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雅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杯底发出一道脆响:“怕你摔死,找我负责。”
“……”
迟燃到底还是顺了宁颂雅的意,安静地在房间里待着。
从小到大,除了知根知底的甄家,迟燃也算从未在外留宿,哪怕出差上酒店,也要给金女士发定位,打视频,这才能让亲妈安心一些。
时间到了十一点,宁颂雅还是抱着商务本在处理文件,迟燃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时间,动静也不小,宁颂雅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底要不要说呢?
还是等一会儿吧……如今,在宁颂雅面前的诚意比较重要。
除了室内微不足道的通风声,就余下了宁颂雅敲击键盘的声音,很有节奏,十分动听。
迟燃拽着软垫靠在沙发边缘,在键盘声中陷入昏沉,却又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在问:“困了?”
“嗯……”真好听,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是个美人。
“想回去了?”
“有点……”
“回哪里?”
“家里。”
怎么没声了?意识清醒又模糊,迟燃立刻惊醒。
正对上宁颂雅的一双眼睛。
“我这里是什么虎狼之地?”宁颂雅没有质问,但已经让迟燃有些理亏。
方才还在心中悄悄立誓,却又不自觉说想要回家。莫说是上司,就是朋友之中,也难免惹对方不快,更何况宁颂雅还在病中。
迟燃清清嗓子,精神了些:“颂雅,你现在好点了吗?”
“没有。”宁颂雅的回答很冷淡,自上而下地扫视一遍迟燃,兀然道,“你很想走?”
这算不算在翻旧账?
既然是翻旧账,其实和撒娇也没区别。
“……颂雅,马上十二点了,你累不累?”
宁颂雅总算给了迟燃一个正式的凝视:“你累了就直说,想回家也直说,不用试探我。”
迟燃踟蹰着问:“那我直说了,颂雅,我可以回去了吗?”
宁颂雅友善地一笑:“不行。”
“……”
宁颂雅继续笑:“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早知道就不问了’。”
迟燃有些不甘心地回道:“真不愧是宁家大少爷,洞察人心的本事真厉害。”
“少拍马屁。”宁颂雅合上电脑放在一旁,“是你自己太笨,什么都写在脸上。”
迟燃这样的性格,的确只适合搞技术,要真让他去职场和人打交道,说不定早就被吃干抹净,一根骨头都不剩。
可宁颂雅就是喜欢迟燃这个样子。
他自认为对迟燃远没有达到标准意义上的“喜欢”或者“爱”,但他确实很享受迟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个英俊帅气的beta,一具健美性感的身体,一个干净澄澈的灵魂。一想到之前将迟燃毫不留情的占有,宁颂雅就觉得亢奋。
他并不喜形于色,但能让迟燃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栖息,已经是他为迟燃做出的让步。
毕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这样做过。
他很期待迟燃会在他手里变成什么模样,但无论如何都一定比他想象中更加可口。
迟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主卧的大床上。
睁开双眼面对陌生的天花板,迟燃做出了和偶像剧男主角一样的行动:他连忙掀开被子,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昨天晚上,他陪着宁颂雅在客厅里办公,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两人……呃,两人,似乎没有和上次一样,发生某种不可告人的亲密的、物理意义上的连接行为时,他彻彻底底放下心来。
开玩笑,上次他喝了酒尚且有个说法,这次他是来照顾病人,如果再发生点什么,他就真的算占人便宜的无耻之徒了。
尽管“想象和宁颂雅发生点什么”,不断在脑海里撞击理智的栅栏。
“既然醒了,就不要发呆了。”宁颂雅环臂倚在门框上,眼神冷淡,“难道还要我来帮你穿鞋?”
迟燃脑海里却在这时冒出一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真是不争气。
“……颂雅,我怎么睡在你床上?”迟燃有点结巴。
宁颂雅的表情丝毫未动:“你昨晚梦游,我撵不走你。”
“那你……”
“我睡的客房。”
迟燃这下彻底蒙了,他的确是宁颂雅的生活助理,宁颂雅是他的顶头上司加超级甲方。现在算怎么个道理,他睡了甲方的卧室甲方的床,宁颂雅这个病人却被他“赶到”客卧去。
“心虚了?”
迟燃点点头:“……我说‘不心虚’你信么?”
“你说呢?”
迟燃郁闷地抓抓头发:“那不就得了……”
宁颂雅想笑,但他很有克制力地压下唇角。
撒谎对他而言并非道德问题,只是一种达成目标的手段。
迟燃没有梦游,而是靠在他的沙发旁睡着,他抱着迟燃温热的身体进了卧室,没有任何具体意义上的行为,但他也不是正人君子,做不成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睡着的迟燃很温顺,他无聊地用手指扫过对方长长的睫毛。指尖在薄薄一层眼皮上蜻蜓点水般走过。
他知道迟燃有一双迷人的眼睛。
迟燃和那些一心想要谄媚于他的omega不同,那双眼睛明媚而深邃,望向他的时候总会显得多情。宁颂雅回想起迟燃坐在那软垫上的模样,冷淡地想,小狗和狗窝很是匹配。
湿漉漉的眼神也好,红唇挺翘的唇也罢。
他吻了又吻,企图将信息素的味道留在他身上。
但最后只落得一场空。
宁颂雅在阒寂无声的夜里,盯着迟燃的脖颈思索良久,他开始埋怨迟燃为什么不是一个omega?迟燃简直毫无礼数,怎么忍心令他烦闷难受?
不过现代医学也在进步……宁颂雅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只是现在,还不宜告诉迟燃。
等到时间一到,他会亲自拉起帷幕,将那份“礼物”亲自交到迟燃手上。
而现在,就让这欢快的、天真的、一无所知的小母驹在草原上奔跑,他会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矫健的身姿和行过的风景。他从来不会计较迟燃是否会脱离掌控,他有无数种“教导”对方的手段。
“算了,”宁颂雅恩赦道,“我不和你计较这个,没什么意思。”
迟燃心头石头落地。
宁颂雅又道:“但我现在是病人,你也应该来照顾我了,迟先生。”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章(16、17、18)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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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将于2.9(除夕)十二点,自21章入v,v章更新6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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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想喝粥。”宁颂雅身着和迟燃大差不差的家居服,扣子扣到最上方,一派端庄禁欲,“材料都在冰箱里,应当足够让你施展拳脚。”
迟燃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浇灭了:“颂雅,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厨艺很差劲的。”
宁颂雅颔首:“嗯。”
“我妈妈都吃不下去。”
宁颂雅不为所动:“嗯。”
话都说到这份上,迟燃有一瞬间开始怀疑,宁颂雅是不是有那个……受虐倾向?放着好好的专业厨子不用,非要让他一个门外汉做死亡料理?难道这也是有钱人的癖好之一?
迟燃从没想过自己的厨艺也会有被“重用”的一天,但是很显然,宁颂雅是打定主意让他亲自操刀,以示诚意。
“那个……”迟燃没话说了,拆了一小袋精装大米,哗啦啦倒了一锅,“那个,颂雅,你保险都很齐全的,对吧?”
宁颂雅蔑了迟燃一眼:“你放心。”
迟燃讪笑道:“你能对着你家摄像头说一句保证不找我追责么?”
宁颂雅似笑非笑:“我保证。”
室内很温暖,宁颂雅穿着白色衬衫,下身则是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十足清纯,如果冷漠的眉眼可以再明媚些,活脱脱是一个多情迷人的男大学生。
迟燃在水声中想到,真不知道宁颂雅读书时会有多受欢迎。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宁颂雅已经站在了迟燃身边。他的声音降落在迟燃的耳边,语气是冷的,但迟燃的耳朵莫名烫了。
“……没什么。”迟燃的手指发抖,他怎么能说满脑子都是关于宁颂雅过去的畅想,这话只能容许情人之间调情,却不能任由上下级之间过渡。
宁颂雅却没打算放过他。
青年一把握住了迟燃的手腕,他们靠得太近,以至于能听到心跳声在鼓噪:“对我要忠诚。”
这无疑是一道命令。
君臣、父子、夫妻。曾经不可逾越的三纲五常里的“命令”。
迟燃出神地想,我明明只是个beta,不受任何信息素控制和引导的beta,我现在怎么能做出这样情态,定定地痴痴地看着宁颂雅眼中自己的情态,然后如一匹被驯服温良好马儿,恭顺地回应主人的呵斥。
但对于马儿来说,这不是呵斥,这是爱怜。
“……颂雅,对不起,我撒了谎。”越是想要回避宁颂雅的眼眸,迟燃越是觉得深陷缠绵的蜜浆中无法脱身,他是飞蛾,是无数只深陷其中就不可自拔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