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亚听完,想到刚刚那个脸皮子白得仿佛透明的小哥儿,觉得他有这样的麻烦的体质也不意外。毕竟,他喂给大黄的兔子也是这般的柔弱,大黄一爪子下去就会死。
以往,不管谁死在他面前,臧亚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想到那人会变成一具硬邦邦、白惨惨的尸体,他就觉得不太舒服。
臧亚觉得,他父亲弄进来的这个哥儿,一定会下蛊,还对他做了什么,不然他不会那么烦躁。
臧亚的情绪全都表现在了脸上,臧科看见却是越发的高兴了,他坐在那里提出了一个友善的建议,“或许,你可以留着他、养着他,嗯,给你当个小宠物什么的,就和你养大黄一样。反正,你养大黄的花费也不少,这个小哥儿甚至比不上它的零头。”
臧亚抬头看着他父亲笑眯眯的模样,眼前浮现出刚刚那个小哥儿惊慌的模样,他不想看见那哥儿,这会让他不太舒服,但是他也不想让他死。
最后挣扎了一番,臧亚还是应了他父亲的建议,“那就先养着吧!”
反正,养个宠物也不费什么事,大黄就非常好养。
臧科看见他这样,居然还有点欣慰,“好了,你回来了,先去看看你母亲,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做好了决定,臧亚刚刚愤怒的情绪消失,变得平和了下来。听到他父亲的话,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应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看着臧亚被仆从环绕出去,臧科的眼神竟然还带着几分欣慰,他扭头看向旁边的管家,笑道:“你看,他刚刚在愤怒。”
“是的,大人,我看得很清楚,小公子在愤怒。”管家恭敬的看向臧科,低声回道。
臧科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却是看向了臧亚离开的方向,脸上带上了几分期待。
*
安云原本以为自己半夜就会被丢出去,他都做好了出去之后找地方安顿了。
结果,安云那小憩,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最后还是外面的敲门声把他给弄醒的。
安云起得有些急,脑袋还晕了一下,差点又磕到了床板上。
外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很快就推门走了进来,然后看见睡醒了的人,伺候起他穿衣、洗漱、吃饭,然后将大夫带来给他施针,又给他吃了药。
在吃了那苦中带甜的药之后,安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被留下来了,只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昨天那小公子见到他的时候,可是非常生气的样子。
安云舔了舔自己因为刚刚喝过药,带着有几分润泽,显得有几分艳丽的唇瓣,抬头看向面前收拾碗筷,明显比她这具身体大的丫鬟,还是舔着脸叫了一声,“这位姐姐,我能问你点事吗?”
丫鬟立即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扭头看向了安云,摆了摆手道:“夫郎,这声姐姐可使不得。你若是要问,那便问吧!”
安云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倒也不为难她,只是道:“小公子这是准备留下我了吗?今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那丫鬟看向安云,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最后道:“公子,这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的身份,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安云看着她眼里的真情,他也不追问了,只是感谢了几句,待到人走了之后,他才开始琢磨起来。
琢磨来琢磨去,安云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价值就是做那档子事了,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对方明显是个未成年,他这具身体也才十五岁,他觉得不行的。
既然不行,安云觉得自己得想想办法,万一真是那种样子,他得找个法子避过去。
第5章 询问
安云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把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也做好了相应的对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安云万万没有想到,他所谓的对策一点都没有用上,那少年甚至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
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人来给安云送药,大夫也会准时来给他调理身体,下人也是一天三顿的给他送饭,安云都要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安云在略微的忐忑过后,很快就坦然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调理好身体,之后再谋算其他的事。
“夫郎,我给你送药来了。”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安云一听这声音,他便知道是往日里给他送药的丫鬟,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总是穿不住,略微有些下滑的丝绸衣服,朝着外面喊了一句,“请进!”
紧接着,安云的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然后那个丫鬟便小心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在那托盘上还放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
丫鬟将汤药放在桌子上,这才抬头看向朝她走过来的安云,温和道:“夫郎,这是刚刚煎好的药,你趁热喝了吧!”
安云冲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感激,衬托着他苍白而漂亮的脸蛋,显出几分不一样的美来。
丫鬟看着他的笑容,晃了晃眼,她不得不承认,这位新进府的夫郎,的确有着惊人的美貌,这也难怪他能让府中的大人一天一碗那么贵的汤药给他养着了。
安云见她盯着自己发呆,伸手摸了摸那药碗,犹豫了一下,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来。
丫鬟见状,很快回过神来,立马问道:“夫郎何故露出这般神色?”
安云有些不好意思,却是小声道:“这药还有些烫,我想等等再喝。”
丫鬟闻言有些错愕,随即伸手去试了试温度,感觉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再抬眼看向眼前的夫郎,只见那白皙的指腹由原先的白皙剔透,变成此时带上了几分粉红色,像是开在雪地里的桃花,格外的惹人眼。
丫鬟也没有怀疑安云,反而是觉得定是她的手生了茧子,所以才感受不出来这碗壁的温度,像夫郎这般的玉人,总是和她这种粗人不一样的。
于是,她便道:“这汤药是有些烫了,夫郎等等再喝也行。”
往日里来安云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放下东西就走,绝不和他多说半句话,这也导致了他想要通过他们套点什么消息,他都套不到。
今日看着这丫鬟能在这里停留,安云心里高兴,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你也不要站着,这天气炎热,怕是要等这汤药凉,要等许久。”
丫鬟有些犹豫,看着安云的眼神当中有些为难。
安云却是看着她,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温声道:“平日里这里便只有我一人,我一个人实在是寂寞得紧。你们每次来,我都很高兴,只想同你们多说说话。眼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坐下也是不碍事的。”
丫鬟得到的命令除了照顾好安云之外,便是不可在这里过多停留,要及时的离开这里。
可是对上安云那期待的目光,她完全做不出让他失望的举动来,更不要说看着他露出失落的神色了。
于是,丫鬟似被蛊惑了一般,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
安云见她坐下了之后,心里暗自高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即将进行的事情,这第一步已经迈过去了。
安云开始和她搭话,起初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例如,她叫什么、多大、入府多久了这种事。
等到察觉到她放松之后,安云才问,“小翠,我能问问府里主子的事吗?特别是那日过来的小公子。”
小翠刚刚还带着笑容的脸当即就凝固了,话头也一下止住了,变得有几分迟疑起来,似乎不太想说的样子。
安云猜到会有这般,于是努力露出一副难过的神色,看着面前人小心翼翼的道:
“小翠,要是这事为难,你就不用说了,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公子,想要多了解他一些,好为之后做打算。
你知道的,虽然我现在不缺衣食,可是我终究要靠着府中的大人过活的。
我担心要是哪天冲撞了小公子,直接被丢出去就会没命了,毕竟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被大人给丢出去过,那次我都以为我要死了。”
说到最后被丢出去等死那里,因为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触动,安云脸上的担忧倒是格外的真挚,让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碍于平日里大人们的威压,小翠是害怕谈论任何关于主子家的事的,可是看着安云黯然神伤的样子,想着他也实在是可怜。
最后,小翠还是咬牙道:“主子爷的事,我这样的下等仆从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安云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小翠,那双漂亮的眼珠子里全是光亮,看起来漂亮极了。
在看到安云脸上绽放出来的笑容之后,小翠甚至觉得,即便是现在小公子过来,看见她不知分寸的举动要打杀了她,她也是甘愿的。
小翠虽然只是个下等仆从,可是她也是从小被卖进来的,在决定告诉安云之后,她便在安云的指引下说了不少的消息。
等小翠端着药碗依依不舍的离开时,安云已经知晓了这府中的许多消息。
在这个府中,总共也就只有四个主子。
那日被安云强行碰瓷的男人便是这个府里最大的主子,名叫臧科,此地的守城将军,兼任这里的管理者,掌管着一方土地的城主。
臧科还有一个妻子,尤氏,美丽非常,不经常出现在人前,只有上等仆从才能接触得到。
听说在这个妻子出现之后,原本姬妾无数的臧科便遣散了府中所有人,独留她一人陪在身边,专宠至今已经有了十五年,尚未有结束的趋势。
还有一个是臧科的母亲,府中的老太太,平日里的爱好就是到处去玩,经常在亲戚家里小住,和老姐妹联络感情。
最后一个便是那日过来安云这里的少年,只有十二岁的臧亚,这府中的独苗苗。
安云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便有些复杂,他看着那少年人高马大的,以为他只是脸嫩,谁知道他竟然岁数也这般的小。
根据小翠的说法,臧科平日里不怎么在府里,一回府除了处理领地的事务,剩余的时间就是待在尤夫人那里,基本上不管府中的事。只要不闹出大事,他都不会关心,所以不用担心他在把安云给了臧亚之后,再继续关注安云。
尤夫人平日里管着府里的事,可是也管得不大多,毕竟这府中的人少、事情也少,大多数事还有管家,她只需要核对账目就行了。
除此之外,她似乎对于丈夫和儿子的事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因此,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尤夫人也是不会过问安云的事的。
至于臧老夫人,她似乎是早年和臧科有了协议,不插手府中的事,同样只要不撞到她的面前,她也不会管。
唯有最后的臧亚,在那日见到管家对他的态度时,安云便隐隐猜到他在这府中的地位肯定不一般,可是安云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不一般。
安云总结了一下。
臧亚在这个府中,相当于贾宝玉在贾府当中的地位,但即便是贾宝玉,他头上还有一个贾父对他管教着。
可在这个府中,也不知道是因为臧亚是独苗苗,还是怎么回事,不光府中的老太太将他当成心肝般的护着,连带着他的父亲也对他颇为纵容。
而臧亚的性格,偏生又带着几分呆霸王和贾府其余纨绔子弟的合体。
再加上臧亚天生武学奇才,又有身份加持,不说这府中无人敢忤逆他,他父亲管理的这片土地上也少有人敢和他对着干的。
臧亚的身份在那里,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站出来约束他,所以他什么都会做。
因而,他可以看着老农在烈日下耕种一天,累到快要猝死的时候,随意给他送一头牛。
也能在街上遇到看不顺眼的人,直接抽得半死再送回家里去,紧接着当着那家人的面嘲讽一番。
不过,根据小翠举的那些例子,安云觉得这小公子的脾性,倒像是他以前在杂书上看到的‘混沌’,不分善恶,只随心而动。
即便是天生知道什么是善恶,但他不在乎,他就只想要做自己要做的。那事是善事还是恶事,能做不能做,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做不做,只看他想不想做。
至于臧亚想不想做什么事,又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举动,安云暂时还判断不出来是为了什么,毕竟他们也只见过那一面。
只是安云知道,他现在暂且算是臧亚的人,只要臧亚不厌弃他,或者流露出想要把他送出去的架势,那他在这府中就能继续养病。
而让安云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住的这个屋子,竟然就在臧亚的院子里,只要翻过一道院墙,他便能看到臧亚所住的屋子。
甚至于,安云现在吃得一日三餐和药,都是臧亚的小厨房做的,连带着小翠也是那厨房里烧火丫鬟。
安云有些吃惊,毕竟他现在住的地方,少说也算是一个小院子了,可是联想到他上辈子看到的一些关于大户人家府邸的房子,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有几分大惊小怪了。
收回视线,安云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大概就是断药就会慢慢死掉,手里没有一分钱,在府中没有任何的自由,只能仰人鼻息生活。
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讨好那霸王争取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想办法赚钱,寻个机会离开这里。
安云看着自己的计划,他还是觉得挺满意的,只要能活下去,生活总是会一点点变好的。
*
臧亚一大早就离开了府中,前往郊区的猎场。
一箭射出,弓箭落空,小鹿慌不择路的跑了,很快隐没在山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