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的嘴唇有些干涩,“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
“不要担心,莎朗。”乌丸莲耶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贝尔摩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宁错杀、不放过的准备。
他只是想在走到最后一步之前,搞清楚自己几乎全盘崩塌的原因,和叛徒背后牵涉的势力。
当然,后者并不是绝对必要的需求,乌丸莲耶很多时候,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舒适感。
贝尔摩德的心思百转,说实在的,如果这里从朗姆到琴酒全部被“清洗”掉的话,她便可以将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威胁全部消除掉。
死亡逼近的恐惧让一部分人的本能开始驱动身体,疯狂地想要冲向大门逃离。
但还没有迈开几步,大量的血液就从某些人的嘴中喷涌而出,其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咒术视野下,虫子还在流出的血液中汲取着力量,直到人的气息全断,吃饱了咒€€虫才从受害者的七窍中爬出来,返回了手杖周围。
挣扎、运动和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会加速血液循环、加重疼痛,也会让咒€€虫更加活跃。
即使没有被诅咒物杀死,想要在重重包围中跑出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乌丸莲耶看着他们在地面上蠕动,却没有下命令手下杀死他们。
他相信真正有能力给他和他的组织扎心一刀的人,绝对不会是这样容易精神崩溃的人。
“我听说,咒€€虫侵蚀人精神力的时候,人们往往难以编造谎言。”乌丸莲耶向后一坐,他看着右侧和他相距不远的琴酒,问道,“琴酒,我最信任的下属。告诉我,为什么要保护伏见宫父子,是什么让你和你伏黑甚尔一唱一和地合流?”
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表现,但乌丸莲耶果然还是对琴酒产生了怀疑。
朗姆的吹风和贝尔摩德的应和并不是无效的。
“我……没有,BOSS。”就是已然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但琴酒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表示了自己对乌丸莲耶的尊敬。
但后者却不为所动。
和加茂邦彦的想法不同,他在失败缺口的几种可能性中,精准地感受到了伏黑甚尔的不稳定性。
比起有完整组织结构的加茂家内部、黑衣组织内部,伏黑甚尔这样独立的立场更容易倒戈。
和对“术士杀手”有充足认知的咒术界相比,伏黑甚尔在乌丸莲耶眼中就是一个佣兵。
佣兵是没有忠诚可言的。
只要针对伏黑甚尔复盘,就能明显感觉到,是琴酒的步步紧逼而让伏黑甚尔和他的每一步摩擦都顺理成章。
乌丸莲耶对朗姆的信任不算多,但朗姆对琴酒的控告还是戳中了乌丸莲耶原本就存在的怀疑。
“是吗?那告诉我,基安蒂和科恩是怎么死的?”乌丸莲耶质问。
琴酒半跪在地面,“是那个杀手佣兵……他动了手。”
“他为什么会动手?”
“因为,我、我命令他们,射杀伏见宫一家,和另外一组目标。”他的嗓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着,或许是一口强忍着疼痛的气。
贝尔摩德的手一紧,显然不希望乌丸莲耶继续问下去、不希望乌丸莲耶有机会知道那“另一组目标”的指向。
“为什么要插手任务,我已经安排了‘见证人’。”乌丸莲耶的视线更加犀利。
琴酒抬起头,被冷汗打湿的银发黏在额头上,让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狼狈,但他眼神中的坚毅并没有因为疼痛而褪色,他努力让言语变得连贯,“我、我不认为,那个杀手值得信任。他在隐藏……即使我不确定,但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是个……变数。”
而琴酒的任务,就是消除组织内的一切变数。
他想要强行插|入伏黑甚尔的工作并非是毫无缘由的发疯,或是独断专行地维护自己的权威。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乌丸莲耶不知是相信琴酒还是相信咒€€虫带来的痛苦,他似乎很重视琴酒的观点。
“直觉。”
很无厘头的答案,但乌丸莲耶却沉思了起来。
贝尔摩德关注着形势变化,迅速接话,“直觉?你有时候真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琴酒。”
“直觉。”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贝尔摩德的声音,琴酒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答案。
“可笑,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而破坏任务。”朗姆感到了危机将近,他不能让琴酒取信于BOSS,如果琴酒被相信了,那么落井下石的他嫌疑就大了。
井之原爱理的脱离和实验的暴露一定有一个级别足够的人作为内应。
如果琴酒洗脱嫌疑,那么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朗姆显然不想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你有自己见解吗,朗姆?”乌丸莲耶的嘴角一沉,对朗姆的态度显然比琴酒要差。
“BOSS明鉴,”朗姆深吸了两口气,暗暗将手腕内藏着的药物打入自己的体内,麻痹着疼痛神经,让自己表现更可控,“因为是尚未完整的调查链,所以一直没能、汇报€€€€我认为琴酒一直都知道井之原爱理的行踪,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上报过任何一次!”
他观察着BOSS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先前对琴酒的咄咄相逼在此时落了下风。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马上拉了另外一个人下水,“我想,波本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乌丸莲耶看向吧台,眼睛一眯,“波本?”
安室透的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偏深的皮肤透出一股苍白,在体内蠕动的虫子正在夺走他的正常思维。
他有一个瞬间意识到,乌丸莲耶所说的,在这种痛苦中很难维持正常逻辑谎言这件事,是真的。
他和咒术师接触的时间太长、太亲密了。他体内的残秽比任何人都多,自然也比任何人都痛苦。
在这个时候和BOSS对话,他一定会露出不该露出的破绽的。
安室透的大脑尽力转动着,涣散的视线在这个瞬间对上了那个站在乌丸莲耶身后的友军。
他必须要赌一把,赌一把信任。
他侧身绕过吧台向前,脚尖一歪,让自己摔倒在地。
“B、BOSS。”安室透一副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太大声音的样子。
乌丸莲耶面对这样痛苦软弱的下属,竟然拉出了一个兴味的笑来。
只有这样,才能重申他的绝对掌控力。
他随意地挥挥手,示意黑衣下属们把他抬过来。
伏见宫恶玉接住了安室透一闪而过的眼神,抢在乌丸莲耶助手有动作之前,迈开了腿。
他的大脑中不断重复着和五条悟交流过的术式运转,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直到他粗暴地拉起安室透的胳膊,让手中反转的咒力通过他们接触的地方流入后者的身体。
他的使用也许不够流畅,这是唯一能够不动声色限制咒€€虫的能力。
伏见宫没有亲眼见过家入硝子,想要通过纯“想象力”模拟这种术式并不容易。幸运的是,在欺诈师于总监部观察「反转术式」的时候,伏见宫恶玉还坦然地穿过那层马甲隔膜见证过。
有实际的模板,让想象变得容易了些,再加上或许是一点世界意识提供的“幸运”,他能够感觉到反转咒力在安室透身体内碾碎虫子的那种黏腻触感。
有更加清晰感知的安室透更是感觉到一阵恶心,好处是,那让他的脸色在大部分虫子死亡后,维持了疼痛下的苍白,让他的表现显得更加真实。
伏见宫一松手,让安室透跪倒在乌丸莲耶面前。
“BOSS……”
“一个连莎朗都赞叹的人,波本€€€€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乌丸莲耶享受着这种别人无助跪在他脚底的模样。
“我听说、东京警视有目击……在爆炸时、看到银色长发男子。”安室透在大脑中仔细过了一遍文字才敢将话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在作为第三方提供证词,他本身也牵涉其中。
“哦?”乌丸莲耶挑眉。
朗姆趁机补充,“BOSS,我、我们有理由相信,琴酒的私心!”
他聪明的地方在于,并不利用“背叛”来攻坚,而是将这件事归结为“私心”。
但对于琴酒这样能够近身BOSS的杀手来说,私心的级别和背叛是同等高的。
乌丸莲耶没有急于下结论,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决定好了琴酒的结局€€€€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上沾染任何污渍。
和其他人不同,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像培养琴酒一样,再寻找一个有天赋的稚童来从头培养。
“波本,你的意见呢?”乌丸莲耶认为,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些所谓的“情报人员”。
他们更有能力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因为私人关系,贝尔摩德也一样是嫌疑最大的。
“我、我€€€€”安室透逼着自己做出判断,他需要判断的不是真相,而是乌丸莲耶的态度,“我不认为,那是,琴酒。所以……我还没有,没有上报。”
朗姆的瞳孔骤缩,不久前他和安室透的私下见面里,对方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安室透就和他期望的那样,确认着琴酒的嫌疑。
难道那都是安室透在敷衍自己吗?
朗姆的心中发狠,甚至想要马上发作。
而琴酒€€€€琴酒就有些意外了。
他没想到波本会为他说话,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不算敌对,却也绝对说不上和谐。
亲身经历让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个状态下的人不会有考量斟酌的机会。
“你肯定?”
“不合逻辑……琴酒,不该被小屁孩清晰地察觉到。”
“嗯,这倒确实€€€€”乌丸莲耶点着头,看向旁边的小门,对里面的方向询问,“你的意见呢?”
“如果那是个普通小孩儿的话,当然不会被发现。”一个清脆的女声穿过了帷幕。
宫野明美的身影走了进来,高高绑起的马尾将刘海也梳了起来,额头上的缝合线直白地裸|露在外,几只咒€€虫乖顺地立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进入了伏见宫的视野,“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75章
来了!来了!
伏见宫恶玉的呼吸一紧,江户川柯南的推理真给力€€€€宫野明美,AKA加茂宪伦真的在这里出现了。
按照江户川柯南的设想,加茂宪伦在过去的数十年出现的频率明显减少,显然是在隐姓埋名。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搞这么大的动作,一定是有原因的。
按照咒术界的宿命论,这个时代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加茂宪伦真正图谋的东西。
而且,其目的有且仅有现在这个时间能够达成。
比起物,江户川柯南在接受咒术世界观后,更倾向于加茂宪伦的图谋在于人。
伏见宫恶玉很是认同,作为一个显而易见的反派,一定对主角团有别样的目的。
对于大部分“长生者”,失去什么都能从头再来€€€€实验成果和庇护对他们来说都只是暂时的过客。
就像现在的乌丸莲耶,他显然已经在着手准备将组织全部换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