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桥段 第33章

“张姨,你先出去。”病房里的另一人出了声。

林殊止头皮一瞬间要炸开,身上酸软无力他就努力抬起脖子去看,在看到刚才视线盲区里无法看到的陈穆时终于卸了力躺回去。

第29章 那一次。

张姨步伐犹豫,走两步就要回一次头:“小林刚醒,他是你朋友,别对朋友那么恶语相向。”

“我知道,”陈穆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你出去吧。”

房门锁扣咔哒一声,整间病房再次回归平静。

林殊止平躺着,只能通过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判断出陈穆在朝他走来。

陈穆搬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本应涌进鼻腔的沉木香气没有出现,林殊止仔细嗅了好几下都没有。

他是病到失去嗅觉了?

陈穆:“张姨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夜里又突然烧起来。”

林殊止若有所觉:“您什么时候来的?”

“半夜。”

他猛地看向陈穆,眼窝下面的乌青色骗不了人。陈穆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陈穆忽然道:“你为什么不能照顾好自己呢?”

林殊止想起他在张姨那儿的第一印象。

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搜肠刮肚发现词穷,只得说:“抱歉。”

“你不该向我道歉。”

“我耽误了您的时间。”他强撑着要坐起来,刚有点动作就被陈穆摁回去。

陈穆见他这副模样莫名生出一阵烦躁,与之伴生的还有愈演愈烈的疑虑,那些紧张与恐惧早在林殊止醒来时就消了大半。

一夜未睡后高度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后带起阵阵后遗症般的头疼,他摁了摁太阳穴:“你耽误的不止是我的时间,是很多人的时间。”

这话很不中听。林殊止从前在剧组里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但无论哪句都比不上陈穆这句杀伤力大。

他有些无措,只能不断道歉解释:“真的很抱歉,前天洗澡时热水断了,应该是那时候着的凉€€€€”

陈穆有些听不下去,那副处于弱势把脸埋低的模样更加让人心烦:“好了!”

不是没有想过的,林殊止有可能是在骗他。

他行走商场多年,大学还未毕业就接手家里的一所小公司,从那时开始身边就有形形色色的人在不断靠近远离。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真诚的人能出现在他身边。

直到他那晚宴会上与林殊止重逢。

大学时的林殊止无法吸引他的注意,但那时的林殊止可以。

只一眼就有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很乖的,不会随意惹事。

这也是个很孤单的,与从前的他相似。

两点一结合,他才将人请上楼去。

但昨晚的事情一出,他很难不去推翻之前的想法。

乖吗?不惹事吗?

林殊止是个专业演员,万一这一切就是演给他看的呢?

演技过于高超又碰上他鲜有的识人不清,这就被骗了去。

他本身不是个多疑的人,但林殊止的所作所为实在匪夷所思。

故意在他们约好的时间里在酒店烧得人事不省,偏偏在洗澡的时候热水断掉而导致高烧复发。

……还有那一次。

这些巧合与疑点联系起来足够掀起惊涛骇浪。

林殊止醒来之前他都铁了心觉得这是故意为之,是做戏,是引自己上钩。

醒来之后呢?

他真想将林殊止的脑袋撬开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到底什么才是真实想法。

林殊止被打断后不敢说话了。与陈穆相处时那种小心翼翼他能理解,但他不明白现在这种恐惧感从何而来。

陈穆也不让他道歉,这与他从前的处世之道很不一样。

小时候他惹了夏兰琴不高兴,不管是多大的气,只要他疯狂道歉都能多少缓和一些。

同理林正安也是,只要他示弱服软林正安就会不那么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但对上了陈穆,似乎他越道歉陈穆便越生气。

原来道歉不是在每个人身上都管用的。

陈穆似乎是真的动气,也不想搭理他,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相对无言。

病房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张姨没得到命令也不会回来。

他不知道陈穆这样不上不下的干等着是想干什么。

他快要疯了。

这种奇怪的对峙没有持续很久,终于陈穆动了,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风擦过林殊止脸颊时有些异样感。

林殊止视线自觉地跟着他走,一路跟到了离病床很远的沙发。

陈穆在沙发坐下,打开来时带上的手提开始办公。

手提稳当当地定在那两条修长的腿上,窗外出了太阳,阳光落入病房里,将那张完美的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更加精致。

林殊止有些看入了迷,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陈穆似有所觉地将身体转了个角度,只留给这边一个背影。

林殊止默默转了身,面朝雪白墙面躺着。但沙发那边的动静还是时不时吸引他的注意,窗外的树叶被风摇响都能轻松让他察觉到。

陈穆一定在生气,那股气的来源他还看不出来。是觉得他麻烦还是觉得他没照顾好自己……应该是觉得他太麻烦吧,偏要挑在大半夜的时候烧起来。

就跟玩儿似的。

陈穆是真的打算就这样跟他不远不近地僵持下去,也不让张姨回来,到底要干什么?

他是不想这样僵持着了,这样能与陈穆共处一室固然好,可人有三急。

他又想上厕所。

高烧补液应适度,他觉得这两次都过量。

上次他一个人扶着输液架艰难上了厕所,这次身边有陈穆。说实话他不觉得陈穆会放任他自己上厕所。

他又不想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引得陈穆注意,所以在此之前已经憋了许久,再也憋不下去了。

林殊止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沿着床沿摸下去,一举一动尽量放轻不吵到沙发上的人。

输液架体积大也笨重,他不准备拖着一块走,将输液瓶单独摘下是个好选择。

他计划得周全,脚落地时的酸软也没能阻止他。

他又专心致志地去摘输液瓶。

“你干什么?”

然后被陈穆抓了个正着。

林殊止有些手足无措:“我去……上个厕所。”

陈穆看起来脸色没比刚才好到哪儿去:“怎么不叫我帮忙?”

“我看您在忙,我自己可以。”林殊止小声道,他想陈穆不会想听到他说“不想让他帮忙”之类的话。

陈穆强行接过他手中的输液瓶:“我在忙,但你可以叫我。”

与此同时明显比他健壮许多的臂膀挽上他的手肘。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帮忙的意图。

林殊止拒绝不得只能接受,他腿上没力气,陈穆发现以后特地放慢了速度等他,来到厕所前还没将他放开。

“……您€€€€”

怎么让陈穆不陪他进去,林殊止难以启齿。

陈穆自觉地将输液瓶交回他手里:“你别锁门。”

“……好。”林殊止关上那道门将陈穆隔绝在外,又费劲推了门后的红塑料桶抵住门框。

这样有安全感。

陈穆在病房里代劳了输液架的工作,而在厕所里却没办法继续替代,林殊止一只手拿着输液瓶实在不方便,动作难免迟钝缓慢些。

他在厕所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陈穆耐心耗尽敲了门。

他慌张应了声后加快动作收拾,过程中不小心扯掉了输液针。

与针头一并出来的还有条细长的血线。

林殊止只愣了一下就冷静地将输液针捡回来带着走出去。

门外的陈穆见他一手摁着胶布止血,一手将输液瓶和针都拿在手上时脸明显更黑了。

“是我不小心弄掉的,”林殊止率先开口解释,“也没剩多少€€€€”

陈穆没听完他的话,动作略显粗鲁将他拉回病床上,摁铃叫了护士进来。

护士是个还很年轻的小姑娘,原本进来前透过门上玻璃看见里面有俩帅哥觉得养眼,结果打开门却跟预想的大相径庭。

帅哥是真帅,脸也是真黑。

反倒是病床上那位神色平静,看起来情绪也不高,活像受了什么欺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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