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趴在小桌板上准备度过这漫漫的长夜。
…
第61章
进入九月后原本高达三十八摄氏度的气温几乎是一夜骤降，路上行人纷纷换上长裤披上外套，今年京城的桂花早早就开了，无论在何地都能闻到一股甜而不腻的香味。
这一个星期时间家里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家合作的厂商不知出何原因忽然再次愿意与他家合作，公司瞬间又有了余烬复燃的希望。
还清所有欠款后家里只剩下小两位数的存款，云国栋不敢拿这笔钱去赌这次的机会。
云灯再过两年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自己的妻子一到阴雨天气时常腿疼需要吃药看病，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让他不敢涉险。
面对厂商的邀请他犹豫了许久，最后承诺三天后给出自己的答复。
云国栋坐在桌前望着一张名片沉思许久，最终还是选择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出租屋楼下云灯正好提着今晚的食材回来，刚踏进楼梯间内就遇到了他爸穿着衬衫西裤一副要出门谈事的模样。
“爸你要去哪里啊？”云灯连忙上前几步走到了对方身边好奇询问道。
“出去谈些事，你待在家里别出去。”
云国栋语重心长说道。
末了拍了拍云灯的肩膀，让人快回屋。
云国栋眼看着云灯走进家门后才缓缓下楼，自己刚走出小区住宅区时就见一身着蓝色西装带着眼镜的男的站在路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他刚一靠近，那人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王助理接到总助办的人打来的电话后立刻就开车顺着公司给的地址找了过来。
这里的小区道路错综复杂，王助理怕走错路不敢贸然进去等候，好在站在路边不久就等到了今日要商谈的对象。
王助理热情有礼地将人迎进了副驾，随后朝着早已预定好的茶室方向开去。
茶室位于主城区中央大街45号，这里环境静谧装修古朴，来这的人皆是商谈要务的高层或带着学生修改论文的大学教师。
进入包厢入座后王助理先行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稍作休息后直接进入了此行的主题。
“云先生是这样的，您可以先看看合同，有些细节稍后我会为您一一解释。”
王助理语罢便将文件夹打开，调转正反后将其递到了对方面前，随后亲自拿起茶壶为人斟茶。
云国栋翻开合同逐条看了起来。
林氏集团在京城可谓是一手遮天，几乎各个行业都有股份，但主营瓷器玉石，子公司翡在去年的时候同他创办的公司是商业竞争关系。
如今商业对家反而朝他递橄榄枝，这说来也稀奇。
云国栋此时此刻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仔细查阅了前面的合同条款确认无误后便开口询问对方有没有其余条件或要求。
这合同上的条款几乎每条都对他这方有利，云国栋觉得对方公司绝对有其余附加要求。
“董事长只有一个要求。”王助理开口回复道。
“什么要求？”云国栋微微皱眉回道。
纵使王助理工作经验多么丰富，但在面对接下来的话题时他还是选择用委婉的话术将董事长的意思表述出来。
“听说云先生您有一个儿子…”
云国栋一听此事还跟云灯有关顿时变了脸色，下意识以为云灯又在外闯祸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
稳住神情道了声是后，王助理的下一句话让他眉头紧锁。
“董事长的意思是想让两家联姻，就是让您的儿子嫁到林家。”
如今社会早已不再限制同性婚姻，云国栋以前其中一个老员工的女儿就同大学室友毕业后结婚。
虽然他思想并不迂腐顽固，但此事落在他自己家里，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夜幕降临，没有路灯的小区里忽然发出一道亮光，车灯撕破了漆黑的环境，平稳停在离出入口最近的道路上后王助理下车替云国栋开了车门。
今日的一切让云国栋对眼前的年轻人好感倍增，也对对家公司想法改观。内心渐渐动摇。
云灯下午回家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打着电脑游戏，一直等到房门外似乎传来别的声响后他才摘下耳机。
刚想退出游戏将笔记本合上就听到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云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将桌面上的一包烟和火机抓起藏在了口袋里。
起初貌似还能控制着量，但现在几乎每日都会来一根，偶尔心情不好就来两根。
以前还会藏一下，就连抽的时候都会躲到家门外去抽，现在直接胆子大到坐在房间里边抽边玩，以至于每回有人进来的时候他都要慌张地将两样东西藏匿起来。
“儿子吃饭了，你爸回来了。”
柳敏推门走了进来说道。
“哦哦好的。”
云灯点了点头后就装作自己要起身的样子，等到他妈离开后迅速拉开抽屉把烟和火机丢了进去，随后往自己身上胡乱抹了点花露水掩盖住呛人的烟味。
客厅餐桌小小一张，勉强能坐下三个人。
晚饭是今日下午云灯外出采购回来的食材，柳敏拿着做了个简单的二菜一汤。
云灯刚坐下就感知到了他爸似乎情绪不对，见人眉头紧锁目视前方的模样便知是在想事。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只传来轻微的碗筷碰撞声，窗外忽然传来几声猫叫，打破了客厅里诡异的寂静。
这里小区隔音不是很好，有时躺在床上甚至还能听到隔壁邻居家的交谈声。
“爸你老是看着我干啥？”云灯没忍住询问道。
从房间时他就感觉他爸一直在看自己，再加上出来时自己刚刚抽完一支烟，此刻特别心虚怕被发现。
云国栋自回了家后就静不下心来，错开云灯视线道了声无事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就到了三日期限的尾声，今日天气并不是很好，清晨起了场大雾后一直延续到了上午九点后才消散。
回到京城不知不觉已有半月有余。
云灯本以为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能回到徽城，却没想到他爸妈竟然为了一笔资金要将他送去和一个年纪比他大将近四十岁的老头结婚。
房间里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柳敏早在三日前便知晓了此事，起初她是说什么都不同意，但在得知联姻对象的后内心动摇了，对方愿意出资让自家企业重新恢复经营渡过此次难关，这对于他们来说总归是捡了便宜。
云国栋劳碌了大半辈子，早些年几乎什么杂活都干过，他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白手起家的经历和自己创办的公司。
一开始拿到合同虽然不愿，但昨日夜晚忽然想起自己曾见过对家集团董事长林观华的独子，学历相貌样样出挑，留洋读博时还获了不少国际艺术类奖项。
他们夫妻二人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今日询问云灯的想法。
怎料刚一开口云灯就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爸你有没有搞错，那个人岁数多大我又多大。”
云灯虽然对这些商业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去年自己还在本地新闻推送上看到了对方身体状况不好的消息。
虽然他是喜欢男人，但他不喜欢年龄比他大这么多岁的男人，况且这件事对他而言特别不公平。
云国栋听后愣了一下，心里回想着对方的年龄，想着左右不超三十岁，刚想开口解释就被人打断。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想结婚。”
云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离开，房间本来就规格小，再加上话题实在是太令人窒息，此刻他已经感觉在这待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离开后房间里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夫妻二人双双不再言语。
云灯走出卧室后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刚进屋就将门反锁，随后背靠着木质的门滑坐了地面上。
他的这间房是杂货间改的，塞了张桌子和折叠床后勉强在这居住，不然他只能去他爸妈房间打地铺。
从狭小的房间换到了另外一间狭小的房间，云灯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头抵在门旁一侧的桌腿上疯狂敲击。
他真的好烦。
为什么这件事牵扯到了他的身上。
憋了许久后他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
自己这半个月来一直压抑着自己，以前还能躲在无人的地方偷偷哭，但现如今他只能将这些情绪收敛起来，免得让父母听到担心。
漆黑的夜，熄了灯后云灯侧躺在床上内心开始动摇。
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一切。
先是公司倒闭后各方面一落千丈，然后是他爸带着他到处给以前的熟人送礼请客寻求帮助最后惨遭闭门羹。
最后脑中画面一转又定在了自己今夜开口拒绝后离开房间时爸妈失落颓废的神情。
一直到凌晨他都无法入睡，心里一直被些零碎的画面占据着。
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只因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年过半百的父母过着飘忽不定日日还债的日子。
因为当面说不出口，云灯最后选择用发消息的方式告知了自己的决定。
再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躲在被子里小声抽泣了起来，豆大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滴顺着眼角往下落，将被单染湿。
云灯将一直攥在手心的一物从被子里拿了出来，随后用手背摸了一把眼泪。
五月时在咖啡馆陪人备课的时候林砚序送了他一个礼盒，里面装了一条戒指项链，戒指内部刻着小巧精致的云朵图案，然后用银链串在一起。
之后他一直都有好好留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在身边。
当时云灯还和夏时声炫耀说对方这是变相跟他求婚，竟然送戒指。
现在再次看到这条项链云灯特别后悔当初就不该和人断联，那几个月的画面记忆随着时间渐渐淡化，仿佛二人之前从未有过接触一样。
也不知林砚序此时此刻在干什么。
他知不知道他很想他。
十分想。
超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