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一本话本儿,虽然好像和现实内容不太符合,但里面提到的历史,却又像都是正确的。”安九大致讲了一下自己获得信息的来源,然后把关键信息讲给孟扶光听,“林静渊应该是去皇城了,那本书里写着,他会在皇城大开杀戒!然后惊动修真界的执法修士,将他抓走折磨……”
安九停顿了一下,“如果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救他吗?”
孟扶光闻言,只是愣了愣,随后只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倒是回答我的问题!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了!
安九心里抱怨着,却不敢说出口,只能围着继续搜救工作的孟扶光打转,像个着急想表达什么,却又没法把话说出口的小狗。
与此同时,遥远的临圣王城。
因为有孟扶光的提前预警,城中普通百姓早已被疏散。
来此寻仇的林静渊,也无心搭理那些凡人,直接飞身进了皇宫里。
他饱受折磨后,激发了魔族血脉,屠戮了大丰城时,还是第二形态,飞来王城后,则变成了半人半魔€€€€人形态的外表,加上一双遮天蔽日的魔物翅膀。
他衣衫褴褛,满身煞气,在皇宫中横冲直撞,却没有一个宫人敢赶上前阻拦。
“真的不用管他吗?”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某个小宫女,和她的小伙伴紧紧搂在一起,抖个不停。
“我们也管不着呀。”她的小伙伴欲哭无泪,“再说了,九殿下说让我们躲好保命即可,难道你连九殿下的话都不听了吗?”
小宫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要听殿下的话,他不会害我们……可是,宫里其他主子怎么办?”
另一个小宫女满眼悲凉,“还有什么主子啊,临圣王朝……结束了。”
不只是这几个宫女,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已经默认了,这个既定的结局,除了那些不肯接受真相,还沉浸在富贵梦里的皇室和贵族。
临圣那个昏聩恣睢的皇帝,在沉睡中,被林静渊拧下头颅时,还做着自己要靠着一个‘扶光君’,就千秋万代的美梦。
那些死在林静渊手里的天潢贵胄们,没有一个是绝对无辜之人。
正如孟扶光所说的那样,林静渊已经杀疯了……
整个临圣皇族,除了在外边儿救人的孟扶光,便只剩下还在边境平定叛乱的太子孟拓还活着。
而林静渊已经杀了太多皇室子弟,临圣龙脉之势愈颓,隐约可见崩殂之势,天降异象与王朝,王朝百姓均可见天空之中,有一巨龙盘旋哀鸣,最后于空中坠落,不知去向。
再加上,本就有不少人,看见了林静渊那副非人的外貌。
邪魔入侵,吞噬了龙脉的消息,很快便传得到处都是。
修真界有维护凡俗界安宁的执法修士,他们常年守在界门边缘,捉拿在凡俗界滥用法术,为非作歹的修真界人士。
魔族来凡俗界作恶,也归他们管辖。
于是乎,很快便有修士出现,将林静渊给捉拿带走了。
先前躲藏起来的王城百姓,如今慢慢都走出躲避之所,来到空地上,望着天空,期待着那条没有具体形态的巨龙,能够重新盘旋于天际。
可惜,他们什么也没等到,只能茫然的各自回家,继续过自己各自的日子。
未来是什么?
普通百姓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与其去探究那些太过哲学的东西,还不如顾好眼下。
是毁灭,还是新生……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结果了。
有野心者趁乱揭竿,又在数日后,被赶回来太子掀下了高台,只是太子孟拓却没有继承大位,他从大臣后代里,挑了个少年,推上高位后,便去寻他于乱世中失散的九弟去了。
一个新的王朝,在历史上拉开了序幕,没有经历战火纷飞的改朝换代,也不会在百姓心里留下什么太深刻的痕迹。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头顶上掌权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们自己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平顺富足,只关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便已足够了。
只有少数人还记得,曾经有一位姓孟的皇子,他深得百姓爱戴,很是德高望重,连那些修仙的仙长们,见到他时,都会带上最诚挚的敬意。
还有一位姓孟的太子,他颇具才能,却性情古怪……他早些年的时候,他汲汲营营,为那太子之位,与兄弟们争夺的你来我往,逼得临圣皇帝,连最宝贝的九殿下都没将之立为储君,反而让他坐上了那太子之位。
后来临圣大乱,群龙无首之际,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室后裔,却放弃了继承大统的机会,执意要去寻他的九弟。
离开之际,那位殿下只说,“孤这皇位本就是为他抢的,孤要守护,不是在江山,而是他一人。”
没人能明白,孟拓为孟扶光揽下了多少明里暗里的麻烦,他当初劝服皇帝立他为太子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愿意成为孟扶光身前的靶子,替他挡下所有不利于他的明刀暗箭。
……
大丰城的事情处理完后,孟扶光又带着安九,赶往修真界。
用孟扶光的话来说,便是去救他那小情人的命。
“虽然说从结果来看,那狐狸最后没什么大问题,但他这死劫还没过,我们要是放心的太早,结果可能就会出现大的偏差。”赶路途中,孟扶光给安九解释了一下缘由。
“大的偏差,会发生什么事?”
孟扶光沉吟片刻,“大概就是,你会在我面前突然消失……你们的过去如果出了问题,你们的未来也会随之改变。”
孟扶光见安九表情变得严肃,‘噗嗤’一下笑出声,“别那么紧张,你现在还好好待在这里,就说明,目前的进展,还都是合理且正确的。”
“……”安九不明白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表情也有些无奈,“可是如果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是立马就会消失,想要补救也来不及了呀。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每一步行动,不都应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吗?”
“唔,话是这样说没错……”孟扶光在马车里悠然自得的躺了下去,“但我运筹帷幄,足够自负,肯定自己不会走错任何一步……这样与你解释,你可是放心了些?”
安九哑然。
你们聪明人就不能考虑考虑普通人的心情吗?
“就算一切都尽在你掌握之中,难道你就一定不会有失误吗?”安九还是不服气,憋了半天,问了出来。
说到底,以安九的见识和理解能力,是无法明白孟扶光的想法的。
孟扶光闭着眼,懒洋洋的开口,“上天已经给我透露了答案,我循着答案,再去反推过程,这有何难?况且,答案既是已定,我们在过程里如何挣扎,也逃不开那个结局的。”
“……既然结局已定,那你刚刚说什么‘我会突然消失’,难道也是骗我?”安九下意识觉得,孟扶光肯定又在逗他玩儿。
孟扶光想了想,说到,“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消失,微生岚也不会死……但你要知道,‘不会死’这个条件,只是一个广泛意义上的结果,缺胳膊断腿儿、神智不清醒、有形而无体,都算在‘不会死’的范畴里。你不会希望,再回到一千年后,你的小情人变成这儿一个,那儿一个,或者说,这儿一块,哪儿一块的吧?”
安九被孟扶光的话说得背脊一寒,赶紧去捂孟扶光的嘴,“求求你了,别说!”
他觉得,孟扶光这人,总是吊儿郎当说一些很晦气的话,然后还总能被他说中……要不是对孟扶光有那么几分敬仰之心在,安九都忍不住想吐槽他是乌鸦嘴了。
孟扶光睁开眼,露出来的一双眸子弯了弯,眼底溢满了盈盈笑意。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安九好歹算是自己的转世,照顾他一些,对他好一些,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毕竟这世界上,谁能不爱自己呢?
但也因为知道安九是自己的转世,刚开始的时候,孟扶光待他,还是略微有些隔阂心理……他知道自己能活很久,安九的出现却是对他的一个提醒,是命运再告诉他,他总会死去。
后来安九暴食症发作,孟扶光窥探到了一点儿安九的经历,心中对他的遭遇感到愧疚和怜惜,便忍不住倾泄了更多感情在他身上。
孟扶光是个感情内敛的人,他做的许多事,都不被外界察觉,所以安九也不知道,孟扶光是为了给安九寻找一个破命的契机,才会选择闭关。
才会选择,走那一条一去不回的绝路。
而到现在,孟扶光回头,看着自己遇见安九后做下的种种决定,便已彻底释然。
会心疼安九,喜欢安九,应该是大多数接触了他的人,都无法抗拒的情绪。
“会有很多人爱你,喜欢你的。”孟扶光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拿了下来,然后突然转变话题。
安九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孟扶光道,“那么,乌鸦嘴偶尔也说点好的事情,小九会不会觉得开心?”
安九立马又捂住自己的嘴……他刚才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吧?
孟扶光眸光却暗了暗。
他刚刚才用手捂过他的,现在又转头捂上了自己的,虽然没有真正接触到他的掌心,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孟扶光感觉过于亲密。
心脏悸动不停。
第67章 上山。
一千年前的万衍剑宗, 也与后世没什么太大不同,最重要的那几座山头,依然伫立在最显眼的地方。
硬要挑出点儿不同的话, 便是宗门下的小镇,如今还没发展成修真界里最繁华鼎盛的大城市。
孟扶光带着安九在小镇落了脚, 镇上只有一千多口人,但位于万衍剑宗脚下, 该有的客栈酒馆, 还是有的, 只是也就那么一间罢了。
安九打量着这间小客栈,完全想象不出,这竟然是将来名动整个修真界的黎城望仙阁原本的模样……当然,现在这里还叫望仙客栈。
“这里位置好, 二楼视野开阔,能看见镇子入口和万衍剑宗上山那条小径。”
现在还是上山的小径, 以后就是一条通天的问心路,这些细枝末节的不同, 还是让安九觉得挺新奇的。
不过新奇完后, 安九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上山?难道孟扶光是觉得天色太晚了吗?
孟扶光对此的解释是,“不急, 再等一位故人, 我们明早就能见到你惦记的人了。”
安九脸颊顿时飞上一抹红霞,“他有名有姓的,你怎么, 怎么老是不给人家个正经称呼?”
孟扶光眼皮一掀,语气狎昵, “我还没说是谁呢……你想的那个对应上的人是谁?”
“……”又拿他取乐!
安九不搭理他了,‘哒哒’跑上楼,将孟扶光留在楼下。
身后,孟扶光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黯然。
他们之间相隔的,是鸿€€时光,他该庆幸自己理智高于感性,所以他还能够克制。
今夜的风有些大,孟扶光一个人坐在客栈大堂里,在桌上支了个小火炉,上面温了一壶酒,桌子上摆了一些瓜果点心。
他一开始只是静静坐着,等到天完全暗下去后,他才伸手取了两个酒杯,提起火炉上的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
美酒的芬芳一瞬间变得更加浓郁,守店的小二原本困顿不堪,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此时却被这突然浓郁起来的酒香,激得清醒过来。
他刚一抬头,便耳尖的听见门外传来铃铛响€€€€那是有客上门的信号。
小二赶忙打起精神,拉开门迎客去了。
客栈门前,一名全身裹在宽大斗篷里的高大男人,冲小二客气的点了点头,“叨扰。”
风太大了,店小二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一个劲儿让他快进去暖暖身子。
不过就算听清了,应该也不会领会对方的意思。
来人其实才刚跨进客栈院子,他见店小二来得如此及时,以为是对方一直守在门口等着自己。
那人进了客栈大堂,一眼便瞧见了大堂里唯一的客人,他步子顿了一下,随即有些激动的走向对方。
孟扶光见男人过来,举起手中的杯盏,朝对方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