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先是传来噼里啪啦的几声闷响,紧接着便是老鸨威胁的声音,随即便没了动静。
再次出来时,老鸨脸上的神色都松快了几分,甚至隐隐带出几分欣喜和激动来。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长得好,连带着身子都那么完美的哥儿,若她是个男人,她定是也抵挡不住他的诱惑。
即便是老鸨在极力克制,牙婆也看出她的几分欢喜来。
见状,牙婆心里也是一喜,觉得这桩买卖怕是能成了,如果这笔买卖能成,那也不枉费她费了那么多心思。
牙婆眼珠子转了转,望着面前明显很满意的老鸨道:“如何?我说那话,可参了半分的假?”
老鸨此时已经开始盘算,那哥儿初夜要卖多少,之后又如何利用他赚钱了。
此时听着牙婆的话,倒也多了几分轻松,“你那话倒也不假,不过这价格嘛,我们还得再谈谈。”
最后,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之后,确定了两千五百两的价格。
双方一手交银票,一手给卖身契,这次的协议也就算是达成了。
牙婆拿着老鸨给的钱,数清楚了数量,快速揣在内衣里,招呼着自己的打手,一溜烟就跑了。
老鸨盯着牙婆离开的方向,旁边花楼的打手走上前来问了一句,“那钱,我们要追上去弄回来吗?”
老鸨轻轻垂下了睫毛,那有些发胖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随即摇了摇头,最终道:“罢了,这次就不追回来了,她卖的这哥儿,倒也值这个价。到时候我们稍稍运作一下,第一次就卖回来了。若是她以后还有这样的货色,我还指望她往我们这里送呐!”
“是。”打手闻言,低头退到了旁边。
老鸨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被幔帐遮挡的里间,想到刚刚收到的这个极品哥儿,嘴角又不自觉的弯了弯。
“走吧,这哥儿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傲气的,我们得磨一磨他的傲气,免得今后伺候那些贵人时,让他不知轻重伤了人。这次,这哥儿就由我亲自调就好了。”
“是。”
老鸨带着人走进了里间,结果发现那里头空空荡荡的,唯独剩了刚刚捆住那哥儿的绳索落在地上,旁边的窗户还开了一个小口。
原本气定神闲的老鸨走了过去,然后捡起地上的绳索,发现上面有被割断的痕迹,她顿时怒道道:“那哥儿身上哪里来的小刀?快点,给我追,一定不能放跑了他!”
说完,老鸨越发的生气了,她看着那小个儿柔柔弱弱的,这才放松了警惕,没有把他关到专门的房间去。
谁知道这头一回松懈,却是被啄了眼!
安云此时正飞奔在院子里,即便是刚刚被绑着,他也尽力记下了来时的路,观察好了这周围的环境。
感受胸腔处传来的闷痛,安云咬了咬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也不知道刚刚那贼婆子给他吃了什么,暂时让他如常人无异,但他知道这种东西肯定持续不了多久,不然那贼婆子也不会跑得那么快。
安云知道自己得在那药效消失之前从这里跑出去,不然他可能再也跑不出去了。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进了这娼馆,之后还有什么时间给他慢慢谋划,让他有从这里跑出去的机会。
若是这些地方能那么轻易就出去,那些不想待在这里的人,怕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待到死才被抬出去。
至于被那老鸨捏在手上的卖身契,安云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逃出去,之后的事情是生是死,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安云再一次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在他快要触及到通往外面的院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男人们的呼喊声。
“你给我站住,你别跑,你再跑,抓回来我们就打断你的腿!”
安云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只见七八个手拿棍棒的打手正追在他的身后,脸上皆是凶神恶煞的神色。
安云很快把头又扭了回来看向前方,那里正是和外界连接的外墙。
许是为了避免有人逃跑,那院墙边除了杂草,不见任何树木甚至石头,想要徒手爬上去还有些难度。
好在这个朝代的砌墙技术还没有现代那么好,即便是尽力刷的平整,上面也有一些凹凸的痕迹。
安云凭着最后一口气,再加上那药物的加持,又加快速度冲了过去,随即起跳攀附着上面有些粗糙的纹路,竟然从那墙头翻了出去。
安云这一番操作,惊呆了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
直到老鸨过来,大吼了一声,他们才猛然回过神来,打开门又冲了出去。
安云刚刚凭着那一口气从墙上跳了下来,顾不上腿上的伤,又朝着记忆中繁华的街道方向跑了过去。
身后是老鸨和打手们喊打喊杀的声音,眼前是逐渐变得热闹的街道,安云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下一秒,安云的眼前黑了一瞬,喉头滚动了一下,有鲜血流了出来。他知道,这药效的作用开始消散了。
安云停顿这一瞬,他身后的人就追上来了。
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音,安云觉得自己就要完了。
恰在此时,马蹄声嘶鸣,周围百姓快速散开,似有骏马朝着他这边行来。
安云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威武霸气的黑衣男子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那马儿的眼罩上甚至还镶嵌着不少华贵的配饰。
安云看着突然出现,犹如天神的男子,立马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听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声音,他眼中闪过了决绝,紧接着便朝那马蹄之下就冲了过去。
这个时代等级森严,娼妓优伶是贱民,冲撞了贵人,即便那老鸨后台再硬,她也得脱一层皮。
安云知道,他这身体本来就是强弩之末,那贼婆子又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反噬之后必定难以回天了。
既然他横竖都要死,那临死之前给那人添一下堵,也算是他最后做的贡献了。
安云冲的坚决,可是在冲到了那马蹄之前,那原本大步往前跑着的马儿,却一下子被他的主人给束缚住,停在了原地。
安云却是收不回自己往前冲的架势,直接撞在了马腿上,紧接着眼前一黑那口血吐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紧紧追在安云身后的老鸨,看着突然出现的贵人,立马停住了自己继续追的势头,脸上也出现了几分害怕的神色,“大人!”
在马背上的男子看着这一场闹剧,低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说。”
男人张口询问,老鸨半点也不敢隐瞒,很快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男人闻言,视线从惴惴不安的老鸨身上移开,挪到昏死过去的安云身上。
在看见安云那张脸之后,男人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惊艳,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看向了那老鸨,“这哥儿我要了,算是我买了。”
老鸨指尖掐入了掌心,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大人,你说的是哪里的话,大人既然想要,那送给大人便是。”
男人摇了摇头,语气感叹,“既然是你买来的,我要,自然也要从你手里买来。”
老鸨一喜。
男人又道:“只是,一码归一码,你这次出来冲撞了我,自然也是要受到惩罚的,就罚你十杖好了!”
老鸨一惊,想要开口为自己求情,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那话便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去了,“是。”
第3章 天价的医药费
男人说完这些,便让人抱起昏死的安云离开了。
马蹄声逐渐变远,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场地上,立马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人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对于刚刚街上发生的事,只是寻常人家玩闹一般。
老鸨也从跪着的姿势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然后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刚刚那男人留下的侍从。
侍从看着她,微笑道:“我奉大人的命,特来将银钱给你,换回那哥儿的卖身契,并带你去官府执行命令。”
老鸨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大人,这钱我就不要了,那卖身契,我现在就给大人,再奉上几百两银钱。可否,可否免了我的这顿责罚,不然这顿打下来,我怕是都要丢半条命了。”
侍从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温和道:“这是哪里的话?大人的命令,我等自是不敢违背的,若是大人知晓我等阳奉阴违,怕是责罚不止双倍了,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侍从说完,只是用那双有些深沉的眸子盯着老鸨。
老鸨张了张口,纵使平日里巧舌如簧,此番却是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想着那大人平日里的手段,她终究还是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面如土色的住了嘴。
很快,老鸨便带着侍从回去拿了安云的卖身契,并且在他的监督之下来到衙门里受了罚。
侍从看着生生受了十板子,屁股开花,已然昏死过去的老鸨,沉默的拿着卖身契回到了府中。
*
侍从回了府中,在府里下人的指点下来到了书房,然后禀告了刚刚的事,“大人,那哥儿的卖身契在这里,那老鸨也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受了刑。”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他把那卖身契放在桌子上,手里却是翻动着家里的报告。
侍从照做,然后就看见他们大人让他把卖身契放在那里,也没有打算看的意思。
侍从不理解大人要做什么,虽说那小哥儿的容貌的确很美,但是按照他家大人对那位的痴迷,也不该有其他想法才是。
男人翻动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从上面看到了什么,微微挑了挑眉。下一刻,书房的门便被敲响了,紧接着便是另一位侍从进来了。
“大人,刚刚已经请了大夫过来查看了,人也弄醒了。只是大夫说,他身体原本就已经有些亏空,后续又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强行透支了他的生气。
若是要将人救回来,怕是需要许多名贵药材先吊着命,后续再花费万两银钱买珍奇药物才能慢慢养回来。眼下,这医师还在偏厅等候,等着大人决断,这药是开还是不开。”
开,这哥儿便能活下来,只是费钱;这不开,这哥儿怕是只会被丢出去,直接等死。
那侍从说完这句话便安静了下来,然后等着自家大人的决断。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这样啊,我本来还以为,那哥儿带回来养养就行了。罢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赎身的银钱就当是浪费了。”
侍从听罢,觉得这回答并不意外,这普通的穷苦人家,一年到头赚个二三两就算是多了,买个人至多也是十几、二十两,贵的也不过几十。
这哥儿的身价却是两千五百两,后续还需要花费那么多,即便是他们主子府中不缺这钱,这些钱也算得上很大一笔数目了。
侍从应道:“是,大人,我现在就去回了大夫。”
侍从想到那哥儿的容貌,未免觉得有几分可惜,只是主子的命令,他也没有办法违抗。
*
就在侍从离开之后,又有一人走了进来,那人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丝绸做的衣衫,一副管家打扮。
一进来,那人就朝着男人跪了下去,行过礼之后方才站起来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男人抬头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
管家吞了吞唾沫,接着道:“小公子,今天出去和人玩耍,结果遇到了左城役他们那一帮人,两帮人马起了一点小小的冲突,小公子伤了不少人。方才,左城役的家人抬着人过来要个说法,此时正在外厅候着。现在小的就来请示大人,这人是请进来,还是让回去。”
男人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个兴味的神色,随即漫不经心的道:“我记得,他这个二子,可是比我家亚儿大上个六七岁,怎得还会被亚儿伤到,还需要家人来找说法。”
管家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抬头看向男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家小公子乃是天生武学奇才,又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下手更是没有轻重的样子,别人纵使长了他几岁,在他手里讨不了好也是正常的事。
男人看着管家脸上变幻的神色,想了想自己那儿子,最终还是道:“罢了,我自己去看看,领路吧!”
“是。”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在前面带路。
等到管家带着男人来到了外厅,原本待在那里闹哄哄的左城役家人,在看到男人的瞬间便收起了声。
男人看着他们过来的一群人,视线重点在躺在木架子上,左腿明显断了、浑身是伤的年轻人身上略过,坦然的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左城役家人凭借着一腔怒气,本来是来讨个说法的,可是真正见到男人之后,他们才恍然清醒过来,他们那里有什么资格讨什么说法,光是凭借着那杀神的身份,便是直接打杀了他们,那也不会有人说半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