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微笑:“是爱好。”
“那……改天请何院长……赏光指导!”汪扬忽然激动站了起来,呼啦一下碰倒了椅子,又着急忙慌扶了起来,“不……不好意思!”
何言蹙眉看着他所有的动作细节,眼神又落回他苍白的指节和泛青的指甲,想了想,走到一边关上窗户,拉开屏风。
汪扬神色骤然紧张了几分:“何……何院长?”
何言温声:“你别怕。你是不是有解离症?”
汪扬的脸色一瞬间发白,干瘦的指节捏紧。
“有没有治疗过?”何言继续温和看着他,“你是病理性的。可以治愈。”
汪扬张口结舌,过了片刻才犹疑开口:“你……怎么知道?”
何言指了指他始终没离手的杯子:“你带了冰水。解离症中期人会觉得燥热口渴,只想喝冰水。”
“还有你的行为。”何言没有多说,唇角含着浅笑,“有没有看过医生?”
汪扬摇摇头。
“你需要看医生。”何言伸出修长的指节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你把手伸过来。”
汪扬的手苍白异常,指甲泛着浅浅的青色,不细看看不出来。
“你看,你的指甲发青,你可能一直以为是自己爱喝冰的所以指甲发青。但你其实是生病了。这种始终褪不去的青色,其实是一个表象反馈。”
何言抬头看他:“病理性很好治愈,消除病灶就可以。你所有的肢体动作,控制不住的情绪和难以排解的局促感,都是生病导致的。”
“你很好,只是身体生病了。”何言追了一句,“要看看吗?”
“叩叩€€€€”
敲门声猝然打断了屋里的片刻沉默,汪扬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进来。”
助理推门进来,“何院长。”
何言把衣服递给她,示意她把门关好。再回头,汪扬已经惊慌失措从后门夺门而逃。
“哎你衣服!”何言追到门外,“烘干了拿走!”
汪扬却已经跑了好远。
算了。解离症多半会有些怪异的举动。何言心想,下次有机会再送过去吧。
却没想到这机会就在当晚。
这天下午,阙之渊给何言打电话。
“市区有场比赛,打不打?佣金还算可观。六位数。”
何言翻了翻银行卡余额,毫不犹豫:“打。”
“好。时间地点,一会儿发你。装备我替你带上。”
挂了电话,何言赶紧从网上订牛排,订红酒,订鲜花和蜡烛。然后迅速给盛垣的助理恬欣打了个电话。
“恬欣,帮个忙,找个借口让盛董去公司,我要给他布置个惊喜。”
恬欣一口答应,电话打的飞快。
这边何言带着定好的东西撒腿往家里跑。临走看到挂在门后的汪扬的衣服,顺手拿了下来,一起塞上了车。
到家的时候盛垣果然不在。何言支开林姐,亲自下厨房煎了牛排,红酒醒好,鲜花插上,蜡烛燃起。
恬欣靠得住,晚餐时间准时把盛垣给放了。
等盛垣推开门的时候,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就是昏暗关灯的客厅餐厅,葳蕤的烛光,以及从餐桌边嗖的站起来,阔步而来的何言。
“搞什么鬼?”盛垣抿嘴,把笑意藏在眼睛里。
何言懒得说话,直接行动表达,把盛垣拦腰抱起,在半空中旋了一圈又放到椅子上。
“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盛垣问。
无事献殷勤。
何言想了想,挑了个最安全的说法:“有你的每一天都是重要日子。”
好。这句话坐实了他有问题。
盛垣不吱声,眼睛微眯。且看他有什么把戏。
第六十七章 谁是猎物?
何言倒上红酒,端起来碰了碰盛垣的杯子,漂亮的眼睛里星河流转。
“盛垣,谢谢你收留我。”
“嗯?”盛垣心头一颤,眼神立马软了下来,“说什么呢。怎么了这是?”
这是遇到了什么委屈?还是有熟人碰到了何言住在他的家里,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盛垣心头一揪,就把自己刚刚才拉响的警报给手动关闭了。
“喝酒。”何言哑声,“喝了我再告诉你。”
盛垣二话不说一口半杯下去。
再抬头,何言的眼睛就半湿了。
“怎么搞的?不开心?”盛垣放下酒杯伸手抱住他,指节在他的耳后轻轻摩挲。
“没有。就是太开心。”何言抿了一小口红酒,声音涩涩的,“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去你办公室,吴勇放我进了你的休息室。后来你生好大的气,拿冷水浇我。”
“行了。”盛垣感觉心尖被狠狠捏了一把,眼睛都疼眯了。
“你那时候真凶。”何言笑笑,眼神中浅浅的委屈流淌。
盛垣恨不得时光穿梭回去把自己摁住揍一顿。
“不说了,喝酒。”盛垣低头端起水晶杯,半杯又下去了。
何言垂下眸子,迅速揉了揉眼眶。再抬头,眼睛更红了。
盛垣的杯子又被满上。
“那时候你还嫌弃我。让我把你的休息室做个深度清洁,家具要全部换掉。”何言的嗓音堵堵的,“我那时候没钱,拖了两天,才凑够了换家具的钱。”
完。
盛垣愧疚炸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是我不好。”盛垣一抬头,又干了半杯下去。
“我记得我给你买了半年深度保洁,现在那边还定期打扫吗?”何言继续茶言茶语。
“我都很久不去了,不知道。”盛垣放下杯子搂紧了何言温热的脖颈,主动吻了一下。
“以后都不让外人打扫了。那里以后就我们两个人用。干净的很,用不着打扫……”盛垣发颤的声线被何言缠卷过来的唇齿打断,愧疚堵在心里愈发强烈。
“现在我无家可归了。谢谢你收留我。”何言抛出了杀手锏。
盛垣彻底稀碎。抬头就把刚满上的一杯干了下去。
盛垣是被何言抱着上楼的,四肢绵软,呼吸低沉,搂着何言的脖颈一直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
何言一路亲吻,从光洁的额头到精致的下颌,简直爱不释手。
最后把盛垣放在床上,看着他翻身卷住被子软软叹气,埋头陷入沉睡,何言松了一口气。
然后发现自己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何言看了一眼钟表,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火,快速走到洗手台泼了自己一脸冷水。
然后换衣服,下楼,拿钥匙,换鞋。一气呵成。
临走之前何言嘱咐林姐:“盛董在睡觉,让他睡,别打扰他。煮上醒酒汤,他要是下楼找我,就给他喝。”
发动机轰鸣声低沉响起,汽车尾灯的光亮消散在夜色里。
房间里,盛垣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螳螂捕蝉,谁才是那个蝉?
开玩笑。盛垣叱咤商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两杯红酒就灌倒。
心疼是真的,愧疚是真的,喝酒也是真的。
只有醉酒是假的。
手机屏幕亮起,盛垣打开了汽车的定位app,黑暗中对着荧光眯起了双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高端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何言一路吹着风开到阙之渊给的地址。是一个高档会所。
地下拳赛一般都设在酒店或者这类声色场所,毕竟是游走在灰色地带边缘的极限运动。
侍应生替他打开车门,何言一脚踏出,抬头竟然看到一个脸熟的身影。
“何……何院长?”对方先认出了他。
“汪……”何言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第二个字。
怪盛垣。这张脸跟病毒一样复制粘帖,侵占了他的大脑。
“汪扬。”
“不好意思……”何言抱歉笑了笑,忽然想起来,打开后排车门,拎出他的衣服。
“你的衣服,烘干了。上午你走的太急,忘记拿走了。”
汪扬接过衣服,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局促的搓了搓衣角。
“您的衣服……我洗了以后再还给您。”
“没事。我得进去了。再见。”何言淡淡笑了笑,侧身和阙之渊挥手打了个招呼。
汪扬愣了一下,跟在他的身侧追了上去,“何院长来观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