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撞见非人类 第11章

谈善在冷风中狂奔,心跳几乎就在嗓子眼。许一多跟在他身后一步,肺活量快炸了,气喘吁吁:“怎么这么多!”

从人头判断超过十个,这一片除了陵墓上面都是平原旷野,这么跑下去毫无遮挡,迟早被抓。

谈善呼吸急促,长话短说:“往上跑,从哪儿下来从哪儿上去,窜进林子里。”

他直接和许一多爬上了山坡,半路跑太快小腿有短暂的抽筋感。风声呼呼,说话声近在耳侧。

谈善一把抓住许一多,把他狠狠往下扯。

“嗖€€€€”

箭弩从上方擦过,狠狠钉在树干上。

谈善一句话说不出来,双手撑着膝盖,嗓子干涩。

“能走吗?”他哑声问。

许一多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咬咬牙:“能。”

风声鹤唳。

人影已经在附近晃,要不是忌惮引来其他人十几道手电立刻会将他们照得无所遁形。

谈善心一沉,梭然抬眼,一道手电筒灯光已经照在附近一道灌丛上,距他毫厘。

“不能别逞强。”

谈善抽了另一根棍子,上前两步找准地方用尽全力往崖边劈!

“哗啦!”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是那面悬在墓顶的菱花镜!

许一多骤然看向谈善,他面无表情站立,一道手电强光正好打在他脸上,细小玻璃碎屑扎进右脸,那里多出两道血痕,在夜色和灯光下显出奇异的妖娆。

瘦小个捂着后背大叫:“人在那儿!快来!”

“操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给我€€€€”

戛然而止。

风雨骤寂,空气扭曲一瞬。所有声音都远去,接着消失。

“你在干什么。”

谈善心里那口气一松。

“打扰了,你睡了没,主要是想不通。”

谈善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血,礼貌:“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鬼拂掉月白长衫上灰尘:“你话太多,像麻雀,吵。”

谈善:“……你小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我不吵。”

鬼额头青筋一跳。

谈善不明白他怎么变成这样,不解:“你还要听睡前故事。”

“……”

“做噩梦还要和我拉手。”

“徐涧那个蠢货。”鬼一袖子抽在他脸上,“闭嘴。”

他发现了那道掌心的划痕,盯着那道伤口,恨不得把一掌拍出去的人抡起来再打一遍。

谈善闭上了嘴,光明正大从眼睫缝隙中去看鬼。

他低头,乌墨绸缎一般的长发水一般流泻肩头,沾了月光后泛着泠泠的青。估计是太久没见到血,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隔了半天把他手抓起来,圈住手腕的指尖凉津津,像落了一层新雪。

被镜子碎裂时扎到的碎屑地方还在往下源源不断滴血,伤口不长但深,可能要缝针,寒冷让痛觉模糊。

谈善其实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只是鬼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爽。

好像是愧疚。

谈善心痒痒地摸了下他长发,手感顺滑,带过肩膀的时候他俩都微微僵了僵。谈善把那种奇怪的感觉扔到一边,心念微动。

他直视着鬼的眼睛,又问一遍:“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家。”

第10章

鬼没有动,长裾翻飞。

风过树梢,似哭声。

谈善偏一偏头看许一多,为自己辩解:“我在别人面前也不这么吵。”

他见过那只鬼小时候的样子,就不可能让对方一个人游荡在山谷里,或者躺在空旷的地宫中。

许一多:“……是的,我作证。”

鬼的表情有奇异的变化,许一多说不出来,连绵湿雨夹杂一点泥土天然的气息浇上心头,让他觉得谈善癫了的同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颓废地抹了把脸。

周边很暗。

“来不来。”

谈善站稳了,轻轻展开手臂。

凉风吹进他怀中,这只鬼不愿意碰到人时浑身像山巅冷雪,无数片雪花争先恐后挤进每一寸血液中。

谈善克制不住地抽了口气。

“你有点冷。”

“我是鬼。”

鬼一只手压在他尾椎上,半垂着睫毛,他微微用力谈善立刻感到整根脊柱骨从皮肉中穿刺出来的痛感。那一瞬间他不确定鬼是不是要将他整副骨架生生抽出。

他听见那只鬼说€€€€

“谈善。”

“你有很无用的善心。”

谈善看着他,眼睛狡黠地眨了眨:“你不喜欢吗。”

鬼唇角冷冷地撇下来。

他俩就这么对视了一两分钟,直到远处警犬狂吠,人声渐起,谈善再去摸后背,摸到一手细密冷汗。

“咳咳咳……咳。”他深吸了口气,被灌进喉咙中的冷风弄得呛咳起来。

鬼眉头皱着。

谈善去抓他的袖子:“你能不能变人?”

鬼:“我为什么要……”

他一僵。

谈善手指顺着他宽袖掖进了手腕。

从他表情上谈善估计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不过不确定。他试探着又往里进了一点,鬼吸了口气,差点甩开。

原来能。

谈善从他腰间勾下来一块玉佩,晃了晃:“不能变,进来一会儿?别吓到人。”

那块孔雀玉佩结着长长的深黄穗子,断了一根。

鬼沉默了一会儿。

谈善:“回去再出来,行不行。”

鬼恹恹:“老太婆跟你说了什么。”

“说让你别总在外面荡,万一碰见不长眼的阴差打一架没办法送我回古代。”谈善耐心地说,“很快。”

鬼:“……别像哄徐涧一样说话。”

谈善无奈:“好。”

“上面有人吗€€€€”

底下有迟来的警察牵着猎犬叫喊。

许一多一瘸一拐下山,心情难以言喻:“我打小就知道你与众不同,别人都养鹦鹉你抓了两只乌鸦,现在别人养猫养狗你要养鬼。”

谈善一手插在裤兜里握着那块玉佩,圆润的四角在掌心磨来磨去,他心底有奇怪的痒意,低声:“没办法,我控制不住。”

“什么控制不住。”

“我刚刚心跳很快。”

谈善:“他应该听见了。”

“你那是劫后余生吧。”许一多合理猜测道,“谁看见鬼都会心跳加速,不心跳加速的是死人。”

谈善:“……不是。”

他没有再多解释。

半夜三更他俩又跑了一趟派出所,值班的还是那个女警官,看他俩脸上都挂了彩赶紧从临时药箱里腾出碘酒,“一会儿做个笔录就能走。”

许一多脚崴了,走两步疼得呲牙咧嘴。谈善不得不坐下来等他,头顶白炽灯非常亮,他连着两夜没怎么睡,在门口的接待凳上闭了会儿眼。但时不时有人走动倒水,玻璃门一推开寒风倒灌进来,没办法睡。

他一只手遮在眼皮上,呼吸都很累。

许一多小声问女警官:“姐姐,上次那个308的住户,到底怎么死的。”

女警官为难:“这个不能说。”

“说吧。”

冯€€刚开完会回来,伸手压了压太阳穴上那块疤。他看向凳子上闭眼的谈善,刚二十的富二代,跑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大战歹徒,裤腿拉上去一截,脚踝有刮伤和青紫。缩在角落睡梦中还并不放心的模样,时不时冒出一两声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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