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也不能说?”易臻往后一靠,虽然动作慵懒,但气势却咄咄逼人。
李姐被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对不起,我真的不能乱说话。”
“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但你真的找错了人。”李姐慌乱的站起身,明显就想跑。
“我调查过你最近两年的雇主,你放心,敏感问题,我不会问,我只想知道王泽星。”
李姐动作一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王泽星?”
“王家已经倒台,他的很多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你大可以放心的说,没有人会来追究你的责任。”易臻保证道。
李姐面色一沉,气愤不已的坐回沙发上,更是狂灌了自己几杯茶水,她道:“如果你是想知道他干的事,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不需要什么协议不协议,我的良知也不允许我沉默。”
易臻绷直身体,“他都做了什么?”
“我只在他那里工作了一个月,我并不知道很多事,我去的时候管家只警告我少说多做,别乱看乱想。”
易臻没有打岔,静静的听她说。
李姐双手紧紧的捧着水杯,声音有些难以掩饰的哽咽,“他丧心病狂的关着一个男孩,在一个被完全封死的房间里,我不知道他关了多久,我负责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他只能下地走两步。”
“听说是跳楼摔断了腿,一直没有恢复好,反反复复断裂,又一次一次被送去医院,我做护工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剂量的止痛药,我甚至都在想,这孩子能不能活到明年。”
“你说什么?”易臻手一抖,水杯直接打翻,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虎口,他却不知疼痛。
“那孩子戒备心很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我花了好几天时间,他才肯让我搀着走。一个四面不见光的房间里,他每天就走到被封死的窗前,一遍又一遍的问,是不是快过年了。”
“他还说有人在等他,他一定会来找他,会来救他。日复一日,从我进去到我离开,二十八天时间,他就自欺欺人的念了二十八天,或许不止,这可能是他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他觉得有人在等他。”
易臻好像被人掐住了咽喉,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
李姐瞧着面如死灰的大明星,询问道:“那个人是你吗?”
易臻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借口反驳,从一开始江璃都只爱他。
李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拿起茶杯又灌了自己一口,“你现在找来是想知道什么?是想知道他还活着,还是想知道他被怎么折磨?”
“他们都做了什么?”易臻声音发紧,问的咬牙切齿。
“那些人都没有道德,王泽星只要他活着,把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绑在床上,用的全是违禁药,就算活下来了,估计也是生不如死。”
“我后来被辞退之后,就只能偶尔在另一名护工嘴里听说一些,他好像捅了自己一刀,他好像毁容了,他好像快死了。”
易臻站起身,脑子里全是江璃再出现时的模样,他笑时眼里的眼泪,他哭时眼里的绝望,他不是不想活,他是活不了!
“我想过报警,可是王家后台太大,所有离开别墅的人,都被监视着,直到王家倒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被糟践却无能为力。”
易臻重新坐回沙发上,双手也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能给我一份那些医生的名单吗?”
李姐摇头,“我没有,进入别墅工作的人都签订了保密协议,我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易臻擦了擦虎口处的烫伤,他道,“今天谢谢你,等下会有人送你回去,王家这件事,没有人会找你麻烦,你不用担心。”
李姐追问:“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易臻看似镇定的表情忽地崩裂,原本只是有些泛红的手腕直接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他道,“他会活着的,会一直一直活着的。”
李姐看着他手腕上的血痕,难过的摇了摇头,“你可能没有见过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如果可以,别再折磨他了。”
易臻抬头,目光如炬,“我不会让他死的!”
李姐拿起外套,临走前,再说了一句,“T市宏扬医院,名字好像是叫王离,你如果不清楚情况,可以去查查,或许你就不忍心再折磨他了。”
易臻按住自己抑制不住发抖的手,“我会查的。”
“有时候爱不一定是挽留,还可以是放手。”
易臻不曾离开会馆一步,他就等着,目不转睛的望着手机,直到里面弹出消息,他才动作僵硬的打开邮件。
一封长达百页的就诊报告邮件,他一页一页翻过,从入院的第一天到江璃出院的最后一天。
他划着划着好像永远划不到底。
那一年,他的江璃都经历了什么?
“啪”的一声,手机从掌心脱落。
易臻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过往的记忆密密麻麻铺开在脑子里。
是活蹦乱跳任性野蛮的江璃。
是纠缠不断苦苦拉着他不撒手的江璃。
最后是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问他爱不爱的江璃。
都是他,全是他,只剩他……
第93章 江璃不见了
易臻赶回别墅的时候,自以为江璃还会像以往那样晒着太阳安静的等他。
只是今天,迎接他的不是笑脸盈盈的江璃,而是满屋子的死气沉沉。
偌大的别墅,静的可怕,恍若人去楼空了那般。
易臻心神不宁的跑上二楼,推开屋子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可能找不到江璃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一支从院子里摘来的花娇艳的放在枕头上,下面压着一页纸。
易臻急促的呼吸着,他不敢去看那上面的文字,可是手脚已经自作主张的冲了过去。
纸上字迹凌乱,看得出来江璃写它的时候状态已经很不好,或者根本就握不住笔。
“协议已作废,你我各自安好。”
绕城高速上,商务车被堵在半道上。
陆清从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他本意想通知一声自家阿琰,但一听江璃那十万火急的声音,他脑子一热就派车过来。
他就这么把易臻的人带走,多少有些不合适。
陆清权衡着利弊,时不时就瞄一眼旁边的身影,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早就计划好了离家出走?
“不是说等电影拍完吗?怎么突然这么着急?”陆清开口道。
江璃没有回复,止痛药药效在慢慢褪去,右腿像是万蚁啃食那般,疼的他抑制不住的颤栗着。
陆清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应答,忍不住的凑上前,“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太草率了?我们要不要好好计划计划?”
言罢,他轻轻的扒拉了一下没有动静的江璃。
江璃脱力的往他身上倒了下去,汗水密密匝匝的盈满了额头,他本就苍白的脸已呈死气。
陆清被吓了一跳,刚想问他怎么了,一见他惨白的一张脸,所有疑问瞬间被卡在喉咙里。
“吴叔,去、去医院。”陆清喊道。
江璃想拒绝去医院,但话一出口就是控制不住的呻吟声。
疼痛从右腿迸发到全身,如果不是陆清抱着他,他怕是都已经滚在了座椅下。
“江璃你哪里不舒服?是腿疼还是别的地方?”陆清有点抱不住他。
“不用、不用去医院。”江璃汗流如注的抓住陆清的手,“出燕京。”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吴叔,掉头去医院。”陆清拒绝他的要求,板着脸,神色严肃,“江璃,你是我带出来的,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会余生不安。”
“我…没有…”江璃疼的眼尾发红,“对不起。”
“我不是让你跟我道歉,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不管你有什么苦衷,现在只能听我的。”
江璃已经没了力气去反驳,意识昏昏沉沉间,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冲破喉咙,他下意识的想要咽回去。
陆清刚拿出手机准备通知顾知琰,忽地感受到腹部蔓延开一阵暖意,他低头看去,瞳孔倏地一张。
入目的,是一大片血色。
江璃就这么无声的呕着血,一口接一口,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只要找不到止水阀,他就会一直流一直流,流到枯竭,流到死亡。
“清清,怎么了?”顾知琰温柔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
陆清喘着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去回应对方。
顾知琰察觉到异样,着急道:“清清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
医院:
陆清一动不动的坐在等候区,大概也是被吓坏了,面色难看,恍若随时也会晕过去的样子。
顾知琰神色匆匆赶来,当看到满身是血的自家宝贝时,他呼吸都跟着停了几秒。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一次冲上脑子,他被吓得都不敢再靠近一步,害怕过去那几年的幸福都是他镜花水月的一场梦。
陆清抬起头,双目呆滞。
顾知琰狠狠晃了晃脑袋,大步上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清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应该说昨天,还是说今天。
顾知琰扶着他摇晃的身子,安抚道:“清清别怕,有我在,你慢慢说。”
“他会不会死了?”陆清哽咽道,“刚刚送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心跳了。”
“谁?”
“江璃,就是片场的那个小朋友。”
“易臻的小朋友?”
陆清点头,“对对,就是他。”
“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他拜托我送他离开燕京,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顾知琰越听越是不对劲,“易臻知道吗?”
“不知道,他就是想要躲着易臻。”
顾知琰有些头疼,“这件事我们不能瞒着,生死攸关,必须要€€€€”
“病人家属。”医生神色凝重的站在手术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