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就住在附近。”
小孩子的鬼话,雪年才不信,她见过不少狂热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什么事儿都不干,专门拎着行李和相机跟在艺人后头到处飞,看着比她妹妹雪琅还让人操心。
一大早上,餐厅里还没多少人,轮流依次拍完,雪年让她们尽快回去,几个人满口应下,步子却挪都没挪。
“姐姐,你探班那天见到娇娇了吗?”有人大胆地问。
是个娃娃脸女生,看起来还没读大学,说完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往边上起哄的朋友身后躲,雪年好气又好笑,端起咖啡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朋友们急忙连推带让把她从后头挤到前面来,“快快快,再问一遍!”
女生烧得像只熟透的虾,刚才那一下用了她全部的勇气,再被推到一线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紧张地问:“探班那天你见到娇娇了吗?”
这样生涩害羞的反应,让雪年想起目前还在横店拍戏的那位。
想见啊,可是娇娇太忙,这几个晚上统统零点才结束收工,连电话都没机会打。
雪年优雅地叠腿,斯文道:“当然见到了。”
“真的?!”
对面几人小一阵欢呼,雪年喝了口咖啡,慢条斯理道:“你们是金老师的粉丝?”
那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不是不是!是你的粉丝,从小就喜欢你!”
“从小”两个字让雪年心脏狠狠扎了一箭,杯子差点没拿稳。
现在的小孩可真会说话。
再过两年恐怕就有人说“我一出生就听过说你了”。
“雪老师,《三十天》什么时候上映啊?”
“您和娇娇在里面真的演情侣吗?”
“娇娇演技好不好?”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是她的粉丝,满口喊的却都是金斯娇,雪年看了眼时间,离登机还有一刻多钟,就抵唇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安静,不要打扰到别人。
“电影等上映就知道了,”她轻声道,“金老师演技很好,喜欢的话多多支持她的作品,好么?”
对面几个小脑袋拼命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等杂志出了我们买一车回去!”
“杂志?”雪年装傻,“什么杂志?”
“就是你和娇娇的双人刊啊,我在朋友圈都看见票务发预告了€€€€”说话女生一捂嘴,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眼睛瞪得老大。
票务,也就是黄牛。
雪年笑眯眯地望着她。
女生松开手:“其实我有亲戚在Valentine工作……”
雪年“噢”了声,尾音拖得老长。
编理由也不编个像样点儿的。
“姐姐,杂志是情人节那天上线吧?”旁边人问。
雪年佯装沉思,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就是就是,情人刊肯定要在情人节上线,”几个人非常擅长给自己洗脑,一个问题得不到肯定答案就立刻换话题,“姐姐,你听过娇娇唱歌吗?”
雪年放下咖啡:“金老师会唱歌?”
“那当然!娇娇之前可是爱豆呢!”说话的是之前害羞的女生,语气听上去非常激动,“唱歌跳舞乐器她都会,全能爱豆!”
“娇娇会弹吉他,还写过自作曲!”
“人还特别好看,演技也好,学什么都特别认真!”
这才是真爱粉,对偶像的优点长处如数家珍,一开口能说出她的千般万般好。
临近登机,雪年和几个小孩说再见,嘱咐她们注意安全。
等落座,她给金斯娇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登机了,那边发来个“好”,隔了几秒又补上个笑脸的表情。
金斯娇:一路顺风。
这年头就连大妈大爷都不会发这么老掉牙的词和表情了,雪年一时分不清她和金斯娇到底谁比谁大八岁。
乘客陆续登机,离起飞还早,雪年突发奇想,点开音乐软件搜索金斯娇的名字,居然真搜到了两首歌。
一首吉他弹唱,一首钢琴作曲。
歌曲下载完成,雪年戴上耳机。
金斯娇的声音伴随着对话框的弹窗响起在耳边。
清冷,温缓,如同黎明时分昏沉泛白的孤岛海岸,偏僻冷凉、无人问津,一切都淹没在遥远的潮声里。
金斯娇:等你回来。
于是思念和潮声飞跃汪洋大海,穿过层层天云,伴随着新年的钟音,降落到世界的另一端。
第71章 天生一对
除夕当晚, 剧组的年夜饭一直闹到凌晨一两点钟,第二天开工,化妆间里一片哈欠声, 每张桌上都摆着杯咖啡。
金斯娇正在上妆, 余凌和何之逸一前一后的进来。
和化妆间的工作人员们打完招呼, 何之逸坐下来,“金老师, 来这么早啊。”
金斯娇简短地和他问好, “嗯, 早上好。”
何之逸叹气:“大年初一,要命啊。”
说着他扭头看向余凌, “昨晚你喝了不少吧?”
余凌坐下后一直在摁揉太阳穴, 脸上挂着宿醉后的疲惫, 醉后不适合喝咖啡,助理端来蜂蜜水,喝两口她就放到一边儿了,“是……头疼了一宿。”
三个人里只有金斯娇滴酒未沾,一边化妆一边还有闲心看剧本。
到片场, 机器准备期间, 副导演一看男女主各自绿着张油绿的脸,当场有些绷不住:“昨晚做贼去了?”
场务搬了几张折叠椅过来,安排在风口, 让他俩清醒清醒, 金斯娇和段流原本只是路过,却被何之逸眼疾手快地薅过来一起遭罪, “来来来,还没开机呢, 聊聊天。”
四个古装打扮的神逸修士坐在瑟瑟风中,脸色各异,聊的是昨晚回去几点才睡,余凌和何之逸一脸菜色,一看就知道熬到很晚,段流比他俩稍好点儿,睡足四小时精神头不错,但咖啡也没离手。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金斯娇:“金老师呢?”
金斯娇:“还行。”
知道她话少,何之逸没再问下去,改跟段流聊游戏。
余凌就坐在金斯娇身侧,偏过头来问:“冷吗?”
这几天气温有所回升,天气较前段时间下雪的日子暖和了不少,衣服稍微穿得多点儿就感觉不到太明显的冷意,金斯娇这个过冬只靠薄外套的铁人向来不畏严寒,手背都冻红了还是很坚定地说:“不冷。”
“可你手都冻红了……”说着余凌无意识地伸手。
金斯娇安静地把手挪开。
余凌一愣。
其余两人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小动作。
许久,余凌回过神来,勉强一笑:“不冷就好,不过还是要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接下来的一整天,余凌拍戏心不在焉,几场简单的文戏频繁出错,要么忘了台词,要么口胡出岔子,连崔恬都看出来她状态不对,中场休息拿着手机过来,低声问:“余凌被导演叫去棚里了。”
陈导看重余凌,对她的要求总比对同组其他演员要高点,叫进去估计得板脸说几句。
果真,没多久余凌就从棚里出来了,出来时眼睛红着,一句话没说,蒙头进了隔壁的休息间,助理拿着纸巾紧跟上去。
金斯娇没亲眼看见余凌被训哭的场面,只是听说,彼时她正在车上回杨晚的电话,那边电话来祝她新年快乐,问她有没有吃年夜饭。
杨晚总能把家人的身份扮演得很好,即便金斯娇实际上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今年过年你又没有回来,”杨晚在电话里说,“以后呢,你真打算再也不……”
“嗯,”金斯娇冷淡地截断她,“以后也不会回去。”
杨晚不死心:“是因为我,还是叔叔婶婶?”
这样的问题她问过很多次,分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得了失忆症一样固执。
而金斯娇恰好足够冷血:“因为你,也因为他们。”
她的身份和杨晚不一样,她不是杨则成的亲生女儿,不会为了那一声“阿爸”的虚无称呼就甘愿承受一切。
这点杨晚比谁都清楚,却从不肯承认,就像杨家人所说的,她也认为金斯娇只是进入娱乐圈后被金钱名声“带坏了”,比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与过错,她更愿意就这么在泥泞中沉没下去,因为在她眼里,金斯娇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杨晚深吸口气,“娇娇,你别这么说话,我们是亲人,你始终是要回来的。”
金斯娇觉得好笑:“那如果我永远不回去呢?”
“这只是你一时的想法,”杨晚道,“你总要长大的。”
金斯娇毫无感情地说:“那你呢,你长大了吗。”
“至少要比你成熟些。”
和杨晚吵架很没意思,车轱辘话来回没完没了地说,说的始终是她自己。
金斯娇烦了,说了句“要开机了”,连再见都没说,无情地挂断电话。
车里安安静静的,她忽然有点渴,想问崔恬有没有水,话到嘴边想起来崔恬不在车上,宽敞的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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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收工,回去路上崔恬说起余凌被训哭的事,猜测说:“余凌今天状态这么差,会不会是因为恋情传闻的事?”
金斯娇问什么事,崔恬开着车,轻声道:“这几天有小道消息说早年她还是新人的时候谈过恋爱。”
余凌进圈都二十多岁了,谈过恋爱不是很正常?
金斯娇想了想,问:“和女生?”
崔恬意外:“你怎么知道?”
金斯娇随便道:“猜的。”
崔恬:“是论坛的一份匿名投稿,没说名字,只说对方是个女明星,大学和她谈了一年,因为要进娱乐圈就分手了。后续是网友根据投稿人提到的学校和环境扒出来的,不过没有大面积传开也没闹上热搜,圈内现在都在关注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