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修罗场搞纯爱 第14章

岁凛抱着胳膊坐着。

他听着池礼说“咱们”,听着池礼说“之前”,就硬生生耐不住奔涌在心底的一股子烦躁。

哪里来得那么多的“之前”?

他从来脾气就不好,也分不清此刻的烦躁有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看着言扶小媳妇一样贤惠地默默注视着池礼,听着池礼说话,自己一声不吭却目光一点不移开的样子,觉得很烦。

“不是我们出去玩的么?”岁凛昂着下巴开口,“怎么不和我说说日出说说海面,和他说什么?他是学医的,他又不是咱们学院的。”

池礼不解:“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岁凛更烦了。

“你的朋友,你就和他有那么多话要说啊?”

那不然呢?池礼纳闷。

要是没有那么多话说,可能也是可以做朋友吧,可池礼和言扶之间不是那样的朋友。

他俩就是有很多的话要说,黏糊糊粘在一起的小牛皮糖,把他们俩拉开,会拉丝的那种。现在牛皮糖回来了,就贴回去,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呢?他们本来就是黏在一起的呀。

池礼解释:“我们好久没见了。”

他这么一解释,岁凛觉得不如不解释。好久没见了,多久呀,前后有没有三天整的时间?调个休的“小长假”时间而已,怎么就“好久”了?

岁凛:“……行。”

他偷偷磨自己的后槽牙。

而且,又哪里是你们有好多话要说?明明只有池礼在说话!

言扶从刚刚到现在一声没吭,就睁着眼睛在那里瞧,上楼的时候池礼就那么一个双肩包,他也要抢过来帮池礼背。

好烦啊这个人,才认识言扶几天的时间,岁凛觉得他比程薄霁还烦。

言扶望着岁凛,和岁凛对上眼神。他的眸子黑乌乌的,又深邃,明亮的时候格外耀眼,漆黑下来的时候,又带着一点难言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淡漠。

他看了岁凛一眼,在乎,又没那么在乎,就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池礼身上。

池礼就和他说:“这个!这个这个!”说着,他从裤子左边的侧面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红金色的小饼。

他抓着言扶的手,把他的手摊开,把这枚小圆饼放在了他的手心。

言扶的手心很干燥,池礼把他的手摊开的时候,用指尖抚了过去,他放好东西,手却没放开,盯着言扶的眼睛得意的时候,却感觉指尖有点热热的。

低头去看,又在小圆饼周围摸了摸,哦,是言扶的手心出了一点汗。

言扶低头去看。他看见池礼的指尖白皙纤长,指甲干净漂亮,带着健康的粉色。然后他才去看手心里的那个东西。

言扶之前没见过实物,可他和池礼看过电影。他辨认了一下,看见那东西花纹精致,带着自己的徽章图腾,数字都是罗马字,围着一圈西班牙文的符号。

他肯定道:“筹码。”

是一枚赌场里的筹码。

红金色的,贵气又华丽,此刻出现在言扶插秧喂猪的手心里,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池礼说:“是我赢的,本来我不要的,可是想想,留个纪念品不是很好吗?”

他把言扶的手握起来,攥成个拳头,言扶就把那枚筹码捏在手心。

池礼:“我宿舍团建出去玩,我们都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市里逛逛。之后开学了,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不过我带了这个回来送给你,你看,挺漂亮的是不是?”

他又计划起来。

“你是学医的,你们那里肯定好多酒精。你多消消毒,清理好,是不是可以打洞做吊坠?”

岁凛在一旁听着,拧着眉毛,想了一下做出来的效果……那是什么吊坠?丑死了吧。

“会,我会做。”言扶的声音是踩着池礼的尾音说出来的。

言扶会做吊坠。

池礼笑了:“言扶,你好像什么都会。”

岁凛张张嘴,想说,喔是吗?他会带你去游轮玩吗?可也没说出口。

他把那话吞了下去,觉得如果说了出来,会显得自己很恶劣,又有点恶毒。就很欺负人。

是,他不能带他去游轮玩,可池礼也没一定要去游轮玩。池礼想要的,不就是一个破烂椅子吗?言扶可以和他一起冲冲刷刷。

岁凛不吭声了。可言扶是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了。

他的快乐好像一朵云,是轻飘飘的,池礼不在的时候,他可能也是快乐的,可就是没有这么柔软,不像是现在,随时可以飘起来的样子。

言扶现在是软软的云。

池礼要说的,又不只是这个。

“而且……”池礼又把手伸进自己裤子右边的口袋,掏出来一沓现金。

他笑得简直明媚极了:“我还赢了钱呢!我们可以出去玩。”

池礼说到这个,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

他说:“这个钱是赢来的,本身不是咱们两个人踏实赚来的,就得赶紧花掉。不然,一定会影响后面的钱,后面的钱就不肯被咱们赚到了。”

要快快花掉,快快享受掉,不然不太好,会不吉利呢。

言扶也同意。他把这沓钱接过来,自己开始数钱。数完了,发现是一千块,十张一百块。

他眉宇间笼罩着忧愁,很明显是担心极了:“哪里赢的钱呢?这么多。”

岁凛本想喝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想说你装什么装,一千块哪里多了,一千块又不是一千万。又想到人家根本不是装的,自己都憋屈起来了。

岁凛大叫:“啊€€€€西八!一千块也叫多??你们……”

你们穷了吧唧的,又肉麻兮兮的,能不能不说话了!

言扶才不管岁凛说什么呢。他靠近了池礼一点,眉毛都撇撇着,他担心极了,表情都快皱巴巴的了:“你……”

“你不要再去赢了。”他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不说“你不要再去玩了”,也不提那场公海上的赌博,更不问玩牌时候池礼的想法和细节。言扶只是在一切发生了之后,带着满满的信任,和满满的担心,说,“你不要再去赢了”,说了这么句话。

池礼没当回事,只听表面上的意思:“嘿嘿,你这么相信我一定赢啊?好言扶,你真好。”

他声音拖得长长的,清澈悦耳极了。

“这个钱,我们去吃海底捞吧,我们没吃过海底捞!”

“一会儿就去,我们看看攻略,学学怎么吃,然后坐地铁去最近的那个。是不是附近还有个什么商场,我们去逛逛。”

“我们是大学生,可以六九折是不是?太好了,那……”

池礼提出了个想法,言扶就负责帮他把计划完善好。

去哪里呢?坐什么车?那里附近有没有什么景点可以顺路看看?吃饭要不要提前线上预约?既然要把钱花掉,要不要计划一下数额?要不要看电影?最近有没有感兴趣的片子?吃饭估计三四百,剩下的要不要买两件衣服?可商场的衣服那么贵,要不五六百块买个实用的小电器?

言扶想事情的时候,岁凛的指甲掐在手心的肉里。

岁凛死死盯着言扶。

他看见言扶,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把池礼递过来的那一千块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他就那么自然地收了池礼的钱,池礼什么也没说,眼神都没顾着一点。

言扶管着池礼的钱。池礼的钱放在言扶那里。

这是什么十八岁的好朋友该做的事情吗?难道他们的支付宝或者微信里,会有一个什么连着的账户,两个人一起往里存钱,又一起往外花钱,最后两颗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起,去看那个账户里面的钱还有多少?

岁凛看不下去了。他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池礼和言扶才没管他呢,他们定好了计划,就出去玩。

他们之前住的湖顷,哪里有海底捞这个东西?湖顷连肯德基都没有,只有一家山寨版的华莱士。

可是互联网很发达呀,肯德基到不了的地方,中国联通移动电信都可以到,所以他们可以看见大城市人的生活。

海底捞这个东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池礼和言扶他们两个人,偷偷又明目张胆地对于大城市的幻想。

他们早晚得到它,或早或晚。于是不早不晚的一个下午,他俩坐着地铁过来吃海底捞!

进门后,一直有人对他们热情地招呼,又笑。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人也多,火锅的热气充斥着周遭。

池礼点了毛肚、鸭掌、黑鱼片、响铃卷、海带苗……又点了两盘肉,他不喜欢喝牛奶,但很好奇炸牛奶是什么,就点来吃。

他带着新奇咬下去,哇,原来炸牛奶有点像是姨婆做的年糕坨坨,可是比年糕坨坨精细,外脆里嫩,软软甜甜的。

言扶喜欢喝酸梅汤。

他们的菜没有上齐,一个服务员凑过来:“顾客我们可以玩游戏哦,赢了我们可以送您小礼物的!”

服务员说话的声音好好听,态度也好极了,像……像他们的小学老师,对,就是支教的那个小学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她就是江沅人。

池礼和言扶对视了一眼,池礼知道,言扶也想起了她。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共享了彼此的人生,于是谁想到了什么,那么那个“什么”,就基本也是在另一个人的人生里。那么那个另一个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服务员和他们玩的是牙签小游戏,摆好了之后,说,看这是三个三角形,移动两下变成一个三角形吧!

言扶闷着头在那里想,池礼吃了一口辣锅里的鱿鱼须,笑着凑过来,动了两根牙签,把三个三角形图案,变成了【一个△】这么个东西。

“是不是说这个啊?”他笑得不行。

言扶好喜欢酸梅汤,他们走的时候,不仅拿了小礼物一个小恐龙玩具车,还拿了一兜子零食和一瓶子酸梅汤。

吃得饱饱的香香的,池礼一直和言扶讲话。

池礼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俩也是第一次来电玩城。可是他们玩过篮球,篮球嘛,有个球,有个圈就行,他们也是玩过的,

就在电玩城投篮玩,赢积分票,他俩都很厉害,投篮出来的积分票吐得投篮机都要冒烟了。

他们攒了一些票子,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几个女孩子男孩子说自己的票不够用不上了,红着脸都塞给了池礼。他俩玩完整理整理票子,言扶算了算,发现他们可以兑换一只很大的熊。

那当然要兑换的呀!

最后,他们把一千块,幸福又满足地花掉,花得就剩了十二块。

在回来的路上,走在校园里,买了两杯蜜雪冰城的桑葚摇摇奶昔。

两个人把一千块花了个精光,池礼扛着熊,言扶拎着一大堆东西,高高兴兴地并排走着。

池礼吸了一口奶昔,嚼嚼嚼嚼。

他轻轻说:“有钱真好。”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月亮,许下了愿望:“我们以后有钱了,天天这样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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