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撞见非人类 第51章

谈善挣扎了一下,他被抱得太紧,虽然底下人眼观鼻鼻观心未必敢抬头,他还是不太自然,摸了摸自己红得滴血耳垂,抗议:“奇怪。”

徐流深大步往前,视线一一扫过所有人,继而轻笑:“有什么奇怪?”

宅邸中下人不多,压低了黑压压一片头颅。

哎。

随便了。

整座宅院生长出柔嫩绿叶,谈善想了想,扒着他肩膀说:“我想学认字,有没有什么学能给我上?”

徐流深眉梢微不可察皱了一下:“本宫教你。”

那不是大材小用吗?何况他那么忙。

谈善拒绝:“不。”

徐流深退步道:“本宫给你找个读书先生。”

没什么区别,谈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一抽:“你不会给我找个老大爷吧。”

徐流深衔着他耳垂慢慢地磨,他最近很喜欢这里,偶尔不高兴想堵住谈善的嘴,就会换种方式表达不满。

谈善被咬得颤抖,伸手去掰他的下巴:“好好好,好还不行吗。”

话音刚落他不小心把手指插进了世子爷嘴里。

他俩都顿了一下。

徐流深眸色一暗。

谈善:“那什么……对不起€€€€嘶。”

徐流深含着他指尖咬了一口,不轻不重。

谈善后背激零零抽过一道闪电,迅速抽回手,吞吞吐吐:“那说好了。”

徐流深“嗯”了声,话里带着笑:“本宫饿了,可以吃面么。”

天色暗了,他频繁往返重重宫阙和皇城,看着那堆大臣直倒胃口。

谈善默默藏起耳朵,有求必应:“你想吃什么面,用鸡汤还是排骨汤?”

“可以陪本宫吗?”

“……”

谈善把他的脸挥到一边:“别这么跟我讲话,我手痒。”

徐流深于是把头埋在他颈窝,低低笑起来。

“你不是要去打仗吗?”谈善装作不经意地问,“这都十日了。”

徐流深:“鳌冲父子挂帅出征,与本宫无关。”

“你嫌本宫粘人吗?”

谈善表情空白地转过头:“……什么?”

徐流深把他放到榻上,幽幽地说:“本宫去县令府中处理一件事,他才娶了妻,搓着手围着夫人转,他夫人很是恼怒,让他夜里不要进门。”

谈善匪夷所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与本宫有些关系。”徐流深说,“他与本宫谈事时十分焦心,本宫问他为什么,他唉声叹气成婚时蜜里调油,过了两日他夫人没了新鲜感,盼望着他不要回到府中烦人才好。”

谈善:“……”

“你是在骂我吗?”谈善心平气和地问。

屋子里点了灯,晕黄的一盏,星星一样散出暖光。将他侧脸上绒毛照出小小的一片,他穿得整齐,领口没出深浅的锁骨,手腕上有消得差不多的红痕。

兴师问罪的样子也可爱。

徐流深见好就收:“本宫错了。”

他又迅速讨巧道:“你最可爱,最善解人意,最美丽,最通情达理。”

谈善一口气憋在胸口。

“从哪儿学来这么多……”他哽住。

徐流深认错态度良好:“巷口卖蒲扇的大爷,本宫花一两银子从他那儿买一句哄媳妇的话。”

“……”

“不好么?”

徐流深眼中寒光一闪:“本宫明日去找他麻烦。”

谈善深吸了一口气。

“还行,学得很好。”

“以后别学了。”

谈善抓住他衣襟领口,在他冰凉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叹着气说:“不学我也喜欢你啊。”

“我也没不让你上床啊。”

徐流深微微一怔,被勾着脖子胡乱亲好几口。谈善闭着眼,反正就乱亲一通,最后蹭了蹭他鼻尖:“睡一小会儿,感觉你好累,睡醒吃面,好不好。”

实在是很累了。

但所有人都不觉他会累。

徐流深闭上眼,扣在谈善腰间的手缓缓收紧。

他或许回答了,或许没有,他紧绷的肩颈线松下来,下巴搁在谈善肩膀上,睡意昏沉地说:“记得叫本宫。”

“嗯。”

窗外骤雨初歇。

真是一个太好的春天。

-

“帽先生,请随我来。”

帽恪之是远近闻名的教书先生,他挎着书箱前来这处宅子授课,一路拐了好多路,周遭绿竹青葱,过了阴凉处又是七弯八拐的回廊,曲折廊檐下系了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

假山溪丛叫人眼花缭乱,一不留神就会迷了路。

侍女停下来等他,帽恪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没忍住好奇心:“是哪一家的小公子要授课。”

随行护卫说:“无须多问,做好你分内事便可。”

“是是是。”帽恪之再度用湿透的袖子擦汗,不敢再问。

很快,他便看清了自己要授课的人,是个正值弱冠的青年,靠在亭子里赏鱼,满湖的锦鲤在水里逛圈,金色,银色,白色,涌作一团。湖水在阳光下碧波粼粼,连带那人身上也覆了一层涌流的光。

侍女不敢惊动他,放低了声音道:“先生来了。”

“快请。”

近了。

帽恪之屏住呼吸。

对方五指插入乱发中,小小打了个哈欠。

他似乎还不习惯长发和繁复衣衫环佩,乌发一侧乱糟糟,像是被人仔细整理过又打乱。身上披着比自己大一号的袖袍,一边慢吞吞地挽袖子一边说:“请去喝杯茶,我马上,等会儿,我换身衣裳就来。”

帽恪之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接了赏钱一口气没歇马不停蹄赶来,就怕遇上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这天儿暑气渐重,喝杯茶再好不过。

侍女伸手引路:“帽先生,请。”

这样的宅邸,出手又阔绰。帽恪之想,怕是不好教。他不敢多瞧一眼,喏喏地随着侍女下去。

好教极了。

让做什么做什么,一点就通。人也好相处,期间端上来一碟冰镇酸梅,紫红的颜色,咬下去汁水四溅。对方邀他一同吃,帽恪之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这教书先生怎么比我还紧张。

谈善认了一下午字,趴在厚重木桌上玩砚台,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手里那砚台是孤品,帽恪之大气不敢出,眼也不眨盯着,生怕落下来没接住。

谈善把砚台放下:“帽先生,您紧张什么?”

这满屋陈设,连砌作墙砖的颜料都贵重少见。

区区一方砚台。

帽恪之苦笑:“这纸墨笔砚若是失了用途也就是废铜烂铁,理应随意些。”

“草民斗胆……”他吞了口唾沫,双眼发直地望着墙上唯一一副山水鱼鸟画作,“斗胆问,这宅邸的主人贵姓?这幅画……能否出卖?”

谈善也抬起头看:“姓……不太方便。至于能不能卖,这个我不知道,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

等到入夜,帽恪之终于见到对方口中的“宅邸主人”。

他忐忑不安地在口中打了许久腹稿,就怕见了人说错一句话,惹了人不高兴不愿将画卖给他。

“怎么出来了?”

谈善提着盏灯笼,仰首等徐流深从马上下来。他揉了揉眼睛,说:“那幅画,你画的吗?教书先生夸你画得厉害。”

徐流深接过他手中灯笼,漫不经心地说:“本宫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想做什么不必问本宫。”

帽恪之抱着一幅画傻站在门口,而那两人已经走得远了,夜风中传来一前一后两道声音。

“你不问我学得如何?”

“问那个做什么?”

“你真不问点什么?”

“午膳吃了什么?”

“春笋。”

“有没有人惹你生气?”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