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朝气的声音,让埃德加的心情都变好了。
远远地,他看到了阿德。
光着膀子,背靠球门柱,正无聊地揪着草,浑身散发着颓然的气息。
他的陨落速度快得让人吃惊,精气神都不见了。
就好像一个精美的瓷器,受到一记轻敲后,谁也没有在意,裂纹却悄然爬满全身,直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崩裂脆响,才让人惊觉。
但是好歹没有完全裂开,埃德加想再试试€€€€
队医最近经常打报告,他会在医务室打盹,因为前一晚喝了酒,担心训练迟到所以没睡觉。
起码可以证明,他的消极表现不是出自主观意愿……
“等很久了吗?”
阿德倏然转头,丢掉手里的草,“没有。”
刚想起身,却被按住了肩膀。
埃德加在他身边坐下,“预备队的教练告诉我,你在比赛中表现很好,谁也拦不住你。”
阿德自嘲地一笑,“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是吗?但他们也告诉我,你缺少进球欲望。告诉我,你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比赛对我太简单了……”
“作为一个球员,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阿德沉默了。
看他这样,埃德加叹了一口气。
又看到远处热火朝天的训练景象,一时有些感慨。
“我在来的路上,被营地的一群小孩包围了。他们拦住我,就像热情推销的小贩,逮到了一个大肥羊。”
阿德笑了笑。
“的确是大肥羊……向你表现,对他们就是顶顶重要的事。”
“那你呢?你不想表现了吗?”埃德加扭头看向他,“我们当初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吗?我有点记不清了,阿德。”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板。”阿德低着头,又开始揪草,“我不想让你失望……但是自从父亲死后,足球,对我完全不一样了。”
“你不在乎能不能回一线队了吗?”
“我在乎!”阿德不假思索地出声,有些急切。
在这一瞬间,埃德加在他身上重新看到了斗志和激情。
然而,很快,它们又消失了。
“我不知道,回不去了,我找不回踢球的感觉了。”
阿德又变回颓然的样子,让人望而却步。
“有什么不一样?你不再喜欢踢足球了?”
埃德加困惑又感伤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一直在酗酒。你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拥有的天赋,当我在弗拉门戈看到你,我多么开心,以为发现了一颗璀璨的明星,结果你却要亲手毁了自己,成为一颗注定坠落的流星……阿德,为什么?”
“你永远也无法明白!”阿德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为家人踢球,也为家人进球,这就是我的使命!现在他死了,这个意义不见了……”
这个巴西人不知道的是,埃德加立刻就明白了。
他在世人眼中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阿德却是从贫民窟中走来,靠足球改变家人命运,不相信他能理解这种心情。
或许自此年少时亲眼见证父亲被枪击,已经让阿德把失而复得的父亲当成了精神支柱……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
“我无法安慰你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这是谎言。噩运可能降临在任何一个人的头上,有时候会好起来,但有时候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的确无法对你感同身受,这绝不是因为你我出身不同,仅仅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每个人都注定无法对他人感同身受。”
“命运,它不可捉摸。我一直对它心存敬畏,也很少去想未来的事。但是现在……”他的语气变得冷硬,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未来。”
阿德讷讷不成言,“老板……”
“你本有可能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好的中锋,但是这个可能被你亲手毁了,因为你太软弱!你可以继续活在过去,继续哀叹悲惨的命运,让我告诉你,一切都不会好起来。”
“让我告诉你,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你会越来越糟糕,变成一滩让人唾弃的烂泥,年复一年地被人惋惜,从此以后你唯一能上报的机会就是被人拍到醉倒街头。人们会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你,当着你的面指指点点:他曾经是一名球星,曾经是斯鲁厄最好的中锋!”
“最后你只能回到出生的贫民窟,余生都在醉酒后幻想自己现在还拥有的荣耀,一开始你会不愿意清醒,因为人们看你就像看一条可怜虫,但是没关系,你总会习惯的,你会麻木地接受这一切。”
“或许你会死在酒精和麻木里,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秒会有片刻的悔恨,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从他冷酷无情的描述中,阿德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在做思想工作这一方面,埃德加一向是春风化雨的风格,除非球员态度不端正。
一向被哄着的阿德,乍然见识到他的另一面,顿时像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再加上出名后也是众星捧月,内心更加接受不了这种赤裸裸的批评,铁青着脸不肯低头,也不说话。
埃德加冷哼一声。
“听说你还有一个五岁的继妹,是吗?那时候的她想必已经是个少女,或许会在某一天跑来问你,哥哥,可不可以接受记者的采访?用斯鲁厄的内幕消息换点钱!”
阿德浑身一震。
埃德加不仅不收敛,反而使出最后一记重击。
“不过想必你也不在乎她,一个继妹而已,恐怕只有你父亲才算是家人吧!”
阿德的脸色更难看了,剧烈地喘着气,拼命压抑自己。
要不是对埃德加的感恩和敬重不作假,怕是要当场翻脸呛声了。
埃德加只是想骂醒他,不是想师徒决裂,也没有再刺激他,说完就走了……
半路上又被那群“小推销员”拦住了。
埃德加没有让他们失望,逐个验收最近的训练成果,并且毫不吝惜地夸奖。
刚结束与阿德的交谈,他现在更愿意与这些充满朝气的未来之星打交道!
于是,大手一辉,又带着他们去改善伙食。
一群少年自是欢天喜地,在等待上菜的时候吵翻了天。
埃德加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感觉郁结顿消。
忽然,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扭头一看,德布劳内偷偷靠近。
他捂住嘴巴,小声问道:“教练,报纸上说阿德完蛋了,这是真的吗?”
埃德加一愣,然后摇摇头,同样轻声地回答:“当然不是。他只是遇到了一点困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哦。”德布劳内松了一口气。
埃德加被他勾起了兴致,“你也喜欢阿德吗?”
德布劳内小小年纪,非常机智,立刻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因为他是斯鲁厄球员,是我的榜样和目标!”
埃德加被逗笑了。
“好吧……那,你为什么关心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不明白。”德布劳内歪着姜黄色的脑袋,露出明显的困惑,“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我会不会也有一天,突然不会踢球了?”
埃德加摸摸他的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不会这样。”
“或许这就是优秀和伟大之间的差别,只有通过了这个考验,才能超越优秀,成为伟大。你明白吗?”
13岁的少年一脸严肃,重重点头。
“我明白!就像我们踢进决赛,只能说不赖,拿到了亚军。但要想成为冠军,就必须打败最后一个对手。他正在经历最关键的考验。”
埃德加笑了。
“是!”
第365章 一个坏消息
德尔.阿尔卑球场, 欧冠1/4决赛首回合的较量拉开帷幕。
现在打豪门,已经不需要埃德加鼓劲,球员不仅充满信心, 而且迫不及待!
在即将走出通道时,小小罗朝埃德加伸出手,蜻蜓点水地击了个掌。
两人无言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目光……
尤文图斯坐镇主场, 意大利媒体对他们寄予厚望。
AC米兰和国际米兰捉对厮杀, 注定会有一个意甲球队突围。如果尤文图斯也能挑落斯鲁厄, 那么意甲就有会有两支球队进入半决赛了。
德国媒体更不用说, 就指着斯鲁厄赚积分呢……
埃德加与卡佩罗上次没分出胜负, 这次肯定要真刀真枪,都排出了手中的最强阵容。
对斯鲁厄不利的是, 已经伤停一个月的内德维德出现在大名单。
有利的是, 由于近期持续出现强降雪, 意甲延期,尤文图斯已经两周没有打正式比赛。
不过对尤文图斯来说,也就是开场保守10分钟的事,他们一贯就是这么踢的!
这让球迷很不爽,卡佩罗知道, 但他不敢冒险。
与斯鲁厄领跑德甲不同,尤文图斯的内战压力巨大,在意甲与AC米兰斗得难舍难分,而且因为多次争议性判罚被敌人和媒体口诛笔伐。
“裁判总是偏向尤文”, 这句话频频被败将提起, 几乎贯穿了整个赛季。
尽管卡佩罗是个执教经验丰富的老教练,也是有够受的……
比赛从一开始就让意大利人嘘声不断。
尤文图斯果然没有主动上抢, 而是等斯鲁厄攻上来打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