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不知道姑娘那么晚过来是做些什么?”
清月微笑,脸上的神色温柔,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来,递到了安云面前,温和道:“我奉公子之命,将此物送给安夫郎。”
安云有些疑惑,他这几天都没有见到那小公子,为什么小公子会突然送东西给自己?
安云心里打鼓,却是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只是他没有心理准备,将东西接过去的时候,差点往下摔去。
好在,清月将东西递给安云的时候并未放手,所以顺带帮他托了一托,这才让东西没有摔下去。
清月唇边带着笑,看着有些窘迫的安云,适时道:“是我的错,没有提醒夫郎,这盒子有些重量,夫郎应该当心些。”
安云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窘迫,朝着清月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的笑容。
清月也不在此处纠结,只是看着他轻笑,“夫郎不如看看公子送了什么东西给夫郎,看看喜欢与否?”
安云也很好奇这里面装了什么,难道是石头这种东西,不然为什么会那么重?
安云低下头去,看着那外观就很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盒子,想了想还是直接打了开来。
结果,安云在见到里面的东西之后,顿时就惊呆了。
只见,那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白玉打造的兔子,那兔子仰头向天做跳跃模样,似要奔月,脚上却有金丝藤蔓缠绕,束缚连通下面白云样式、纯金雕刻的底座。
本该是俗气的搭配,也不知道是那玉的成色,还是因为那金的流光,倒是显出几分般配来。
安云见状,有些不顾形象的吞了吞口水。这东西在现代都不便宜,在古代这地,怕是能买下一个村庄的地了。
清月在旁边看着他的反应,眼里倒没有浮现出什么看不起,只觉这夫郎的心思倒是好懂,回去也有复命的内容了。
安于先是被那东西镇住了,随即猛地扭过头来看向旁边的清月,语气中带着几分哆嗦,“小公子他为何送我这般贵重的东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况且,这东西不似凡品,怕是把他卖了都值当不了。
清月看着安云这战战兢兢的样子,想着她拿着这东西给公子过目,询问公子是否送的东西就是这个时,他家公子散漫的坐在凉席上,漫不经心的点了头,语气轻慢道:“对,拿去,给那没见识的小哥儿长长见识,省得为些小钱没个形象。”
清月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温和道:“公子觉得,夫郎眼下这里少了一些玩物,于是便想将这个送与夫郎把玩。”
安云听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这句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随意把玩,这府中怕是有泼天的富贵才能如此了。
清月看着安云震惊的神色,知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朝着面前的安云行了一礼,随即温和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不打扰夫郎休息了,若夫郎之后还有事,随意派遣一人去寻我都可。”
安云点了点头,目送着清月离开。
安云看着清月的背影,突然又觉得如果清月不说,她就这般走出去到外面,怕是外面的人都会将她错认成谁家的小姐了。
比之刚刚战战兢兢的两个小丫鬟,两个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世道,还真是。
安云盯着清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旁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出气,他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大喘气的小翠,安云不由笑道:“那清月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你何必这般怕她。”
小翠没有回话,只是幽怨的看了安云一眼。
安云有些讪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头又重新看向那物,本来他还打算今天研究一下那些做胭脂的工具,可是这东西出现,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啊!
*
清月循着路回去,到了臧亚院子中最中间那座房子的三楼上。
屋子里,穿堂风过,带起一阵阵艾草清香。
虽是夏夜燥热,因着这风和夜,却也凉快了不少。
清月见到公子的时候,只见他正半躺在凉席上,半撑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却是透过窗棂看向了外面。
清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刚好能透过还未闭合的窗,看见那安云小哥儿的小院子。
第19章 复命
天已黑,外面除了高悬的明月繁星,只剩下院子里那些明明灭灭亮起的微黄灯火。
安云的小院子也是漆黑一片,唯有安云的房间内外亮着的灯笼,照出几分轮廓来,依稀见到其中晃动的人影,其余却是看不分明了。
清月不明白,她家小公子到底在看些什么,这晃动的人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在这漂亮的小哥儿进府之后,她家小公子许多举动都很奇怪,她便也不再深究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似乎又像是看烦了那边的景象,臧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头朝着面前的清月看过来,由侧躺的姿势直立了起来,变成盘膝坐在那里,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东西送过去了?”
清月点了点头,谨慎道:“是的,安夫郎他很喜欢那东西,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脸上皆是惊喜的神色。”
清月说到这里,抬头瞅了一眼她家小公子的神色,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
“安夫郎还问,为什么小公子突然送他这个东西?似乎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样子,那表现似乎是觉得公子与他那东西,像是准备要把他卖了一般。”
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臧亚,这才轻轻的笑了一下,语气有几分散漫,以及寻常不多见的笑意,“即便是卖了他,也值当不了那东西的价钱。这小哥儿,还真当没有见识。”
既然值当不了那东西的身价,小公子还不是将那价值不菲的东西送到了他屋子里,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弄坏了,那岂不更让人心疼?
只是这话,清月知晓自己不能说,她也不会说。
清月看着说完那话之后便不说话的臧亚,紧接着想到了什么,又请示了一句,“那这厨子要换一个吗?”
本来中午就该换了的,结果这中午和下午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惊喜,只是这惊喜是惊喜,却不是来自于他,而是那位哥儿。
眼下看来,这厨子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是入公子口的东西,便不该让外人来插手。
若是随意一人都能向他提意见,插手公子的吃食,那外面的人混进来想要谋害公子,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事可大可小,端看上面的人如何看了。
刚刚还有些走神的臧亚,闻言却是扭过头来看向清月,反问道:“你觉得呢?”
清月打量着自家小公子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既然做不出公子满意的吃食,后又联合旁人欺瞒于公子,还敢让人插手公子的吃食,我觉得这样的厨子留不得。”
这府中各项都有定规定数,为的就是不出差错,这厨子做的东西都是入口的,所以这厨房安排的人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挑选出那种即便是有点小九九,那也是那不敢动歪心思的人。
臧亚没有说话。
清月见状,知晓自己的答案错了,同时心里叹息了一声,隐隐猜到了公子的想法。
这事本该是清月决定的,毕竟这也属于府中伺候公子的事,如果这种小事都拿来烦扰公子,那岂不是太令公子操心了。
但这事又和那安夫郎有关,清月总有一种直觉,要是不告诉自家公子,若是日后公子得知,怕是连她都要受到惩罚的。
毕竟,她家小公子,可不是什么能记住旧情的人。
清月这般想着,便又道:“不过,这厨子这次听命的人是安夫郎,安夫郎做这事似乎也只是为了讨公子欢喜。既然如此,脑子也不算太过于愚笨,敲打敲打之后还可以留用。”
臧亚这才点了头,“那就留着。”
“是。”清月在心里缓缓的叹息了一声,隐隐觉得他家小公子,似乎太过于被那夫郎牵扯心神了。
清月应了一声,复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那这事要去告诉安夫郎一声,让他不要再插手了吗?”
臧亚闻声想了想,“不用了,敲打厨子就好,至于这背后的事,只当我们不知道好了。”
“是。”
清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知晓这事回去该如何安排了。
“下去吧!对了,明日我要去宋林家,你去准备一下,之后不必上来伺候了。”
“是。”清月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小公子,见他似乎又在看那个小院子了,她便轻步下去了。
直到下去之后,清月还是十分叹息,她跟着小公子的日子不算久,但是也有两三年的时间,可是即便是这般,她对于小公子的心思,还是只能猜得到一二。
不过十二岁,本该是鲁莽不知世事的年纪,在外人看起来也的确无法无天、没有章法,但唯有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下人才知,小公子的心计不亚于成年人。
不然,只一个城主独子的身份,又如何能得到父亲这般宠爱和纵容?
按理来说这次厨子的事在常日里,小公子应该会处理了他的,绝对不会留下这般隐患。
可是这次,小公子破天荒的留下了那个厨子,究其原因只是为了那个哥儿。
清月猜不透,她家小公子对于那小哥儿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是想要当个暖床的,那就不会连人都不见,平日里也是离得远远的。若说对那小哥儿不上心,小公子也不会对他的衣食住行那般在意,还把那么贵重的东西一股脑的朝他那里送。
清月直到离开小楼,还是没有想明白她家小公子对那夫郎的心思,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家小公子对这安夫郎是与旁人不同的。
清月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该考虑的事,她只需要尽心伺候好公子便可。
清月整理好了思绪,原本就挺立的脊背挺得越发的笔直了,带着身后沉默的小丫鬟,朝着后院进发,她还得为小公子打理明日出行的行头。
*
清月走后,臧亚盯着安云的院子看了一会儿,直到那里熄灯,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天上。
臧亚也不知道自己对安云是个什么想法,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心脏跳动得太快,这让他难受,于是他便会觉得不开心。可是不见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想要看看他在做什么,看看这娇弱的小哥儿能做出什么动静来。
真是奇奇怪怪,让他觉得不舒服,又想要继续体会的感觉。
臧亚不理解,却也觉得很稀奇。所以,他才下意识的对安云做的事纵容了几分,毕竟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事,这些年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臧亚从有意识起,他便觉得不管做什么事都很无聊,所以他很乐于做点能够让他心情起波动的事。
有知却无畏无惧无感,偏生还异常聪明,这是很危险的事。
因为这样的人,他会为了寻求到一点点新鲜的刺激,即便是知晓有严重的后果,也会去做危险的事。
后果的严重程度,自然也取决于,他觉得做什么样的事情,可以挑起他内心的波动了。
当然这事的危险指对的,有可能是对他自己,也有可能是对别人。
臧亚从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武学天赋,他父亲察觉之后,很快为他聘请了名师。
那个武师教了他三年,臧亚也很争气,只这些年便学会了他全部的功夫。
臧亚在能打得过他的师傅之后,偶有一天看着那男人严肃的面孔,突然生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想要看看这男人在什么时候会变脸。
臧亚试了试,后续发现这个男人不在乎妻子、儿女,不在乎族弟,唯一在乎的就是他自己,似乎只有危及他的性命,他才会在意几分。
臧亚想,要是看到他濒死,会不会能让他展现出更多的慌张来。别人来做未免太无趣了,他想要自己来试试。
于是,臧亚这样想了,他也这样做了。
后来的结果便是,臧亚发现那男人快死的时候,那张刻板严肃的脸的确变得愤怒和失望,最后变成了惊恐和绝望,最后差点反杀了他。
好在,臧亚的父亲听到动静立马就赶了过来,救下那可怜的武师,也救下了重伤的臧亚。
刚开始,臧科还以为是那武师想要对臧亚不利,所以臧亚才会对他那样做。
臧科唯一的独子,臧科自然疼惜,甚至怒不可遏的想要直接杀了那武师的,只是他尚且还有几分理智存在,还想要看看这武师身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