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日子继续照样过下去。
生日是很快乐的一天。
池礼睡醒后,煲好的粥摆在餐桌上,他下午去和同学聚了餐,收了好多生日礼物。
晚上回了卧室,一点一点拆开每一份礼物。
同学送来的东西要么漂亮要么实用,煎蛋裹着生菜模样的玩偶、30cm的黑胶把手挥起来虎虎生风的铲子、一块按下去就会弹出来小猪佩奇的手表……大学生送的生日礼物五花八门的。
池礼过了这么多生日了,现在都有经验了,拆礼物这玩意儿拖不得。
必须趁着生日当天要快点儿都拆开看看,要是有什么奢侈品手机之类的,得赶紧联系人家还回去。
他拆着拆着,拆到了岁凛送的礼物。
是一个移动硬盘。
纯黑色的,泛着光泽,手掌那么大一个。
按理说,如果礼物是移动硬盘的话,外面的塑料包装壳总是会在的吧。
可池礼现在手中的这个,不仅没有塑料包装壳,简直是什么包装都没有,大剌剌在那里亮着,明显是用过的模样。
池礼挠挠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送了一个二手的移动硬盘给他吗?
他没懂这是什么,却下意识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好之后,把移动硬盘插到电脑里一看,入目是下载好的满满当当的文献pdf。
池礼滑了滑鼠标的滚轮,愣是没有滑到头。这是一个……自己做出来的资料数据库啊??
池礼反应过来之后,巨大的惊喜冲上了脑壳。
啊啊啊??这是什么精选版知网啊!!
这意味着他可以像囤好了过冬食物的仓鼠那样美美看文献啦?谁把他的粮仓都准备好了!这是什么惊天大力!
而在最上面的文本文档里,用小小的黑字,留着岁凛的几句话。
【我家里人托了几位教授总结的。
可惜我不是真喜欢农学。
送给喜欢种地的你,祝你种出全世界最伟大的地。】
是岁凛的家里人为他准备的。但岁凛送给了他。
池礼摸了摸移动硬盘,他喜欢这个礼物,他觉得这和收到了一汪海洋似的学海没有区别。
他高高兴兴地继续拆礼物。
翻来翻去,翻到了程薄霁送的礼物。
学哥送的礼物,是难得的没有包装的礼物。学哥送了个玻璃罐,里面是一颗硬币大的海藻球。
据他说,这是他十三岁时候开始养的,已经七年了。
他当时养了两颗,养的时候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现在长到硬币这么大了。
从他被丢到外公外婆家养的时候,他就养着这颗海藻球,他被亲爹亲爷爷找回去安排人生,他也养着这颗海藻球。
他在玻璃杯、玻璃罐、玻璃缸子里面养,现在七年过去,球和硬币差不多大,绿色的毛,炸炸蓬蓬的。
他送给了池礼。
这是很微妙的礼物,看着不贵,其实也确实不贵,现在去买海藻球,十几块能买很大一颗。
可这里面的裹着的时间意义,是程薄霁三分之一还要多的生命,是他的整个青春期。
池礼晃了晃玻璃罐,里面的海藻球漂浮了一点,又缓缓落下。
他感觉这么个小小的玻璃罐,却昂贵极了,明明轻轻的,拿在手里却很重。
得想办法还回去。他在心底这样想。
或者他好好养着,等两年半后程薄霁毕业的时候,他还一只巨无霸海藻球回去。
那也挺好!!他高兴起来。
谢温汀送了一支钢笔。
黑红色的主色调,触感温凉,又亮晶晶的,握起笔来有些硌手。样子也有些中二,怪幼稚的,仿佛是什么吸血鬼用的笔一样。
池礼不识货,不晓得那定制的东西昂贵极了。
他只觉得钢笔想来不会太贵,是可以收下的礼物。
池礼把收到的所有礼物都规整好,洗漱完,上了床,开始躺在言扶送的礼物上玩手机。
言扶送他的,是一床棉被。
言扶去江沅外围的郊区,找了熟练工老师傅,弹了新棉花,裹成了暖呼呼的被芯。
被面是言扶买了剪裁好的棉布,他把棉布做成了被罩,又在被罩上缝了些图案。
他缝了池礼喜欢的猫猫狗狗,缝了一只最近网上很火的鸭子,缝了祺安那只比格狗的大脑壳,在角落,言扶还缝了他自己的名字。
€€€€言扶。
天冷了。
虽然江沅不像很北的地方,冬天有那么那么冷,可江沅到了这个季节,也是阴冷潮湿的。
言扶把被罩洗好了,把被芯晒好了,套在一起,抱着送来。晚上,池礼就可以盖着新棉被睡觉。
池礼缩在被窝里,使劲到处闻了闻,脑袋钻进去,又钻出来。
他躺在那里,给这床被子取名,叫“暖暖”。
-
池礼有笔了,就要用,笔不用那还叫笔吗?
他上课就拿着笔过去了,老师还没到,他坐在那里拧开钢笔,要往里面灌钢笔水。
岁凛正坐在他身边犯困,一看见池礼的动作,他扫了一眼,就精神了不少。
他拦住了池礼:“这支笔……我看看。”
池礼就递给他。
岁凛:“唔,这个牌子啊。手绘的宇宙繁星,笔身镶嵌了好几圈钻石和红宝石,笔帽顶头的这颗粉钻,目测估计五克拉了吧。”
池礼还傻乎乎地:“是啊,我看着也挺幼稚的,像小朋友玩的魔法棒,好中二啊。”
岁凛轻笑了一下:“小朋友玩的,是水钻,可你这是真的。”
他见这支笔,想到这八成是谢温汀送池礼的生日礼物。
那么,按着谢温汀的实力……
岁凛根据实际,盘算了一下这个牌子的手工定制,再算了算宝石的价格,大胆估测:“这笔没有六百万下不来。他要是对你真心一些,估计一千多万吧。”
“哈?嗯?啊?!”
池礼的嘴里都能塞一颗茶叶蛋了。
他都已经不是震惊了,他只是怀疑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假的吧!他早餐想省点钱没有买两块五的卤肉包,买了一块五的胡萝卜豆腐皮包子,怎么有人一支笔这么贵啊?!
池礼觉得这世界好离谱:“……不是,可是,那个,我,他就……为什么要用江沅的房子写字啊?”
他语塞了半天,还是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要用江沅的房子写字啊!他用拼多多一分钱抢来的笔,也不影响他写汉字啊?一千多万的笔是要写什么汉字啊?咱们写的不是一种汉字吗?
搞得他当天下午一没课,他就溜到谢温汀的公司大楼去等谢温汀。
谢温汀在前台接待室见到池礼的时候,很高兴,急忙叫助理照顾他。
“给他拿点零食,上次带回来的巧克力还有吗?他喜欢吃,多拿一些过来。坚果水果什么的,有什么拿什么……没吃饭吧礼礼,我们一会儿去吃海鲜怎么样?”
池礼没他那么高兴。
他嘴巴上看起来都能挂耙犁了,他掏出装钢笔的礼盒,庆幸自己还没灌钢笔水,现在还是新的。
“我不要这个。谢总,你就把你带我去游乐园当作你给我的礼物吧,那,这支钢笔你还是拿走吧。”
谢温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明白这笔的价格了。
他冲上脑子的热血一下子冷却下来了,他沉默了一下,本来笔挺的西装,好像突然就被人瞧出了许多褶皱一样。
“喝杯热牛奶再说话吧。”谢温汀叫助理去热牛奶。
池礼不耐烦了。
六百万起步,极可能一千多万的东西,为什么送给他做生日礼物呢?他现在很焦虑,怕笔哪里磕坏了,他家的地和鸡鸭牛猪狗都卖了,也赔不起这支笔。
一点儿都不生日快乐了,他怀疑谢温汀故意叫他难堪又难过。
他硬巴巴地说:“我不喜欢喝牛奶。”
谢温汀看着池礼因为有点不耐烦,而更漂亮夺目的脸,柔声问:“怎么了呢?”
大美人拧着眉毛,西子捧心一样开口:“牛奶有股屁味儿。”
谢温汀就纵着他,给他倒了冰可乐。
“不能收下吗?”他问池礼。
池礼:“我用这么贵的笔做什么呢?我一分钱的笔写出来的,也是一样的字。我的钢笔墨水才六块五……谢总,我该怎么说这个话呢……”
“我不想要,我不需要。”他这么说。
这八个字,明明在说钢笔,可冥冥里,谢温汀听着,却像在说他和他。
不要就不要吧。谢温汀把礼盒拿了回来,想和池礼去吃饭。池礼现在躲他都来不及,怎么肯和他出去玩?才不要去。
他对着谢温汀挥挥手,就走了。
池礼才出了公司大楼的门,向左走了两步,到了楼下咖啡店的门口。突然有人叫他。
池礼一回头,是一位染了金发的男孩子,笑起来有梨涡,他握着手机,和池礼搭讪。
“你好,你真的很好看,刚刚你从我面前走过去,人都在发光。”
池礼:“喔,谢谢你。”
“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出来喝点什么,或者约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