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二楼传来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江璃本能的抬头看去。
易臻穿着普通的休闲套装，并没有多给落地窗边的江璃一个眼神，径直走出别墅。
江璃撑着地想要站起身，可惜右腿实在是不想给他作死的机会，硬是提不起半分力气。
最终他只能放弃的继续瘫坐在地上。
这一晚，易臻没有回来。
江璃昏昏沉沉的看着漆黑的宅子，有一瞬间脑子是麻木的，他竟恍惚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屋子里，四面不透风，鸦雀无声，整个空间，只有他又急又乱的心跳声。
“不、不要。”江璃害怕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窗外的天阴沉又压抑，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江璃踉跄着爬起来，“易臻你在哪里？易臻你快回来。”
他摸索着墙壁，意图找到灯光开关键。
屋子太大，他被绊倒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跌下时，不小心磕到了右腿，那一瞬间的疼痛几乎让他心脏骤停。
他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平静的窗外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江璃不知道为什么十月底的天还会打雷，他惊慌的往前爬去，意图找到安全位置。
只是屋子太大了，无论他往哪里爬都找不到任何出路。
“易臻，你救救我，你回来救救我。”江璃把自己缩在沙发脚，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自己藏起来了，那些可怕的记忆就不会再找上他。
“哐当”一声雷鸣过后，豆大的雨珠便劈里啪啦的砸在玻璃上。
江璃双手捂住耳朵，企图欲盖弥彰的当作听不到看不到。
一夜大雨过后，燕京的天彻底降温。
小吴提着一大堆刚刚洗完送来的衣服，一推开别墅大门，他在惊愕中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别墅是遭土匪血洗了。
整个客厅几乎不见一处能下脚的地儿，满地都是狼藉，玻璃碎片散了一地，还有一堆被砸的面目全非的东西，乍一眼看去，完全辨别不出这些是什么。
易臻稍晚一步进屋，一度恍惚是自己赶了一场大夜戏产生了幻觉，他家被打劫了？
小吴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身后同样是瞠目结舌的老板，小声道：“要报警吗？”
易臻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沙发后面的一只脚上，摇头，“你先走吧，我可能要处理一点私事。”
小吴神色一凛，急忙劝道：“易哥，咱们要不好好说说？”
易臻明显是压着火，瞥了一眼多嘴的助理。
小吴彻底没了底气，哪里还敢劝说什么，抱着衣服就往外跑。
易臻脱下外套随意往沙发扔去，大长腿不费吹灰之力就迈过那一地的垃圾，“砸够了吗？”
江璃听见声音从昏睡中惊醒过来，他头晕脑胀的坐起身，昨晚上他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只是在恐惧之后，他好像砸碎了什么东西。
当看清楚周围的惨状时，他才回想起那一幕一幕。
狂风暴雨中，他把易臻的家砸了！
江璃说不心虚那肯定是假的，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他也不清楚自己是饿的厉害，还是病的厉害，一站起来人就开始东摇西晃，如果不是他警觉扶住了沙发，怕是又躺回地上了。
易臻视而不见他那体力不济的虚弱劲儿，声音依旧冷若冰霜，“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过会儿我会派人来请你出去。”
江璃胸闷气短的坐在沙发上，他摇了摇头，“我有点晕，可能是饿的低血糖。”
易臻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那张比死人还死气沉沉的脸，只是他太习惯这人的卖惨装弱了，如果说自己是擅长演戏，那他江璃就是擅长装病。
平时一点小感冒都得吵着闹着要他留在家里，一陪就是一周。
江璃压了压心脏，心悸不断，他好像有些缺氧，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和易臻纠缠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可能要被活活憋死了。
易臻忍了忍，最终还是妥协的走向厨房，“江璃，最后一次。”
江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眶，原来不爱是这个样子，看不到他的难受，也不想看他难受，就这么放任着他自生自灭。
易臻，你可真狠啊。
江璃绝望的闭上双眼，双手无力的垂在沙发上，心脏好像停了一样，他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易臻很快就煮好了一碗面，直接放在桌上，语气不再有往日的半分温和，他道：“吃完就请离开。”
一晚未眠，易臻只觉太阳穴两侧涨的厉害，他不能再被这人激怒，放下面碗后，他便匆匆忙忙的上了楼。
江璃望着身前那热气腾腾的汤碗，咬着牙跌坐在地上，双手都没有力气，他只能像狗一样伸头进碗里，只尝了一口就放弃了。
是苦的啊，一点都不甜，可真难吃……
易臻回了房间，他坐在床边，双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慌乱的打开药瓶。
“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易臻呼吸声极重，不难让人听出他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电话那头明显紧张了起来，“哪种状态下控制不住？”
易臻回忆着这几天自己的异样，从江璃回来开始，他便总是情不自禁的出现许多情绪波动。
这种感觉很糟糕，像是有人在控制他的神经，想要强行把他的伪装撕裂，想要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什么人能刺激你？”对方再问。
“哐当”一声，楼下传来异响。
易臻眉头一蹙，似乎是很讨厌这种刺耳的动静，他咬了咬牙，极度不耐烦道：“我晚点再跟我你说。”
第48章 我们一起死
楼下，江璃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地上再次被摔碎的汤碗。
易臻上前，看着那一地的狼藉，语气波动，带着几分怒意，“你又想干什么？”
“是你说吃完这碗面就让我走，现在面被打翻了，只能算是你还欠我一碗。”江璃勾了勾唇角，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小聪明。
易臻漠然的盯着他，“你觉得这个说法能成立吗？”
江璃点头，“当然能成立了，反正你就是欠我一碗面。”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易臻一脚踢开汤碗的碎片，一把攥住对方的下巴，“江璃，别跟我玩这些小把戏。”
江璃眉飞眼笑的与他对视，“可是这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强迫你的。”
易臻更是用力的捏住他的下巴，力气之大，大到几乎能捏碎他的骨头，“江璃，别把我的仁慈当作你变本加厉的筹码，现在是我为主，你为仆，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江璃目视着他那双不再含情脉脉的双眼，原来不爱时是这样，冰冷的像个陌生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捡起地上的破碗碎片，毫不客气的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易臻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垂眸看了眼他的手，似笑非笑道：“威胁我？”
江璃莞尔，“只是觉得不听话的宠物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易臻没有半分惧意，甚至还不怕死的扣住他的手更是用力的抵在颈间，他道：“威胁人的时候别抖。”
江璃轻笑，“是我大意了，我一定会好好握紧碎片。”
“你想威胁我什么？”
“我说过了，想给你一点教训！”碎片刺破皮肉，有血珠从破损的口子里渗漏出一两滴。
“你可能又搞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你才是宠物。”易臻同样拿着一块碎片抵在了江璃的脖子上。
江璃不以为然道，“你说我们要不要一起死？”
易臻眸色暗沉，大概是明白这人不是在说笑，演到最后他怕是真会跟自己同归于尽。
江璃指尖颤抖的更是厉害，“易臻，我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抱着别人，我就嫉妒的发狂，我就想要不我们一起死吧。”
易臻没有回复他，只是松开了手里的碎片。
江璃却是攥住他的手继续抵在自己脖子上，“别放手，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舍不得我死。”
“江璃，疯够了没有？”易臻甩开他的手。
江璃左手再次脱臼，他有些抑制不住疼痛的呻吟一声。
易臻观察到他左手的不对劲，眉心一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怎么了？”
江璃难过的看着他，“易臻，你为什么总喜欢打我一巴掌又给我一颗糖？”
易臻长吁出一口气，“江璃，我们不是同类人。”
“我们都是男人，怎么就不是同类了？”
易臻：“……”
江璃激动的攥紧碎片，那锋利的切口刺破了他的手指头，指尖的血混着易臻脖子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易臻感受到了更为剧烈的痛感，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血迹，道：“你疯的让我觉得可怕。”
“都是你逼我的。”江璃委屈的红了眼，“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是你演的那么真，你骗我，你都在骗我。”
“我只是服从你的命令，你想要我爱你，我就会爱你。”
“我要的不是虚情假意的爱。”江璃吼道。
“那我也给不了你货真价实的感情。”
“为什么？”
易臻捏住他的手，“我不需要爱任何人，我也不想去爱任何人。”
江璃不懂，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只有不爱，哪有不想爱？
他摇头，“你为什么会不爱呢？除非你有病！”
易臻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心底深处最隐晦的秘密被人不经意的揭露，然后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
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些嘲讽的笑声，那些辱骂他是神经病的污言秽语。
那些人叉着腰尖着嗓子疯狂的大笑着，笑他冷血，笑他无情，笑他可怜。
江璃丝毫没有发现气氛的变化，脑子里不停的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易臻的深情不是假的，那两年都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