将风浪带进这宁静而避世的村庄之时,今年的第一场雪毫无征兆地飘落,像一个由早冬给予的苍白亲吻,预示着一种回避:死亡作为一名骑士,总还是乐于为冷冬牵马的。不论是年长还是年幼,生命最好尽早改道,或遁入梦中世界,或搭建温暖乐园,方能远远地与那仅有松香的漫长季节和解……

第80章

寻找能为猜想铺路的左证、走街串巷地在他人满怀恶意口哨中打探暗娼们姓名和来历,还得滴水不漏地把这事儿圆回去€€€€以防多疑之人察觉到微妙之处。这么说吧,当你从衣服上发现一根线头的时候,最好就是装作看不见。但凡你心痒痒地去扯一下,这事就没完没了啦,保不齐,整件衣服都能被拆个一干二净。

他们大概奔波了将近两三天,分工合作。提姆去翻韦恩家的电话录,厚厚一本,来往的和不来往的都在;杰森倒腾到了一些流传出来的录像带和视频,他在罗宾时期就已经看够了这些腌€€玩意儿,为了能在忙碌的一天里吃个正常的晚饭,他就物尽其用地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进了蝙蝠电脑,让程序先筛一道€€€€人工智能改变生活,真不错。

最后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查案查到一无所获也是常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哥谭的雨水总在充当着帮凶,将血迹与真相冲刷干净。但在哥谭,帮凶可不仅仅是雨水哪!不过,当提姆刚理出一点头绪的时候,不幸便以某种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地方式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他得了流感。

“太神奇了。”夔娥感叹:“当义警的时候风里来雨里去,啥事没有,按照正常流程查个案子也能喜提流感,这都什么事啊。”

“流年不利吧。”布莱雷利说,他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他窝在布鲁斯最喜欢的那张椅子上,用报纸盖住脸,这让他显得心事重重,也不知是不是在烦心手头的差事€€€€姑且可以这么说。这些繁琐、讨不到太多好处又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像个炸弹一样挂在心头,让人情不自禁地去跟着去默念那象征结束的倒计时,不论结局好坏,总得有个头吧!

也许是因为不舒服,夔娥有记得留了一部分坚果给布莱雷利,阿福做事从来不出差错,这些都是提前剥好了的,还挺方便。因为布莱雷利还挺懒得处理麻烦食物的€€€€他连苹果都懒得削,每次都是阿尔塔蒙在干这事。

他这是怎么啦?夔娥看向阿尔塔蒙。正在给夔娥代打游戏的黑发女性转过头,他们之间的默契足以让夔娥完完整整地接收到了对方的意思:他也不太清楚。

要用正常的逻辑去理解的话,这事是挺能引起人不适的€€€€你是位侦探,你需要勘破一起关于充斥着暴力、虐待、性,还有被迫或自主堕落的案件,全程十八岁以下谢绝观看,任谁感官都不会太好。

在失去一大劳动力后,这个家真正在当警察的迪克表达了同情,但他自己还得上夜班,只能小范围地帮帮忙。

和在大火边上洒洒水没区别的那种。

提姆自己心态还算平稳,他杯子里的褐色液体从咖啡变成了感冒药。在这样一个秋末,他穿着一件加绒的夹克,手捧印有蝙蝠印花的水杯,坐到了落地窗前。深秋用其特有的孤寂包围了这座庄园,有时候还能看到阿福在院子里处理落叶。万圣节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亡灵聚集时带来的氛围好像并没有随之消失,枯树阴冷地回应人们的注视,乌鸦粗粝的嗓音时不时作为一个警示,让人于心烦意乱中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渡鸦作为一种游荡在屋外的先兆,从不透露自己的使命,但就是要搅得人心神不宁才好,这可看作它效忠自身时所展现出的生存之道。

阿福会通常会选择在万圣节后启用房子里的壁炉,这算是韦恩家的一项独特传统€€€€在一些小房间里,壁炉还是有保暖效果的,而在楼下的正厅,那就纯粹图个视觉效果了。

正厅装有中央空调,这可比烧壁炉温暖太多了。

正当提姆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准备闭上眼睛,倾听一下木质燃烧时所产生的噼啪声时,一阵情绪高昂的歌唱从一旁传来€€€€

……到底是谁在这时候放摇滚莫扎特啊!

“……看我干嘛?”杰森觉得莫名其妙。他举着手机,完全没有坏气氛的自觉。并且不在意地耸耸肩,继续卖他那很少卖得出去的安利€€€€他总不可能给手下卖音乐剧的安利吧!

到底谁说的大红心思敏感细腻的?提姆有些无语,他放下杯子,喝药的事情等会再说€€€€

“吃吗?”夔娥问。

这基本是她的一句专属问候语。比起英国人张口闭口讨论天气好坏,中国人似乎更习惯以谈论食物作为开场白。她正坐在炉火旁,举着一块烤好的棉花糖。

棉花糖。

提姆揉了揉眼睛,好,这下看清了,她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小盘食物,水果年糕茶水一应俱全。

“分我点。”布莱雷利哼哼唧唧地说:“……别夹饼干,我只要棉花糖。”

之前讲过,韦恩家的壁炉比较€€€€传统。真正的柴,真正的火,而现在,它正在被人当做真正的烤箱,虽然它并不是。

“呃,你们生这个火。”夔娥有察觉到一丢丢不对:“既然不是为了取暖,那是用来干嘛?”

反正不是用来烧烤的。布莱雷利想,但是,这又没什么关系,她想烤就烤咯。

话又说回来。他牵回注意力,虽然在休息时间放工作进屋,多少有点不礼貌。在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布莱雷利决定在心里头想想得了:到目前为止,艾玛的案子已经有了眉目,前方已然被清了障,起码有点路的样子了;而侦查能力仅次于蝙蝠侠的红罗宾更是仅凭杰森尽施手段搞来的几盘录像、十来个视频就能将恩客们的来历推断个七七八八,这些都是建立在他bug一样思维能力,还有其中有一部分人同韦恩家有所来往的基础上。

早知道就不听布鲁斯的降低庇护阈值,让那群败类给虫子们当加餐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他想,然后把报纸从脸上扒拉下来,换了没被他呼出的热气和鼻息所弄湿的那一面,继续盖到脸上。

当天的新闻没办法被写入他的双眼,索性就在外当起了裹尸布€€€€啊,也许只有蝙蝠侠这类的人物才能让全世界的文字晨鸟为他心甘情愿地€€€€唱丧歌,吊唁,分食他的名号,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像掘墓人一样挖掘他的过往。布莱雷利打了个哈欠,他在白天好像怎么都睡不够一样,亿万个细胞在身体里大拉横幅抗议€€€€睡眠!睡眠。他闭了闭眼睛,困顿地想,这得和布鲁斯抗议去。

有人一把掀开了报纸,就像一脚踹飞一个人的棺材那样,他睡眼惺忪地挣扎起来一看,达米安正站在他面前,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而且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好啦,一个老爹跑了,又来一个小的。布莱雷利终于肯正常坐起来了,他还听见夔娥在问有没有红薯,她觉得可以烤一下。

……美利坚这种鬼地方到底哪来的红薯给你烤啊!

最后,难兄难弟€€€€此处特指提姆和布莱雷利,在吃完那些烤出来的零食后,统统被达米安赶上楼休息,理由是碍眼。

提姆觉得自从达米安进入青春期后,在身高不断往他爹靠近的同时,性格也越来越贴近布鲁斯了€€€€包括让人琢磨不透的部分。

迪克一直奉行蝙蝠侠谁当都可以,他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一理念在近些年像瘟疫一样在家中传播。除非顶梁柱真的塌了外加这个家死得只剩下一个人来挑担子,不然大家都还是乐于保持现状。

提姆一直在语言上对达米安继任披风的想法保持一定频率的打击,你不是你妈用来实现野心和梦想的工具,你也不一定为了憧憬和……爱而继承披风。再说这也不需要他费力去证明自己配得上布鲁斯的爱,又不是什么寻宝游戏。偶尔提姆会嘲笑罗宾会被年轻导致的经验不足所蒙蔽,偶尔,他隐约觉得,达米安什么都懂。

真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要是当蝙蝠侠,”提姆说,他那杯没喝完的药也被一并带了上来:“我希望他有点自己的风格。”

“什么风格?你想说更暴力的那种吗?比如蝙蝠侠会打断混混两根骨头,他会把混混打个半死的,然后给哥谭医院创收。”

那更可怕了。

互换之后,布莱雷利并没有住到布鲁斯的房间里去。当你家是个庄园€€€€还是个比白房子的安全级别还高的庄园的好处就在这里,当你哪都不去的时候,没人能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正联准备了一部分小道消息,专门投放给一些有发现布鲁斯美参与夜巡的老熟人们,即蝙蝠侠在上次宇宙之旅中沾染了一点辐射,安全起见暂时不做类似夜巡的“剧烈”运动,没什么大碍,很快就好。但是他本人就在哥谭,真的有人搞事做表王还是能出来溜达一圈顺便一个锤三哈哈哈。

这有点效果,但不论什么天衣无缝的说辞,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露馅,只能祈祷他们早日换回来。

提姆没回自己那儿去,而是跟着布莱雷利挤了了他的卧室,他有话要讲。

至于为什么不去他的卧室,如果有谁有幸去提姆的卧室走一圈后还能神色自若,那此人可不得了€€€€也就阿福愿意进去给他收拾他的狗窝,家里的狗都住得比他干净。

布莱雷利的房间和杰森常住的那间相邻。那原本是一间空客房。推门进去后,给人第一感觉居然是€€€€琳琅满目。落地窗边是郁郁葱葱的绿植,木柜边打了几盏暖色调的光,大大小小的钟表和画框占据了房间的一角,房间里没有书柜或者书墙,所有书都堆在一旁,像一座小山,只有走近才能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多层蛋糕式的旋转书架,书籍统统侧压在了框架中,随时可以抽取。整个房间色彩明艳,颇有一种田园复古的明亮格调。

房间的设计大体是布莱雷利自己定的,但其中少不了阿福的帮助。管家在美学方面一直有一套独到的造诣,这才有了如此一间视觉上挨挨挤挤,却杂而不乱的卧室。

而这恰恰也割裂了布莱雷利本身给人的印象,他本人一直是极其简约的……布鲁斯和达米安给人的感觉也如此,提姆还以为,他们得在这种方面一脉相承到底呢€€€€

大抵,这还是他的朋友们给他带来的影响。尤其是那位夜兔小姐,她才是他们中间最活跃的、甚至在一些场合担当中心轴的那个人。

他坐到躺椅上,开门见山地€€€€哑着嗓子问,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声音真的有点鸭子化了:“这个案子本身的侦破难度不高,寻找证据说到底也就是€€€€时间的问题。是奥斯蒙德下手,是安吉莉亚下手,又或者两方互有借刀杀人的嫌疑,这件事很难再有欧亨利式反转结尾了。”

“嗯哼?”

“那,你有什么看法?或者说,你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吗?”

提姆问完后,不出所料地把气氛推向了凝滞。

第81章

在去找那位姓杜的老人之前,他们先坐高铁去了一趟江南。一来是先溜溜躲藏在暗中、不安好心的家伙,二来就是为了夔娥那把黑伞。

她所拥有的那柄通体漆黑的伞,单外形看来,几乎和油纸伞一模一样,但从伞骨到伞面,几乎都是由精铁打造,伞柄里能抽出匕首,伞冒处藏着枪口。

据说,这把伞是随着她的襁褓一起来到地球,又和她一并被现在的父母捡了回去。后来经查证,夜兔一族在迁入太阳系后,为了方便,就干脆把伞改作了武器。这柄黑伞,是她身生父母留给她的。

黑伞伞面主要由为由一种地球上没有的稀有金属所构成,这种金属看上去光滑油亮,沾雨不湿,却韧性十足,刀枪火箭皆不能破开半分。不过,再好的武器,久用下来也需要保养,更何况,地球虽大,可要上哪找夜兔一族的修伞匠?

最后,经过多方探寻,他们勉强还是找到了解决方法。

他们在江浙一代村镇,寻到了一位以古法制伞而闻名伞匠。

夜兔的黑伞形式上与油纸伞极其相似,连部件都相差无几,只是,寻常人家的伞是用来挡雨,夜兔的伞是用来杀敌。

那位老人是祖传的伞匠,在工业化制伞的今天,他已经闲赋许久,这样的手工业者散落在整个东方大地上,有人尚且能开班授课,让手艺一代接一代地传,有人就只能与夕阳相对,默然无言地坐在老宅,任凭人与技的生机就此流逝。

这么多的迟暮的匠人中,选中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光会制伞,还是一位铁匠。

一位能够铸剑的铁匠。

“能够铸剑的人其实是他的妻子,但她走得很早,家里的做饭的锅炉和烧铁的锅炉,就统统归他管了。”布莱雷利对布鲁斯说:“我们找上门的那天,唔,好像是个雨天……”

他突然顿了顿,改口道:“我们拜托他修伞,他也答应了。因为伞面珍贵,所以我们商量下来的意见是,把整个伞面全部拆除,作为修补材料,他再重新起一锅铁水,加入一部分原伞面的金属,弄成新的合金。”

“效果嘛……只能说还不错,除了可能更重一点。”

“不过你们去找他修伞的时候记得把伞冒部分的枪拆了,别吓到老人家,他那么大把年纪了,极限也就是搞搞冷兵器,热武器这东西就别叫他看见了。”

他们到的那天,正巧碰上了一场缱绻的秋雨,他们在风景中走过一座石桥,影影绰绰的人像在青绿的水中被涟漪模糊,又在平静后重聚起来,北国的山旷远,南境的山多愁。他们最后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克拉克对着地址看了又看,有点不确定地问:“是这里没错吧……?”

一早就被叮嘱过的布鲁斯叹了口气:“对,是这里。”

克拉克肯特已经被中国南北方这比过山车还高低起伏的经济发展深深震撼了€€€€如果说,夔娥的老家还有点避世和古朴的意味,那这一排三层起步的欧式建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乡镇吗?

“农村和山村还是不一样的。”布鲁斯说:“这里已经是附近相对繁华的镇落了,不能一概而论,也有的地方更普通。听说这位现在和他的……孙子住在一块。而他的孙子在干茶叶生意,赚到了不少钱……”

想看白墙黛瓦要么右转景区要么去找浙派居民区,乡镇自建房嘛,大家还是更喜欢按自己的风格来装修,整齐就行。

老爷子一早就候了,见他们来了,就喜笑颜开地把人迎进了屋。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位匠人,更像一个文人教授,穿着浅色的衬衫,举止斯文,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交涉还是交给布鲁斯,克拉克只需要把伞拿出来,然后当个合格地接茬人就好。

到现在他还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破灭之中,好在内部装修还是比较中式€€€€他捧着茶,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在做西式洋楼的同时内部搞偏中式的装修?

“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我一天天地也是闲着,被儿子管完又被孙子管。”老爷子打开被布包着的伞,眷恋地摸了摸伞面,“日子好啦,子孙也比我只会做伞和打铁的强……但想来想去,我的命就系在伞上了,这我也认……”

他哼了几句词曲儿,拿起伞起身往工作的隔间里走,“西子湖仍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但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回过头,一脸疑惑:“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呃,我……?”克拉克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你坐着看电视就行。你们俩,过来。”他抬手就把另外两个人点走:“不是要和我学做伞吗?”

布鲁斯和戴安娜闻言立刻跟了过去,徒留克拉克一个人坐在客厅,他战战兢兢地放下茶,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一只猫突然从旁边的枕头里冒了出来,还半点不见外地冲他喵喵叫,重点是这只猫……相当胖,胖到他一瞬间都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纠结什么了!他伸手掂量了这只橘猫€€€€估计得有二十来斤重!“卧槽,你咋那么重呢?”

猫愤怒地又冲他喵了一声。

“好吧你不胖,你只是可爱。”超人说:“真的。”

……

……

布鲁斯早年游历时,曾经也学过打铁。

相比起一项技艺,那更接近于一种……磨练,滚烫的铁水,发红的铁块,炙热的炉火不时洒出红雨,火光舐上他的眼眸,大海被煮沸,在他眼中翻滚成了亿万年来在地下流动的火山岩浆。他敲打铁,是把铁当做心去敲打,他敲打心,是为了让其坚韧,最好如钢铁,这样才不会轻易化作齑粉。

戴安娜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穿着带有花纹剑鞘的剑,没有一柄是开刃的,却让人觉得,那一定是好剑。不断升温的屋子稍微赶走了湿润的寒冷,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铁与火上。

耄耋之年的老人一心一意地看着他的造物,他修伞的手艺,他铸剑的手艺,统统被融进了这一柄本不属于此间的黑伞中。等到捶打的部分,他就让位给了两位年轻人€€€€他尚能抡起锤子,但已经没办法如壮年时期那样,一下又一下地、无休止似的去捶打铁。布鲁斯挽起袖子,沉默地抡起锤子,砸出第一下。

红雨簌簌,在略显灰暗的房间里,戴安娜第二下的击打在他抬手之际落下,他们之间一向不乏不言自喻的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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