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两个人之间会这样平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安室透眉头微皱,心思百转。
在贝尔摩德的反应很真实,哪怕知道对方演技向来精湛,可他还是判断可信。
他认为,乌丸莲耶的最后一手准备,连贝尔摩德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安室透主动提了起来。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和贝尔摩德说些有的没的事情,他需要直入主题。
贝尔摩德显然也明白形势压力,她也并不是来拖延时间的。
“既然已经去过他那里,想必你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对吧?”
安室透默默不语,但眼神已经传达了回应。
贝尔摩德继续说道:“我在这里还是有一些权限的。在你回来之前,我关闭了所有信号,即使你再进入那里,信号也不会恢复。而我€€€€”她顿了顿,将衣服外衫解开,露出的大片肌肤上,连接着记录生命体征的贴片,“我将我自己和这里的自毁程序连接在了一起。”
她弯着眉毛笑,“说起来,这还是那个男孩学来的€€€€效果好不好先不说,准备的过程倒是挺有意思。”
€€€€贝尔摩德之所指,自然就是江户川柯南。
她不仅是把自己和安室透的命放在了天平上,同时也是把安室透卧底多年即将获得的成果放在了天平上。
甚至,在信号无法传出的情况下,即将到来的公安队员们也有被牵扯其中的可能性。
安室透是计划的指挥者,他必须对部下的生命负责。
不过,贝尔摩德并非是真的想要同归于尽,否则便不会刻意展示出来,这更像是一种威胁手段。
所以,安室透的心只一提,便马上放了下来。
她会这样说,恰恰表明她有所求;她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反而表明了黑衣组织的走投无路。
生命是人所拥有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永远都是最后一手筹码,贝尔摩德也走到了这最后一步。
这反而是个好消息。
有所求,便能有所突破€€€€这是他们这行的潜规则。
他十指交叠放在膝盖上,抬眼看着贝尔摩德。“我还在听。”
“说句实话,在他迷信那个小女孩开始,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酒吧的那场‘还击’,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只是殊死一搏。见那时的结果,我便知道大势已去。”贝尔摩德对局势的把握比乌丸莲耶要准确许多,“如今这些,也都是困兽之斗。”
并非是一定斗不下去,组织内的别人或许没有经历过,没有什么经验。但贝尔摩德跟着乌丸莲耶,却早在一个世纪之前,便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甚至类似的危险还有多次。
她只是逐渐意识到,有时候,时间并非是单向的,而更像是一个轮回。第一次、第二次,只要乌丸莲耶不成功,这样背叛、反复的事情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而永生€€€€乌丸莲耶所求的那些,却一直都是贝尔摩德的囚笼。
“抓人不难,难在他处,”贝尔摩德经历过,自然知道流程,也知道抓人容易审人难的道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犯罪组织,“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说到这里,一切也便明了。
她先展示威胁,又拿出了好处作为筹码€€€€标准的谈判流程。
安室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知道有时候“交换共赢”好过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他嚼碎了杯子里最后一块碎冰,让呼吸都带上了寒气,直入主题,“让我听听你的条件?”
贝尔摩德靠在沙发靠背的边缘,“我是个演员,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场戏,一场不会结束的戏。”
她知道败局已定,但乌丸莲耶不会认输。
她对他总是不忍的€€€€既然无法改变客观存在,那就去概念主观意识。
帮乌丸莲耶编织一场美妙的梦境吧,哪怕是在梦中死亡呢?
就贝尔摩德所知,类似的能力从术式到异能力,根本数不过来。
说到底,这不是一个强大的力量。
乌丸莲耶很难信任别人,但对她的信任,已经足够引入。
贝尔摩德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第121章
米花町所发生的一切,伏见宫恶玉有所猜测,但却一点细节也不了解。
他不知道欺诈师和杀人鬼的战斗结果,他不知道赤井秀一、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和杀手们的激战,也不知道贝尔摩德和安室透之间的交易,更不知道风见裕也在安室透指挥下和江户川柯南一行人的汇合。
虽然非常匆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也许他们最初并不打算把今夜当做和黑衣组织的决战,可现在却由不得他们了。
乌丸莲耶已经被打草惊蛇,没有准备的时间、也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虽然伏见宫恶玉不知道,但他也没有闲着,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深更半夜的,他悄悄把芥川龙之介的约了出来。在约定的地点,两人秘密会面。
后者甚至瞒过了自己的养兄和亲妹。
方便的地方在于,咒术界最近因为天元死亡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暗流涌动。东京高专作为培养咒术师的两个聚焦点之一,自然是各方关注和拉拢的重点。
除了禅院家,他们的重心毫无疑问只在伏见宫惠的身上。
但很遗憾,惠和虎杖悠仁一起被织田作之助带在身边,他们很难从这个男人的手上把惠偷走。
织田作之助的能力,总能“看”到未来。
说回正题,芥川龙之介€€€€他甚至不需要瞒过养父母的眼睛,只要躲开舍管和门禁保安的眼睛,就有机会私下里和伏见宫恶玉见面。
他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住校生,只有“寄宿”作为借口,他时不时才能瞒着养父母和夏油杰、芥川银一起做一点超自然的事情。
偷跑这种事儿,他太有经验了。
伏见宫恶玉先前只是短暂地联络他说明了状况,所以芥川对内情所知并不深刻。
毕竟是线上的联络,总是需要先确保骇客的状态,只有骇客被控制起来,伏见宫恶玉才敢明目张胆地联络芥川龙之介。
“你和你的同学说了吗?”伏见宫恶玉开门见山,“你现在认为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吗?”
“善照给在下看了他们家流传的一本自传,内容和炭彦家的爷爷给他讲的故事很像。”芥川龙之介之所以会背着自己家人出来见面,就是已经验证了伏见宫恶玉需要描述的真实性,“和你的描述基本吻合。”
毕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就算是时间流逝再久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更何况,距离过去的鬼怪之事,才过去一个世纪。远远没到真实事件褪色成传说的地步。
伏见宫恶玉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和炭彦说了那些事后,他怎么说?”
“有些怀疑、还有些不可置信。”芥川龙之介利用体育课和课后社团的时间,和灶门炭彦之间进行了深入交流,“比起他,还是炭彼方的接受能力更强一些,他告诉在下他们祖上留下了一把刀€€€€不是一个世纪前的刀,而是更早的时候,流传下来的刀。似乎经过一些修复,但它仍然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被收藏在灶门家的道场。”
“收藏”,那就应该是那把传说级的刀刃了吧?
伏见宫恶玉所需的正是这样的武器。
“所以€€€€他们的态度是€€€€”伏见宫恶玉眼睛亮亮的、又有些忐忑。他有求于人,自然会紧张。
“‘放在展柜里,会令宝刀蒙尘’,”芥川龙之介复述着听到过的话,“所以回答是‘可以’,他们愿意借出、甚至是给予。日轮刀是为了斩杀邪鬼,而非是供人瞻仰。问题在于,即使你拿到了那把象征太阳的日轮刀,你也无法使用它,在下的剑术也绝对不够。”
刀是刀,御刀术是御刀术。
呼吸法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东西,而如果没有呼吸法,那再好的日轮刀也只是一把锋利的刀而已。
“山人自有妙计,我既然要了,自然就有使用它的办法。”伏见宫恶玉自信一笑,冲着芥川龙之介眨了眨眼睛。
后者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跟在下来吧。”
说明了利害关系、也确定了伏见宫恶玉的坚定,芥川龙之介便将他领上了山。
距离他们集合的地方不远,这座山就是曾经鼎鼎大名的狭雾山,因为气候的缘故,这里常年环绕着浓重的雾气,让人连呼吸间都能清晰地嗅到潮湿。
山途中的风景很美,未经开发的地方果然不一样。只可惜这里是私有地,旁人看不到这样的美景。
不过,不开放的原因也显而易见。
这里三步一个陷阱、五步一个坑,虽然有不少都久有年代,但对于普通游客来说,还是些不小的风险。
稍微一个错步,就有可能丧命于此。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凌晨的晨雾比平日里还要湿润,让他的呼吸多少有些不适,不过这里的空气绝对要比城市的好。于是很快,他便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半山上的木屋亮着灯,门口坐着一个对着灯编竹筐的小少年。
芥川龙之介一眼就认出了他,又是疑惑、又是惊喜,“炭彦!”
被叫到的男孩一抬头,眼睛猛然一亮,显然和芥川龙之介的关系极好。
“龙之介,你来啦!”
他放下木筐,站起来朝他们挥手。
“你大半夜在门口做什么啊?”芥川龙之介不解,“不是说在下自己来就可以了吗,明天还要上课,你不睡觉?”
“我借善照家的书看了€€€€《善逸的自传》,看了完全睡不着啊!过去竟然发生了这么魔幻的事情吗,简直不敢相信!我还以为爷爷以前说的,都只是在讲故事呢!”他的脸蛋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兴奋、有些激动,“啊€€€€至于这个筐子,善照借我书的时候,我答应他会帮他做美术课的手工作业,反正也睡不着,我就起来做啦!狭雾山里的竹子最好用了。”
芥川龙之介看着门口放着的精致的竹筐,已经能够想到他们美术老师见到我妻善照作业时的感受了。
筐子边缘还做了一圈竹鸟装饰,这绝对不是善照级别的手工。
他默默为善照点了根蜡烛,迅速说起了正事。
“炭彦,这就是我提起的伏见宫先生;伏见宫先生,这就是我的同学,灶门炭彦。”
“所以€€€€那是真的,鬼王还有力量留下来?”灶门炭彦还沉浸在自传中的精彩画面,“善逸先生的自传里说,鬼王应该已经被太阳消灭掉了!”
伏见宫恶玉不知道我妻善逸会怎样记录那段记忆,他便只是陈述自己所知的现状,“我很确定,而且不仅有力量留下,还是经过提取和改造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并不害怕阳光。”
杀人鬼是在阳光下走动过的,伏见宫恶玉自有自的确信。
“那€€€€刀,会有用吗?”灶门炭彦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手紧张地攥了起来,“炭彼方说,日轮刀的使用原理本质上也是依靠太阳€€€€日轮刀是储存器,呼吸法是催动阳光力量的动力,如果连太阳都没用了的话……”
伏见宫恶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龙之介有告诉你日轮刀会怎样吗?”
“说了,刀很有可能会被破坏,无法再复原。”灶门炭彦认真地点头,“我已经和炭彼方还有爷爷商量过了。日轮刀是为了灭杀恶鬼,而非是被观摩瞻仰。爷爷说,如果曾爷爷知道的话,也一定会支持这个决定。”
他那仿佛被炭火淬烧过的双眸里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坚定,像是穿过时间的过去的某个人映射到了他身上似的。
“我还专门给辉利哉爷爷写了封信呢,他也赞同我的决定。”他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