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手里端着的纸杯是香气苦涩的福建普洱茶，喜饮这口的楼昭接了过来，拿出化妆包的猫猫问：“听说你东西丢了？”
“嗯。”
女助理猫猫站到左边，忧心咬嘴唇：“会不会又是上次那种漫展跟踪狂还有线下AT的变态？”
这种事在漫展发生太多次，他一开始也这么怀疑过，后来李戈陵的表现又不像那回事。
可他真的如猫猫所说饱受跟踪狂困扰，自从短视频平台红起来，cosplay和电竞，汉服，直播，原耽圈子一样都热闹到不行。
十年前，你周围的人也许很少能在路上看见coser。
这个圈子以前太小了，又都是社恐在混，真的很小众。
但现在，大家对漫展会的观点，早已经不会当这是一群人奇装异服的小孩子家家。
因为，cosplay和漫展是真的能吸金。
很多的商业coser深谙其道选择这条赛道进行创业，他们多数是哪部番最近红出一下，他们有一个紧贴动漫圈热点的团队来批次完成流水线生产美图，再发到各大平台测试热度。
这样一来，流量大爆，商业价值也就提升，coser比很多三四线明显都要王冠加身，资源多到爆炸。
楼昭抬抬下巴：“变态应该不会潜伏在厕所就为了偷楼一俊的作业本，而且，是我先拿错东西的。”
猫猫又看了两眼他激素问题没得到遏制的脖颈和左脸上的大块火烧云斑，手上的化妆棉力度下得更轻了：“是我没多和主办方确认一次，对不起，你明明最讨厌和人共用换衣间了，林中鱼老师还说什么一起用……”
“和你没关系。”
楼昭咽下苦到提神的茶水。
“是我这张脸的事。”
“……”猫猫低着头，一个人经常自卑会使人们同情弱者，楼昭不弱，只是需要被人真正发现他的好。
楼昭放下杯子，杯底四四方方，和他的眼眸温度一样，“不能露脸是因为长成这样的人是我，你当初第一次见我，没有用异样目光盯着我的疤痕已经不容易了。”
猫猫对自家coser大神的愧疚更浓到挥之不去了，楼昭和她是一个流媒体mcn公司，共事三年对话都极少。
一是楼外楼现实里是个规矩老派，情感表达薄弱到让人时常觉得缺氧的人。
二就是她经常也会在不经意间被楼昭身上的疤之狰狞给吓一大跳，她没有敢对上楼昭的眼睛说，“哥，林中鱼老师的经纪人刚刚问，你去不去下次华东动漫展？大家一起吃个火锅？”
“……”楼昭的眉并到了一起，同时修养不错从不骂人的他开始觉得超级烦，原本在去厕所后不错的心情荡然无存。
圈子里认识他的都知道。
楼昭是体面温和的，也是带有距离感的。
有些人三番五次拉他炒CP，已经让楼外楼有了直接退出眼前这场漫展站台活动的念头。
要知道，一般coser缺钱，怕赔偿，楼外楼根本没这个负担，他的家境不是财富自由那么简单能概括的。
“你别生气你别生气……”猫猫吓得连忙解释立场，“我没答应，我猜应该是林中鱼老师主动攒局的，对了，他还托我送您一盒情人梅和玫瑰饼，说是上个月去旅游带来的。”
“我去看看我的袋子找回来没有。”说完，楼昭推开coser林中鱼送的那两盒特产。
到离自己远远的，没关系，他的长手才停下。
没有一丝喜欢的东西，他的手多放上去碰一秒都不能够。
……
王珂珂谢过穿着游戏主题T恤的主办方工作人员，轻轻撤出了透明色的声控扶门，李戈陵从另一处跑来，挥挥手跟师姐在场中央回合后问：“那个人报失物招领了吗？”
“没有，但好像说三楼有可以切大屏幕，寻找物品的地方……”
“那我现在就去。”
……
李戈陵跑向乘电梯的地方，中途经过了场馆楼道，旁边的门是半开着的。
有两个声音从安全通道恰好传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从背影穿着《异变要塞》法师的cos服，他就这么多留心了一下，鼻子竟闻到了里边有没素质的烟味和一位熟人。
是林中三条鱼……？李戈陵看到了这个粉丝口中的天使丢了满地烟头，又对着墙上肉眼能看见的楼道消防安全警示牌陷入沉思。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鱼大，那个人又不给您面子了，靠，要不是听说是个富二代谁会钓他……”
他的小伙伴应该是mcn公司的助理，疙瘩一堆的脸长得肥肥壮壮。
这个男的还在吐槽AC刚刚全场放了《人鱼王子》这首歌，语气要多茶有多茶。
“这歌真难听，不过歌词用来形容您的人生经历也合适，虽然咱当初没出道，但换个赛道，还不是比什么男团爱豆都赚得多。”
林中鱼抖抖烟头，促狭地笑了两下：“哦，多谢你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我练习几年都没混进那个圈子的事。”
胖子助理一愣意识到说错话，怕被穿小鞋的马屁精哀求道：“不是，鱼大，我说错话了，是那破公司没眼光，主推一个黑红退圈的废物……”
李戈陵听着这对话，有种这两个人在讨论另外一个世界里那堆人和事的陌生感，他端详了两眼林中鱼，脑子里其实根本想不起这个路人甲是谁。
林中鱼对传说中的废物开始指点江山起来。
“是啊，当时圣泽传媒和星视推的只有一个人。”
“李陵，Lin。”
“一开始是传说中的全民顶流预备役啊，未出道前就有几百万粉丝追着他，每次他走过练舞室大家都只敢围观，我就记得那张墨镜后头臭拽嚣张的脸了。”
男助理呵呵：
“我看黑料说他其实就那样吧？”
林中鱼：“这倒没，那张脸归我，我能迷死楼外楼让他当狗，我后来合同到期自己出来做自媒体了，也不清楚这个大天选之子般的明星到底怎么会退圈了，可能，身体被资本圈早内部玩烂了吧。”
别人总这么好奇这件事，李戈陵对自己的传奇倒是无所谓解释。
他转身想走。
耳朵里却听到男助理奉承地说，“你看看今天的在线访客人数，要是咱们买的营销号在这次活动后发挥顺利，你跟楼外楼的人气应该可以拉开界线了。咱们拉他炒那么久CP，也算物尽其用，今后您就是国内第一coser，踩死这个渣攻。”
……
“林中鱼和他助理被人拉到主办方那边去了暂时没办法上台？出什么事了？”
这一边，楼昭还在找寻袋子的下落，可几分钟后，一件闻所未闻过的漫展奇闻传到了他这里，猫猫憋笑说：
“一个龙骑士coser，在楼道外边按响了消防警报，听飞鸟他们在群里说，林中鱼和男助理被他从后边举着的灭火器喷了一脑袋，假毛现在湿了，林中鱼在那儿发疯要抓这个小哥去派出所。”
楼昭：“……”
又是龙骑士？
在同在一场漫展的差不多时间段连续碰上一个人，他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巧，楼昭说：“你去飞鸟那里借一顶，给林中鱼用。”
“哥你怎么……”猫猫以为楼昭是想帮林中鱼，又有点不理解。
咿！
小助理她惴惴不安地想，楼哥这种吹毛求疵高要求，宁可孤寡到老也追求灵魂外在的神级眼光怎么可能被一个罗圈腿一米五照骗泡走了……
哥！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饿了！她要闹了！
“我直的，”楼昭脑子里门清，说着把桌上的袋子拿起来，已经穿起皮套的他也没注意李戈陵的私人物品究竟是什么：“你再帮我个忙，我不想掺和这事，你去调解一下，顺便捞走那个龙骑士，别让他被欺负了。”
“当然，”楼昭想想加了一句，“也别让他上天到把其他人虐坏了。”
李戈陵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他。
刚才事发紧急。
灭火器是他拿来解决火灾隐患的。
他可不认识什么林中鱼海中鱼，他从进入安保办公室后说的唯一的话就是这样子。
手掌一把丢开男助理的毛巾，林中鱼脸色难看地指着王珂珂手上的袋子：“你少给我睁着眼说瞎话！你玩《异变要塞》的吧，你特么就是搞事老子要告你！”
“是我的错吗？谁在楼道抽烟来着？”
李戈陵好几年没这么破坏欲强烈过了。
他头盔里的妖气嘴角翘了一下，一种撕破温和假面的张扬味出来了，他在主动找茬般试图挑衅这个知名coser和他的助理。
“你报警，那我就爆料，二次元bot扒皮故事会有没有~以后应该没办法跑漫展圈钱了吧？”
“喂喂……”王珂珂知道她师弟什么来头，觉得这帮人可能要倒霉了。
林中鱼淡淡地叹气冷笑，“路人甲，你真的很奇怪，我说的算是因为漫展要优先考虑一下嘉宾的想法，我也算有名的人，为了我带来的买票群体，官方也会尊重我的。”
他什么粉丝量？这人又是哪来的野鸡coser？敢管他的闲事，AC漫展不想在圈内混下去了吧。
林中鱼的回答让王珂珂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果不其然她师弟退圈那么久，骨子里就不是吃素的善男。
李戈陵点了点头，学他目中无人的笑脸，“你很有名，可我就想问一个问题，这位coser老师。”
林中鱼：“什么？”
“我发现有一对CP是假的哦，让你的那些梦女，CP粉，皮套粉看到你一嘴黄牙，背地里吐槽搭档的素质，你确定你这辈子不会过气？”
李戈陵恶劣一笑，表情要多戏谑有多戏谑，“哎呀，鱼老师，霸王茶基买一送一，要不是刚刚亲眼看见我都不敢信，茶艺不错，下次给你颁个最佳茶男奖好不好？对了，你们还吐槽那个唱《人鱼王子》的了吧，我听说他粉丝现在还不少。”
男助理掐着腰，兰花指抖动得厉害，“你少恐吓人啊！”
有那么一瞬间，林中鱼他们也是真的害怕。
骂前顶流，引来的就是另一波粉丝了，他们可不敢激化矛盾。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着。
到头来急的还要属游戏主办方，他们找来了一个大神帮忙，那个人恰好也想来看看李戈陵闹到第几层了。
楼昭站在门口，前不久疑似偷看他换衣服的‘龙骑士’这会跑来官方后台这边了，隔着一扇门，楼昭能确定的是，李戈陵嘴很利，人也挺野，他旁边的女生死死拖拽都管不了这个暴躁大爷。
只是就这么个家伙也有例外。
在他那种耍别人一耍一个准的嘴里，唯独提到一个名字的时候会露出破绽，就连银色假毛遮掩下的耳垂肉都急红了。
“官方小姐姐，我真不是这位coser的黑子，我是来找袋子的，如果有人捡到了，请一定要把我的小卡还我，楼外楼的，折一个角都不行。”
楼外楼本尊低了下头，此时终于关注到，他也提着从李戈陵这里拿错了的东西，粉丝向的小卡在，那本BL本更是令室内温度变得升了一个度。
李戈陵一改暴躁，有点羞耻：“都说了老子只喜欢楼外楼，谁来看你，我还要急着去抽奖。”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