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伤
“CUT!”
群演散开,金斯娇扶着栏杆站起来,用手碰了碰耳后根,指腹感受到丝滑的湿意。
这场天台戏试了好几次导演都不满意,来来回回群演都不耐烦了,下手急躁了些。
看见金斯娇手上的血迹,周围一片死寂。
半天,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主演受伤了!”
片场瞬时一片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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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不大,约莫半寸,是被一颗翘了边的金属钮扣刮到的,简单的清洁和消毒后血很快就止住了,但孟导还是发了好大一通火。
棚里,曹小絮担心得直转,“疼吗,这会不会留疤?再过两天就杀青了,怎么会在这关头出意外。”
金斯娇擦了擦手,血已经凝固了,得用水洗,她在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不会留疤,三五天就能好。”
曹小絮从一旁拿起湿纸巾,抽了两张递过去,“之后还有两场戏要漏脖子,也不知道化妆能不能遮住……”
正说着,棚帘被掀开,导演和场记走进来。
刚发完火,孟沈脸色难看,进来就问:“没事吧?”
金斯娇点头,擦着手回答:“没事,小伤。”
“还能继续演吗?”
“可以,让化妆师遮一下。”
孟沈没再多说什么,让场记把化妆师叫过来,看看能不能补救。
化妆师看完说能补,不过得先拿透明贴覆上再上妆才能看不出痕迹,这样一来会闷着伤口,不容易恢复,最好还是等伤口结痂。
孟沈咬着电子烟,不说话。
“孟导,要不改改镜头?”场记在旁边给建议,“拍摄不能耽误,金老师也快杀青了,要是影响到进度对两边都不太好。”
化妆师和场记为难地看着孟沈。好一会儿,孟沈抬眼,问:“金老师觉得呢?”
金斯娇已经把手弄干净了,脸上的妆还在,整个人病怏怏的,“继续吧。”
怕再出幺蛾子,接下来的拍摄从导演组到摄影组都格外小心。
晚上九点,下了戏,曹小絮在车上帮金斯娇卸妆。
闷了一天,那伤口果然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整片肿起来了,裂口边缘泛白,有些吓人。
曹小絮把消毒棉签捏在手里,紧张地说:“你忍忍。”
金斯娇瞥了眼侧脸,“是不是发炎了?”
“有点肿。”
消完毒,曹小絮把创口贴贴上去,扭头问:“你真不疼?”
“不疼。”
曹小絮感慨着收拾小药箱,“我还是头一次见着你这样不怕疼的人,你还记得前两天在酒店碰到的那个前辈吗,说是去年拍戏的时候在片场跌了一跤,把胳膊肘蹭破了,在剧组闹得鸡犬不宁,又是要住院又是要赔偿的……你要是能有一半像他那样厚脸皮就好了。”
“因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曹小絮意外:“原来你知道这道理啊?”
“你说过很多次。”
“说了再多次你不是也不听吗,”曹小絮颇为无奈,“我还没跟公司汇报,打算等你伤好了再说,否则公司肯定要小题大做。”
金斯娇闭眼靠着车窗休息,没有回应。
曹小絮静下来,把车内灯关了,嘱咐前头的司机把车开稳点。
过了一会儿,金斯娇忽地开口问:“雪年回来了吗?”
边上静音看视频的曹小絮被吓了一跳,“你没睡着?”
她睁开眼,“睡了小会儿。”
“这才睡了几分钟?”曹小絮嘀咕,但还是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早就回来了。说是上午的通告,中午就回来了,不过在隔壁B组拍摄,没见着人。”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都是AB两组分开进行,中间穿插着两场亲密戏要碰面,矫情点算算时间,能见面的时间怕也就只有几个小时。
金斯娇摸了摸心口,有点闷。
“不睡了吗?”曹小絮问她。
她点头。曹小絮就兴冲冲地把手机递过来,“喏,今天的片场花絮,场记说不能拍太多,我就录了个几秒的小片段。”
是午后一场在医院天台的哭戏,戏内主人公的关键戏份,边哭还要边念台词,金斯娇最初试镜试的就是这一段。
“孟导说你的台词进步很大,表现力也比之前强了。”
金斯娇看了几秒,心脏一角莫名一抖,剧中人物爱而不得的情绪忽然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鬼使神差地问:“看起来很好吗?”
曹小絮“啊”了声,不知道她是在自夸还是怎么,挠头道:“确实拍得不错,我在片场看场记眼都红了。”
金斯娇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脆弱而极端,迷上自己的主治医后终日都在幻想爱情。
电影尺度很大,拿捏不好就会变得低俗、无病呻吟。孟导在指导时对金斯娇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要学会装可怜。
可怜到让观众心软,让对手蒙蔽双眼,才是这个单薄角色的灵魂。
手机里花絮声嘈嘈,曹小絮在一旁精神抖擞地叙述自己对这一场戏的理解,金斯娇听见她说可惜,要是这场戏有另一个女主在场,张力十足,上映后一定会引起巨大反响。
顺着她的话,金斯娇卑劣地想,要是雪年在场,看了这场戏也会觉得她可怜,忍不住心软吗?
如果心软了,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金斯娇深吸一口气,低头揉了揉眉心,把不该有的念头全都踢出脑海,强迫自己切换到工作模式,问:“公司最近没消息吗?”
“你说新本子?”曹小絮自然而然地接话,“暂时还没有,不着急,杀青之后你好好休息,等网剧播到后期还有一堆宣传要跑呢。”
还沉浸在那短短几秒的花絮里无法自拔,曹小絮没注意金斯娇的不自然,兴致高昂地问:“我把花絮发你?”
金斯娇心不在焉地说好。
两秒后,放在她手边的手机亮了下。曹小絮意外道:“哟,网速这么快,我刚发就收到了?”
金斯娇一愣,视线落到手机上。
主屏幕上多出来一个弹窗,是一条新消息:
[ 雪年:你受伤了?]
在片场替金斯娇看惯手机,曹小絮在这方面缺乏了点隐私意识,屏幕一亮,她下意识歪头,想看看是谁发来的的消息,“谁啊?”
金斯娇抢在她之前把手机拿过来,朝下倒扣住屏幕,摁着手机背面,冷静道:“微商。”
曹小絮:?
第8章 感情
抵达酒店,曹小絮正要下车,金斯娇忽然拿起外套,说:“你先回去吧,我去吹吹风。”
离酒店一两公里就能看见江景,曹小絮以为她要去吹江风,连忙把长袖衫套上,“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静静。”
曹小絮一停,动作慢下来,不确定得问:“你一个人?”
“嗯,”金斯娇只拿了手机和外套,下车后说,“回来我给你发消息。”
说完,她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曹小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半浸光,另一半渐渐融入阴影,越行越远。
终于,她忍不住,抬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默默泪流,“我女好酷,幸福。”
金斯娇没走远,酒店附近有一座公园,白天人多嘈杂,入夜后人少了就很适合出来夜行。
不过这一带区域经常会有狗仔和代拍出没,以防万一,穿上外套后她把帽子也戴上了,帽沿压低,只露出下半张脸。
雪年的消息她还没回。
金斯娇说不准那是怎样一种情绪,杀青在即,很快她就再也见不到雪年了。持续三个月的美好让她深陷其中,她既不想给雪年增添麻烦,却也不舍得就此抽身。
已读不回,未完待续。刻意营造的错觉,连金斯娇自己都觉得可笑。两天前她对杨晚说的话,放在自己身上,原来同样适用。
她把手机拿出来,回了消息:刮伤,不严重,谢谢老师关心。
金斯娇和雪年之前也沟通过,前天雪年给她发了线上的台词课,还说了加油,她回了句“谢谢”;再往前是雪年请剧组喝咖啡,金斯娇有事不在,雪年发消息提醒她咖啡送去房间了,她依旧只回了“谢谢”两个字。
雪年是个太好的人,这和她演艺人的身份无关。
金斯娇还记得进组后她和雪年的第一次见面,那天按导演组的安排要围读剧本,金斯娇在工作时有提前半小时到场的习惯,结果不巧,围读因为临时变化时间往后推延了一个半小时,相当于她要在会议室里干坐两小时。
七月里,天气热得发指,可能是太急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金斯娇第一次对工作产生了怨气。
就在她打算离开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长袖,下身灰白长裤的女人,戴着口罩、扎着马尾,拉着门问:“咦,我走错了?”
她的穿着打扮过于简单,但金斯娇还是立刻从那双裸露在外的眼睛认出了她的身份。
那短短一瞬,金斯娇的确有过怀疑,但怀疑的对象是自己。她想原来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雪年,是自己给雪年贴上高高在上的标签,从头错到尾,她把雪年当成商场玻璃窗里陈列的玩偶了。
“您好,打扰,这间会议室是《三十天》剧组围读……”
金斯娇飞快地站起来,甚至没等对方问完,“是。”
雪年把门关上,环顾四周,“人都还没到?”
“刚刚通知,要延后一个半小时。”
雪年摸了下口袋,“我手机放助理那儿了……”
金斯娇挺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雪年察觉到她炙热的视线,思索了片刻,摘下口罩,含笑道:“你好,我是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