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燃掏出手机,刻意避开宁颂雅的眼神,随即打了个车,带着宁颂雅从医院离开。
两人一路上相顾无言,迟燃心烦意乱,却又害怕紧张。
宁颂雅的出现无异于意味着他们之间并不会轻易结束,但故事的发展权已经不再在迟燃一个人手里。他心中还有诸多疑惑,眼下看来,一时也得不到解答。
到了酒店,前台进行入住登记,迟燃下意识念出了宁颂雅的关键信息。
三人皆是一愣。
前台看了两人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请问两位的关系是……”
“……”迟燃不知所措,他就应该把宁颂雅送到酒店就走,又担心对方一个人无法处理,他跟着进来帮忙办理入住,这又算什么?说助理,还是亲属?但前台看着也不傻,要求出示证件时他可什么都拿不出来。
“前妻。”宁颂雅开口了,很平静,但眼角依然有哭过的痕迹,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钱包,“他是我前妻,我们在三个月之前刚刚离婚,这是我和他的结婚照。”
迟燃彻底呆愣在原地。
他看向宁颂雅的手掌,那张他和宁颂雅拍摄过的照片,被完好无损地保存在钱包之中。
他们有过夫妻之实,却从来没有夫妻之名。
而也正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宁颂雅左手的无名指上,那枚同他一模一样的婚戒,依然在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说:
宁颂雅,娇夫模式,on
第77章
前台给了迟燃两张房卡,迟燃心想他又不会在这里住,但面子上还是应付了过去。
毕竟宁颂雅说过他们之间的身份,在外人面前多加解释反而显得心虚。
宁颂雅身上没什么东西,除了手机钱包和证件,别的一概没有,连充电器也没带上一个,手机电量早已见底。迟燃有好几次想问,如果他没找到宁颂雅,宁颂雅会怎么办,一个人在陌生城市里,哪怕是宁颂雅,也不见得能全然游刃有余。
“我在网上随便挑了几套衣服,选了最快的配送方式,今晚就能到。”迟燃打开房门,又回头补充,“你忍忍吧。”
大雨冲刷走了爱恨情仇,就连宁颂雅的锐利仿佛也被消磨。
alpha只是低垂着眼,轻轻一道鼻音:“嗯。”
迟燃有些见不得宁颂雅这样,这和他印象中那个目无下尘的宁颂雅相去甚远,他甚至怀疑这是否是宁颂雅的双胞胎弟弟,两个人除了长相上没有一点相似。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宁颂雅依然足够聪明,示弱能让迟燃动摇,尤其是他原本恨意的一大部分,如今已经站不住脚。
如果宁颂雅现在要求复合,迟燃不会同意。
但如果宁颂雅只是想要迟燃的怜悯,他大概也不会全部拒绝。
“你……”迟燃气短,“你能不能别这样?”
宁颂雅慌乱地抬起眼睛,很是受伤:“你生气了?”
“我没有。”迟燃被堵了一下,“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低眉顺眼的样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想这么快就心软吧。”宁颂雅一针见血,但他并未用此作为威胁,反而不在意地笑笑,“可是我除了让你可怜我一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几乎是把这场赌局的筹码摆在台面上,约等于任人宰割。
迟燃不知该如何接话,宁颂雅到底还是那个宁颂雅,三言两句就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两人对话就此终结。
迟燃心烦意乱,给浴缸接水的时候,想要把自己和宁颂雅一起淹死在里面。片刻后,水面上照出他的眼睛,他仿佛被自己的眼神窥探到了邪恶,方才讪讪收住了想法。
宁颂雅说得没错。
他对宁颂雅的恨来源于爱,他现在强装镇定,内心依然免不了想和宁颂雅同归于尽。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和宁颂雅重逢时的心脏有多难受,酸胀的滋味把他淹没,他和死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浴室里热气蒸腾,迟燃脑子晕乎乎,回到房间里,宁颂雅湿漉漉地坐在沙发上,一转不转地看着迟燃。
迟燃立刻清醒了:“怎么不去换衣服啊?”
他好不容易把宁颂雅拖到医院去,不想功亏一篑。
宁颂雅抬起脸,静静看了迟燃好一会,才慢慢说:“在想你。”目光在迟燃脸上转了一圈,“在想你离开我的这些日子里,是不是比从前更潇洒快乐。”
语气里没有半分的谄媚,也没有装腔作势,好似在谈论天气一样寻常。“想念迟燃”仿佛已经成为生活里的一部分,并不值得拿出来夸耀。
“……别想了。”迟燃尴尬地别开眼睛,“我在你面前,还想什么想。”
他原本打算说个不痛不痒的笑话糊弄过去,说出来偏又像是在调情。
迟燃有些接受不了和宁颂雅这样高度契合的氛围,他心里头的隔阂还没消除,还没做好和宁颂雅恢复如初的准备。
宁颂雅自然没被逗笑,也没接话。
他看了迟燃半分钟,把不远处的手机递给迟燃。
“有人找你。”
点开屏幕,迟燃被吓了一跳。
几分钟前好几个未接来电,均来自柴竹。
他立刻抬眼望向宁颂雅,对方却已经起身往浴室走去。关门之前,宁颂雅回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一言未发。
迟燃顿感懊悔。
他和柴竹没什么,为什么要在乎宁颂雅的态度?
趁着宁颂雅泡澡驱寒的时间,迟燃在走廊上给柴竹回了电话。
柴竹对迟燃的离开显然知晓,说是从门卫那里得知的消息,如今听到迟燃安然无恙的声音,立刻放下心来,提出了重点:“燃哥,你明天有空吗?”
迟燃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和意想不到的人重逢,已经算是超出他的预料,根本没来得及为后头的事做打算。
“……我还没想好。怎么了,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柴竹那头安静两秒:“我想带你见我叔叔。”
“见你叔叔?”迟燃略感诧异,“平白无故的,我去见你叔叔做什么?”
“因为我……”
“不准去。”迟燃身后响起宁颂雅的制止。
电话那头的柴竹显然也听到了,立刻问道:“燃哥,是谁在你旁边?”
宁颂雅盯着迟燃的手机看了好一会,迟燃意识到按照宁颂雅的脾气,可能下一秒就会把手机夺走扔掉。
他等了一会,除了柴竹的问询声依然在继续,宁颂雅竟然忍了下去。
“你就是为了他,才这么着急撇开我吗?”宁颂雅轻声问,表情很受伤。
迟燃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宁颂雅可能误会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柴竹也不甘示弱,立刻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是我和燃哥的对话时间,麻烦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我们’?”宁颂雅捕捉到关键词,目光追寻着迟燃,“你什么时候,和别人成了‘我们’……”他的语气格外低沉,已经没有从前的傲慢,听得迟燃心中极度不是滋味。
“好了,你别说了。”迟燃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或许也是不想同宁颂雅讲起柴竹过多,只能避之不谈,“柴竹,你等我回家以后联系你。”
“好,那你注意安全。”
迟燃看着宁颂雅受伤的神情,干巴巴回应道:“……我会的。”
在挂断电话后的好一段时间里,两人之间都是沉默。
迟燃已经做好了被宁颂雅诘问的准备,但宁颂雅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只是转过身回了浴室,这一次洗澡花了不少时间,似乎是用漫长的沉默来控诉迟燃背着他打电话的举动。
可迟燃为什么不能和别人打电话呢?
就连宁颂雅自己都认了,两个人最多不过是前夫前妻的关系。
谁也管不到谁。
迟燃想要立刻离开,又想到医生的嘱托:千万不能刺激宁颂雅。
那怎么样才算不刺激他?难道事事都要和从前一般顺着宁颂雅的意愿来,才算他的善良吗?如果宁颂雅和从前一样,一次又一次提出过分的要求,他难道还要遵从吗?
迟燃不愿意了。
这是他理智上的不愿意,心里偏偏又对宁颂雅还有感情。否则他不会如此矛盾。
他决定在这里观察到宁颂雅入睡为止,并且想办法联系到麦沁等人,他已经确认宁颂雅平安无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先把宁颂雅送回去€€€€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
宁颂雅半个小时后出来了,他的脸色总算红润了些,他蹲在迟燃面前,由下而上地仰望迟燃,双瞳剪水,那副柔弱乞怜的姿态,一想到是从前那个上位者宁家大少爷,迟燃免不了一阵心神震荡。
“你帮我擦擦头发,好不好?”宁颂雅闭上眼睛,靠在迟燃的膝盖上,“我好累,好困。”
“……”
不得不说,迟燃是真的吃这套。要不然从前也不会被“余安”钓得团团转。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再落入宁颂雅的美貌陷阱。
“你自己不会用吹风机吗?”迟燃让自己强硬一点,“我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他说着就要起身。
果不其然,宁颂雅并不打算放他走。
“你又要抛下我去找谁?”
迟燃背对着他的:“颂雅,比起管一个已经分手的前妻,你现在还是照顾自己比较重要吧。”
“你是不是想去找那个柴竹。”宁颂雅问,“你真的想好了,为了这样一个人,而抛下我吗?”
“什么叫‘这样’一个人?”迟燃有点怒气,“柴竹是我的朋友。”
“朋友?”宁颂雅脆弱地笑了一声,“你当他是朋友,他可未必。”
“……你什么意思?”迟燃不想和宁颂雅吵架,可宁颂雅这个阴阳怪气的态度,令他相当愤怒,“有话直说行不行?”
话音刚落,宁颂雅的表情就变了。
他有些无措,看上去格外伤心。
迟燃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他握紧手掌,想要道歉的话已经走到嘴边。
“你为了他,凶我?”宁颂雅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你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从来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来凶你最爱的我。”
迟燃额头突突跳:“……颂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