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团是只粘人的小猫咪,这样蹭人就是想要人抱的。
结果,安云却是忽略了自己另外一只手还被拉着,牵扯住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安云抽了抽,不仅没有将自己的手从臧亚的手里抽出来,甚至觉得那牵着他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安云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朝着臧亚看了过去,只见臧亚幽幽道:“这小胖猫才来了这里多久,已经胖了好几斤了,我看它肚子都快拖地了。你就别抱了,让它自己走,免得你累着,还能给它减减肥。”
说完,臧亚似乎是怕雪团再去蹭安云,用脚使了一个巧劲抬着雪团的肚子,让它离雪团远了一些。
雪团是只脾气很好,也格外随遇而安的小猫,不然也不可能在到了安云这里没有几天就被养熟了。
此时被臧亚用脚弄开,雪团也不生气,只是在原地迷茫了一会儿,随即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抬头看向了安云的方向,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白这人类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抱抱它了。
明明以前,它这样蹭蹭人,人就会抢着来抱它的,今天怎么就不一样了?
安云觉得臧亚似乎不是很喜欢雪团,之所以留着雪团全是因为他,此时若是因为雪团和臧亚对着干,怕是之后臧亚会找个机会把它丢掉了。
对上雪团单纯又无辜的眼神,安云有些歉意,不过还是没有反驳臧亚的话,点了点头道:“嗯,我不抱雪团,让它在旁边跟着好了。”
原本还在看着小胖猫,准备在它再过来蹭安云的时候,再把它弄远一些,或者干脆让下人把它抱开的臧亚,听到了安云的话,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随即,臧亚朝着安云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它跟着我们吧!它能自己走路的。”
“嗯。”
安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应下了那话之后,臧亚的心情都变好了几分,那声‘嗯’中甚至带上了几分骄傲。
臧亚牵着安云去散步,这路程不仅局限在他们这个院子里,而是直接转悠了出去。
也是因为臧亚带着,安云才知道这臧家有多大,他平日里见过的似乎只有这里的十分之一。
还有更多安云都觉得不是臧府,甚至出去可能是外面的地方,推开门之后竟然也是臧家的领地,真是让安云大开眼界。
安云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古代有很多大家小姐能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家里够大,吃完一日三餐,再做点事情,压根就没有时间走出去。
在安云吐槽的时候,臧亚带着安云来到了一个花园里,这里有郁郁葱葱的草木,盛开的花朵,甚至还有一个小河,上面还漂浮着一个可供三人乘坐的小船。
树木中还能看见一些锦鸡、兔子在其中穿梭,小河上还有鸳鸯在嬉戏,旁边的树荫下竟然还有孔雀。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花园,倒是可以比拟一些小型的公园了,还是带动物园了。
一进来这里,原本老老实实待在安云脚边,时不时还要蹭蹭香香的人类的雪团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蝴蝶,然后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圆圆的肚子着地,四只摊开,显然是摔懵了。
安云看着它这般,不由笑出了声,他觉得雪团这样子太滑稽了。
雪团却是一只忘性大的小猫咪,虽然扑了空,但是它很快就爬了起来,然后又接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扑了过去,在落空之后也不放弃,又爬起来继续追,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低矮的丛林中,只能听到扑簌簌的树叶晃动声。
臧亚见安云看够了,已经收回了视线之后,这才牵着他朝着另外一边走去,来到了一个凉亭之内。
在臧亚和安云过来之前,随行的侍从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那本该光秃秃的地方,已经铺上了软和的坐垫和布巾,上面还摆放好了合适的茶水和点心。
安云看着这一切,觉得很惊奇。不过随后想着,这府中几十上百号人,只是为了伺候这几个主子,想要不精细都难。
臧亚坐下之后,在丫鬟给他们倒了茶水之后就将她们都挥退了,随即看向了安云的方向,“你今日问我,那些袭击我的是什么人。抱歉,其实我也不知道。”
安云听着他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这事,本是我不该问的,你道什么歉?”
臧亚端起自己的茶水,一饮而尽,将面前的绿豆糕推到安云面前,才看着安云道:“不过,不管是谁想要杀我,差不离都是比我父亲地位高的人。”
安云吃了一块糕点,还来不及咽下,抬头看向他,眼里全是疑惑。
臧亚却是看着自己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抬头看向安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继续道:“你知道,我臧家世代镇守本地,到了我们这一辈已过十代子孙,积累了多少财富吗?”
安云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臧家虽然每代都会出些神经病,但是在偏执的另一端,却是文韬武略都有拔尖之处,通商经营更是做得井井有条。
一代又一代的积累,再加上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变少,光有财富却无人用,如今的财富,怕是能敌得过整个国库的数十倍不止。
当今这个世道,皇帝昏庸,独宠贵妃,想要立贵妃的孩子为储君,却又碍于贵妃身后无人迟迟不肯行动。
皇后母家势微,嫡子全部死绝,再去争取可能。皇子却几乎全部要成年了,成年早的早已有了封地,成年晚的背后却是强力的母家。
天下有主,却无继承之人,自然是有能力的人都在蠢蠢欲动。几年之内,必定会有一场战斗。
这打战,不管是战士吃饱,还是练兵器具,需要的都是银钱。在开战之前,自然是有越多的钱,越能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父亲和我是这臧家最后的嫡亲血脉,我们死,这些财富就成了无主之物,可以任人取用。”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简单的叙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安云听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最后只能喃喃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听起来,完全就像是在吃绝户,而且还是直接明抢的样子。
臧亚听着安云稍显愤怒的语气,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看着他脸上的怒意,反而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来,“如何不能?这世间本就是有弱肉强食的道理。臧家能够延续那么多代,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虽然,臧亚觉得按照他们以往臧家族人的死因来看,说是诅咒更合适一点。只是这些,臧亚下意识的规避了安云,没有同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晋江独发
安云看着臧亚, 发现他在讲述这一系列事情时,脸上的神色始终没有多少变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似乎, 臧亚只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平铺直叙的说着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
安云抿了抿唇瓣, 此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臧亚天生便是这般淡漠的性格,还是该为此觉得难过。
因为感知不到相应的情绪, 所以臧亚才不会伤心和难过, 更不会生出多余的情绪。
但也因为感知不到那股情绪,所以才连寻常人都很容易察觉到的快乐都察觉不到, 失去很多乐趣。
安云想到这里, 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带着几分钝疼。
臧亚说完那些话之后, 看着安云脸上不停变化的脸色, 难过、同情、纠结、不知所措, 像是走马灯似的出现在安云不知遮掩的脸上, 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了?”看着最终沉浸在不知名情绪中的安云, 臧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安云闻声, 这才回过了神来,抬头看向了臧亚的方向, 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似乎很是担心的样子,摇了摇头, 小声道:“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其他事, 有些走神了而已。”
安云觉得自己想了什么, 没有必要同臧亚说, 毕竟臧亚现在无知无觉,不觉得悲伤是悲伤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察觉,心里便不会留下痕迹,也就不会惦记。
若是有察觉,心里起了惦记,时时刻刻的想着他和常人不同,反而是不好了。
臧亚听着安云的话,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笑道:“嗯。”
他知道安云刚刚在想的不是这个,但安云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的必要。
安云见臧亚不再追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便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继续道:“对了,既然那么多人都想要你和你父亲的命,那一直这样被动挨打是不是不太好。老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你们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又什么时候对你们发起进攻,若是下次再突然冒出来想要刺杀你,那你该怎么办?”
安云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担忧的神色都快要溢出来了,连带眉宇间都带上了淡淡的忧愁。
臧亚轻轻的给他梳理了一下两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伸手在他皱起的眉头上按了按,同时向两边推去,似乎是想要将那皱起的眉头重新抚平。“别担心,父亲早就想到办法了。很快,我们便能摆脱这样的处境了。”
臧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语气却格外的笃定,甚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含义。
安云被他带着,同时想着平日里臧亚做事也是有分寸的,于是眉头也逐渐舒展了开来,朝他狠狠点了头,应道:“嗯,我相信你的。”
臧亚看着一秒扬起笑容的安云,唇瓣不自觉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两人又在这个凉亭坐了一会儿,臧亚便又牵着安云逛起了这花园,一一介绍起了这里面的景象。
安云听着臧亚连个假山庭院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的,心里更是佩服不已,觉得臧家不愧是传承了那么多代的家族,纵使平日里再怎么不着调,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是大家的风姿。
*
之后的日子,安云便陪着臧亚一起在家里养病,两人的作息格外规律。
这府中,除了某些特别的地方,剩余的区域臧亚都带着他转了一遍,安云也彻底看清了这家里到底是有多大。
安云暗自咂舌的同时,心里带着点莫名的情绪,如果是上辈子的他,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踏入这种地方,只是很快安云便将这情绪给抛在脑后,毕竟芸芸众生都和他差不多,活得好的只有少数。
在臧亚养伤的阶段,臧老夫人和臧科也经常上门探望臧亚,期间还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他们每次来之前都会有下人提前过来通知,因此安云也会早早就得了信提前就避开,避免和他们接触,也因此从未有过冲突。
安云每次远远的看着他们,见他们每次过来对着臧亚的关心都不似作假,真心实意的为臧亚的健康而担忧。
见状,安云还是有些感叹,或许臧老夫人和臧科对于臧亚的关心和爱护都是真的,只是相较于臧亚,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罢了,所以偶尔还是会越过臧亚关心其他事。
安云每次想到这里,对于臧亚的感觉又更复杂了几分,平日里对待臧亚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好上了几分。连带着平日里臧亚赖在他的身边,对着安云搂搂抱抱的行为,安云都能坦然不少。
臧亚的伤一天天的变好,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冷,树叶也悄无声息的挂上了黄色。
臧亚此时正躺在安云的腿上,听着安云讲着三十六计的小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
上辈子,安云的孤儿院里有一只很旧的收音机,那是放在杂物间那里的。
或许是太旧的原因,那收音机只能接收到一些特定的频道,其中一个频道会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有智趣、狗血、神话、道理、知识,什么样子的都有。
别的小朋友都不喜欢听,觉得光有声音没有画面,实在是太无趣。比起这个收音机,他们更愿意去挤在有电视机的房间内,每天期待着院长爷爷能多放一段时间的电视。
但是安云不一样,他喜欢那个收音机,于是没事情做的时候,他就会跟杂物间的老奶奶待在一起,不时的搭一把手跟着一起做事,同时也听了很多的故事。
老奶奶很喜欢安云,偶尔会在安云帮着她做事的时候,摸摸安云的脑袋,给他一颗糖,夸奖他懂事。
安云偶尔空闲的时候也会想起那时候,在那阴暗又潮湿,无时无刻都带着一些霉味的房间里,得到的一颗廉价的糖果,味道甜滋滋的。
安云将故事都听了进去,后来又看了很多的书,几乎是把打工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看书了,他也懂得了那些曾经在听故事时不太明白的那些典故。
眼下,安云把那些故事当做臧亚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事情,一一同臧亚说来,让他开心开心,这也是两人一起消遣的方式。
就在安云说完三十六计,准备想想下个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敦敦敦的几声,从远到近的跑了过来。
听着这声音,安云立马就抬头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而臧亚已经条件反射的皱起了眉头。
然后,一个毛茸茸、胖墩墩的身影便跑到了近前,灵活的跳到了矮床上,趴在了安云膝头的另外一边。
“喵呜~”雪团仰着脑袋,努力的将自己嘴巴上的东西递给安云看。
安云这才发现,它刚刚之所以不叫,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嘴巴里含着东西,所以才叫不出来。
雪团发现安云看向自己了,它的双眼一亮,将一只爪子搭在安云的腿上,低头将那朵花吐了出来,放在了安云的衣服上。
“这是送给我的,谢谢你了!”安云一见这情况,开心的拿起了那朵还算鲜艳的花,然后摸了摸雪团的脑袋。
在雪团被安云摸得舒服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时,安云的肩膀一重,腰也被环住,随即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这小畜生,倒是会换着花样讨人欢喜。”
说罢臧亚也伸出了手,越过安云的手摸在了雪团的肥肚子上,恶狠狠的揉了揉。
雪团以为臧亚在和它玩,它倒也不生气,顺着臧亚的力道就躺了下去,甚至舒服得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本来刚刚还有点生气,觉得这蠢猫儿抢了安云注意力的臧亚,立马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看着那手上沾着的猫毛,不满道:“这带毛的东西就是喜欢掉毛,一年四季都在掉。这屋子里尽是它的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