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酸在热的作用下分解成二氧化碳,从瓶底咕噜噜地冒起来。
林殊止喝了一大口,未分解的碳酸在舌尖和喉咙炸开,发出小气泡破裂微弱却清脆的声音。
好辣。
“说话。”陈穆仍然很有耐心。
林殊止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个电话,可要怎么说他还没想好。
他已经失去了最适当开口的时机。
一句话在喉口滚了又滚,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被冰可乐冰哑了。
最后他说:“忘了。”
“这不是理由。”陈穆不接受。
哪怕心虚他也再次强调:“就是忘了。”
陈穆还想继续追问他,下一秒他却把电话挂断了。
从那天之后陈穆再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林殊止也不主动联系,他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不该把过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事上。
他需要研读剧本,需要分析角色刻画人物心理,需要考虑如何不刻意地寻找镜头却又能让镜头聚焦在他身上。
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偶尔有那么些时候让他短暂地回想起€€€€
不是,他就是在刻意分散注意力。
一直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尖叫,他还想和陈穆继续合作。
陈穆当他是演员,他亦觉得不舒服。
再怎么也要说清楚的。
他过了自己那关,必须要和陈穆谈谈。
可谈什么呢?
林殊止想好了。
谈他不开心。
谈他很在意。
谈他不是故意要生气。
作者有话说:
小林在认人这方面一直不太擅长。
上次寿宴:
陈穆:“这是三叔。”
小林:“三叔好!”
第二次见面,陈穆不在旁边。
小林(挠头)(再挠)(又挠):“五叔好!”
第61章 他一点都不生气!
林殊止思来想去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在陈穆生日的前一天回去。
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更适合见面的时刻,这是个好时机。
这也会是他第一次零点为人送上生日祝福。
那天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的工作得以结束,还恰好是周末,陈穆会回别墅的。
林殊止用补拍戏份的酬劳给陈穆买了条领带,他很少使用这种东西,也就没有什么审美可言,因此款式挑选了很久,有几天晚上做梦都在挑领带。
最终还是敲定了一开始看中的一条。
领带采用邮寄的方式到货,林殊止收到后又不禁思考陈穆是否会喜欢,毕竟那人用惯了高定,对他只花了高定十分之一价格买的领带不知看不看得上眼。
也不管看不看得上了,能送出去就是他的心意。
礼轻情意重。
飞回洛城的那天,林殊止刚落地天上便下起了小雨,街上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泥土与车尾气混杂的气息浓郁,但是不难闻。
彼时尚是下午,林殊止提早一天定好了蛋糕,蛋糕店位于春堂步行街的街口,他提了便往家里赶。
奶油是动物奶油,夏天气温高,放久了会化。
林殊止一回到家便把蛋糕塞进了冰箱,张姨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下碗面,林殊止一口回绝,并把属于张姨的那条围裙系在了自己身上。
他打算亲自下厨做顿饭。
虽然他很少正经做吃的,但他今天突然有迷之自信,做出来的东西一定能吃。
冰箱里食材很多,他取了几样常见的,埋头一忙活就是一下午,再抬头看墙上挂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三刻。
是时候了,他想。
他不擅长为人准备惊喜,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细心准备一番也一点事先告诉陈穆的想法也没有。
他关闭油烟机,解下围裙,回到安静的客厅沙发上坐下,拨打了陈穆的私人电话。
天边是灰蓝色,花园里的园丁已经下班很久,窗外若隐若现蝉鸣声。
电话里对方未响应的铃声响了四十三秒,冰冷的电子女音用中英文各播报了三遍后自动挂断,林殊止似乎想到什么,转而给徐筱去了电话。
徐筱告诉他陈穆今天是准时下班的。
林殊止这才又给陈穆打过去了第二次电话。
这一遍意想不到地很快接通了。
陈穆那头背景音有点嘈杂,林殊止没忍住把手机拿得远了些。
陈穆问他:“什么事?”语气是一贯的听不出喜怒。
林殊止声音隐隐有些期待:“你在哪?”
“朋友聚会。”鼓点声从手机里穿出来,重一下轻一下地好像要敲在林殊止心上。
林殊止:“什么时候回别墅?我回来了。”
陈穆刚开口说了句什么,声音突然有些模糊,原来是朋友见他开小差接电话,凑上来掰了下他的手。
明天是他生日,但工作安排他明天就要出发前往B市,因此从小相识的几个好友特地提前一天组了局要为他庆祝。
这几个好友里就数发小徐青最为跳脱,刚才手机差点飞出去也是这人干的好事。
陈穆对徐青使了个眼色,徐青当看不见,没有话筒声量却胜过话筒:“跟谁打电话呢?”
这一声也让林殊止听到了。
陈穆朝徐青又使了个眼色,这回徐青识相了,捂着嘴降低音量:“叫你回家呢?”
周围有人也听懂了,纷纷开始起哄。
陈穆莫名对“让他回家”这个说法感到厌烦。
他又想起方才林殊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更觉不舒服,刚准备让徐青闭嘴,拿着话筒的朋友玩嗨了,直接对着话筒来了一句€€€€
“陈哥你不然把他叫出来一起玩儿?”
陈穆几乎是下一秒就道:“不了,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这回声音依旧不大,但清晰到足以让林殊止听见了。
陈穆真是比他更会演,连朋友面前都是滴水不漏,仿佛将另一半的喜好都摸得清楚透彻,谁见了不夸他一声完美伴侣。
林殊止还没太反应过来,陈穆又对着话筒里的他说:“今晚不回去。”
紧接着又道:“很吵,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林殊止总算意识到什么,抢着要说话,结果电话那头的嘀嘀挂断声已经传过来了。
手机贴着脸被震得有些痒麻,他慢慢地放下手机,从客厅走向餐厅。
夏天的饭菜冷得慢,哪怕放了快一个小时也还是留有余温,林殊止不打算加热,就这么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嗯。
他不该盲目自信。
因为真的好难吃。
他该对陈穆今晚不会回来感到庆幸,因为越吃越难吃了。
但他还是有点难过。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
合作要当真戏才会真,但又不能太当真让自己陷进去就出不来。
坏就坏在他从来都没出来过。
冷冰冰的回复言犹在耳,他知道陈穆一定不喜欢他。
好感归好感,当时上了头,如今认真想想这种好感可能永远不会上升为喜欢。
所以当陈穆问他兔子玩偶的来历时,他才没正面承认。
喜欢与付出是双向的,林殊止愿意为陈穆降低标准,自己将这段婚姻当真并配合演戏也没什么。
但想象是一回事,真正实践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事实是他好像有点受不了。
林殊止吃不了几口,剩下的饭菜如同当初在北城吃过的海鲜粥一般被他送进了垃圾桶,他将那条精心包装过的领带塞进了衣柜的最里面,眼不见心不烦。
北城带回来的行李不多,林殊止以前用惯的手提行李袋都没有装满,他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规整好。
舟车劳顿,他没什么心思再进行什么睡前看手机的活动,被子一掀一盖倒头就睡。
如果不是要刻意制造惊喜,他大可以回来后倒头就开始补觉,白瞎他忙活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