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栖照办,他端来一杯咖啡,刚放下,就听见徐裴问道:“刚才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李栖有些惊讶,抬眼看徐裴,“我以为你不记得我是谁,贸然跟你打招呼,会有些尴尬。”
“怎么会不记得,”徐裴舒展着笑意,慢慢道:“你的桌球打的很好,而且€€€€”
他指了指咖啡杯向李栖示意,“我们可是有一杯特调的交情。”
李栖想起那杯味道古怪的咖啡,忍不住笑了,“可惜这里没有威士忌,没办法复原你的特调。”
“这没关系,”徐裴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
他看着李栖,目光诚恳,“你老板的名字是?”
看吧,他果然没想起来。
李栖心里涌起这个念头,这让他面对徐裴时一点也不紧张了。
他告诉徐裴老板的名字,徐裴端起咖啡,笑着道:“非常感谢。”
李栖回到原来的座位,从徐裴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李栖的背影。他的身形很单薄,低着头玩手机,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后颈。
察觉到徐裴的视线,李栖看过来,目光先是疑惑,看到徐裴后又露出一个笑。
他暂时把徐裴放进了也会失误的普通人行列,因此愿意对他释放善意,眼睛弯起来,有一种天然稚拙。
笑起来是好看,徐裴想,我要是顾成川,我就让他天天笑给我看。
落地的时候星城在下大雨,预定的车堵在路上,李栖和老板也被迫在机场停留。
老板媳妇和女儿打来电话,老板一边跟她们视频,一边进了某家店挑选女儿要的礼物。李栖也随便逛了逛,买了一串丑萌丑萌的城市文创。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他跟老板吃了饭,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事情敲定,李栖才有空闲时间。
他回酒店换了身衣服,打车去城郊拿自己预定的东西,回城的时候天都黑了。李栖开着导航,走进一家酒吧,等朋友来。
李栖的朋友叫颜言,职业是经纪人,手上带着几个艺人,最红的是个三线小生,走清纯男大路线,私底下风流的要命,一次只谈一个都算他品德高尚。
跟着艺人跑行程,没有朝九晚五上下班,李栖在酒吧等了半个小时,颜言才姗姗来迟。
他来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色卫衣,头发换了亚麻色,活脱脱一个日系美少年。
这样一个美少年,坐到李栖身边,口罩一摘,张口就骂。骂抠搜的制片人,骂搞事的对家,也骂自己的闯祸精艺人。
暴躁输出了一会儿,颜言觉得不合适,就对李栖道:“你知道,我们的友情,建立在互相倾注负能量上。”
李栖表示理解,一直等颜言说完了,他才把点的酒推给颜言。
颜言喝了口酒,看见李栖手边有个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直几幅方形红木四挂屏,上世纪初的东西,图案分别是海棠、紫薇、桂花和梅树,正好是四季花卉。
这是李栖带给章从致的礼物。
颜言听他说完事情始末,皱着眉问道:“这个章从致,是真心邀请你的吗?”
李栖道:“就我跟他见的这几面来说,他对我没什么恶意。”
颜言稍微放下心,对于李栖和上流社会的接触,颜言的原则一直是不指望能占多少便宜,至少不要成为被他们恶意取笑的人。
李栖对于颜言这样的态度并不意外,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在跟顾成川的交往中,李栖总保持着警惕,唯恐被他或他周围的人取笑和针对。
“这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吗?”他问颜言。
颜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李栖还有这样的心事。
“顾成川知道你的想法吗,”颜言问:“他怎么说。”
“他说我受害者心理,觉得人人都要害我。”李栖道。
李栖自己心里分析,可能他的这种思维还有一种自卑的原因在,但李栖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个自卑的人。要么就是他对顾成川的朋友们有偏见,认为那些高门子弟个个都是虚伪狡诈的坏东西。
颜言也分析不出来,“要我说,你就少思考。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他给李栖重新点了杯酒,“喝酒吧。”
提起酒,李栖想起来,“我学到了一种很特别的调酒方法,给你尝尝?”
他要了一杯浅焙咖啡,一杯威士忌,回忆当时徐裴的动作,也和颜言讲徐裴这个人。
“他说,他喜欢喝完之后口腔里薄荷味儿的余韵,但是我尝不出来,”李栖道:“你试试?”
颜言喝了一口,五官都皱在一起,恨不得把白天吃的饭都吐出来。
“我现在觉得你担心的是有道理的,”颜言要了杯清水漱口,“有钱人都有病,你是该小心。”
徐裴只在星城待了一天就回去了,章从致去机场接上他,和顾成川去看徐裴的新车。
“这车,落地六十万,连我那辆车的零头都不到。”章从致道:“徐裴,你千挑万选就选了个这样的?”
顾成川坐在沙发上,虽然没开口,但是也觉得好笑。
徐裴不觉得有什么,“我在学校里上班,开太张扬的车不合适。”
章从致咂舌,“你角色扮演的太入迷了。”
任由他们怎么说,徐裴神态还是很自如,他的车上还挂了串小玩意儿,形状是只鹿,取一路平安的意思,就是模样怪,丑兮兮的。
“行,越来越像工薪阶层了。”章从致回头看顾成川,顾成川表示赞同。
“叮咚”一声,顾成川的手机来消息,是李栖。
李栖明天回来,现在在酒店收拾东西。
行李箱在地上,衣服堆在一起,文件和电脑在一个包里。顾成川一眼就看见李栖包上的那个挂件,跟徐裴那个是同款,比他的小一点。
顾成川坐直身体,眉头微皱,“你在星城?”
李栖点头,“我来这里出差啊,我跟你说过了。”
顾成川想起来李栖确实说过。
“徐裴也去星城了。”顾成川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
李栖不意外,“我还在机场碰见他了呢。”
“你碰见他了?”顾成川追问,“怎么没跟我说。”
他这边声音稍微大了点,车里的章从致探出头看,徐裴没回头,正打开扶手箱找东西。
顾成川顿了顿,站起来稍微离远了点。
“这有什么好说的。”李栖奇怪,“我老板带着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没再见面。”
想了想,他加了一句,“徐裴脾气还挺好的。”
“他脾气好?”顾成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那你可真看错了,徐裴脾气出了名的怪,比我难伺候得多。”
“是吗。”李栖忙着收拾行李,随口应了一句。
顾成川有些烦躁,李栖不会轻易评价人。他跟郑遂认识这么久了,也没在顾成川面前说郑遂一句,不知道他对徐裴莫名其妙的好感是哪来的。
“徐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顾成川道。
李栖把行李箱合起来,“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这么说人家。”
想想自己和颜言,再想想顾成川和徐裴,果然还是他们穷鬼的友谊更加坚固。
顾成川冷眼看着和章从致说话的徐裴,“我跟他是朋友,你跟他又不是,我是提醒你,别被他耍了。徐裴以前在国外,做得出格的事多了。他现在肯收敛起来,还不是因为玩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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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裴:这个人,怎么背地里跟老婆说我坏话呢,好绿茶。
顾成川:那是我老婆
徐裴:不仅绿茶还小气。
第5章
章从致在燕子园办生日派对,李栖跟顾成川一起出席。
派对不要求正装,李栖来的时候穿一件浅绿色的休闲衬衫,灿烂的阳光下,他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青春活泼地像个男大学生。
章从致朋友多,除了顾成川这些商场上的朋友,还有很多玩音乐的,玩艺术的,玩摄影的,当然也少不了娱乐圈的大小明星。
院子里摆放了一些桌椅沙发,还有一架钢琴,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演奏,一些人围着钢琴聊天。
李栖原本跟顾成川站在一起,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走廊上,章从致自己的摄影作品吸引了。
顾成川觉得李栖实在不适合这种场合,他是一点交际应酬的意思都没有。
“你自己到处逛逛?”顾成川问他。
李栖点头,“好。”
走廊上挂了很多章从致自己的摄影作品,风景照居多,也有人物照,李栖看到一幅摄影作品的主角是赵小姐,黑色的海藻一样的头发蓬松地落在肩上。
章从致端着杯酒走过来,笑着道:“随便拍一拍,上不了台面。好在是我自己的地方,大家给面子,也不会笑话我。”
“挺好的。”李栖道:“我没什么鉴赏能力,只是觉得很好看。”
章从致很喜欢这种夸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评价,那些把内容解读的天花乱坠的都是虚的。”
旁边站着一个长发男人,长袖长裤都是一尘不染的白,他的长相苍白中带着阴郁的味道,听见章从致的话之后,冷哼了一声。
那是大画家杭迎一,李栖做一个艺术品的企划案时了解到这个人,出了名的天赋型选手,一幅画的价格能买一座四合院。
杭迎一对李栖和章从致这两个完全没有任何艺术天赋的人表示鄙夷,不屑跟他们站在一起,很快走开。
“别理他,”章从致道:“他最近为了找灵感,整个人都快变态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杭迎一是章从致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我看到你的礼物了,”章从致笑着道:“我很喜欢,多谢费心。”
李栖的礼物不敷衍,也不是超出李栖承受范围的昂贵,章从致主要惊讶于他注意到了前院四棵树。那几棵树虽然不像玉兰树那样跟徐裴有渊源,但怎么也是章从致费劲从各个地方搜罗来的。
他指着院子里的树跟李栖讲来历,心里觉得李栖很不错,不卑不亢在他身上有最好的体现。
他开始觉得李栖可以成为他的朋友了。
“你的照片还在我这里,”章从致道:“稍等,我去拿。”
章从致去了一会儿,很快回来,把照片给李栖,“这张照片是我拍的最满意的一张,如果这张照片今天挂出来,会有很多人邀请你做模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