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知道，楼老先生和太太是姐弟恋爱，这在当时是自由恋爱的典范了，碰巧听说这事的李戈陵也混在人堆里，他对这对大人物老夫妻当即投去羡慕的眼神。
开完会了。
老师们出来送两位老人。
学生们都在门口讨论吃什么饭菜，有一个学生会干部跑出来说，“谁跑得最快啊，打个电话给系主任，楼老夫人的老花镜掉在桌上了。”
“哦，给我，我跑过去好了，你们去吃饭吧，自助餐厅要关了。”
“谢了！”
其他学生们都图省事，李戈陵在会议室干巴巴地坐了一下午也腿酸，但他说送就送。
楼家的车子真的还没走。
本学校的教授们还在，李戈陵有点不好意思，他对还不熟悉的新环境容易涨红脸，支支吾吾地举手说：“老师，丁……丁老师的老花镜掉了，我来送。”
近几十年来很少有人会叫老太太的本名，总被叫楼老夫人的丁老师惊讶看了李戈陵一眼，她的眼睛没忍住对这张脸悄悄一亮。
她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其中有两个孩子天生有英俊和漂亮的基因，但他们的外形如果放在这个研究生青年的面前，立刻会开始不够看了。
李戈陵是那种仿佛能把周围人变成背景的先天美貌。
B大的正教授陆峰老师点点头，挺器重学生们的他顺势给贵客们帮忙介绍：“你别着急走，先把东西还给人家，大家一起打个招呼，李戈陵，你今天的内容准备的不错。”
楼老爷子肯定了他初次演讲的精华：“我第一次了解希腊语，你的语言能力很不错，后来提到的互联网新媒体和城市旅行文化拓宽视野的想法也都有见地。”
李戈陵摸摸鼻子，脸上的认真度表达着被大人物夸是荣幸的事，冷漠威严的陆峰老师在他的边上发出‘喂’的一声，剩下的三个人听见教授抱歉地说：“我去接个电话。”
李戈陵目送老师离开，他一回过头迎接上了老奶奶和蔼的目光，“听你的口音，家在南方？别和我们耽误时间了，学校的餐厅要关门了，老师这边有我们帮你应付。”
“嗯，我不是本校的，今天很开心见到你们！”李戈陵真的饿晕了，很直率地跑了两步，又回头笑笑：“奶奶再见！爷爷也再见！你们路上小心。”
学生一跑掉，教授过来客套完也走了，楼昭奶奶被秘书帮忙开了门，她回过头想想，还从车里往外回忆了一眼李戈陵奔跑回去的背影匆匆。
接着老人家的眼神变得好奇又想笑。
“这个乐于助人的学生好可爱呀，哈哈，他刚刚是不是太紧张才叫我奶奶？”
楼老爷子跟着笑，“这是S市选到咱们城市进修的高材生，可不要笑话人家孩子。”
楼奶奶：“好孩子啊，性格开朗，气质谦虚，一定是特别好学的孩子，哈哈，长得也好看，我好像还没老，怎么这么喜欢看这样的帅哥。”
……
紧赶慢赶，开完会后的研究生终于赶上了公交车回宿舍，他已经住在这个公寓快一周了。
新舍友李青给他开门，两个人的玄关处放着一堆生鲜水果，李戈陵问：“这里还有超市？”
“旁边就是小区，房价特别贵的那种，进去的车都是库里南。”本地人李青啃了一根旱地黄瓜，还好奇地问问他第一次来B市有没有觉得不习惯的地方。
这没有。
北方的建筑，语言和风景很有特色，旁边还有一个粥店特别好吃，尤其是他离楼外楼的现实坐标肯定不远了，这都是他喜欢住在这里的理由。
李青观察好久李戈陵的表情，笑了一下。
“你在b市不会是有女朋友在本市吧？你们异地恋，你才特地过来陪伴她？”
李戈陵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干脆顺着他的话问，“这么明显？说说你的理由。”
李青指指他们房间桌上的八个保温杯。
“我可是跟着吃了好几天的爱心便当，红烧肉卤鸡蛋，铁板鱿鱼，西红柿牛腩，麻酱菠菜，茄子煲，还有排骨汤，你的心上人是不是看上你能吃啊？你干嘛每次都不叫人家上楼坐坐？”
李戈陵马上绷不住了，他被人说的好像真的跟人家谈恋爱了。
可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被送过来的，怎么招呼客人？
此时的新舍友还加了一句：“不过每次装来的饭盒袋子也是我们旁边的那个超市啊，你女朋友是不是在这附近读书？哪天一块出来吃饭？”
李戈陵：“……”
新舍友很快就走了，他忙着做饭还人情，没注意到李戈陵的表情，此刻的他内心正在翻江倒海，掀起巨浪，他意识到这段日子的那股不对劲在哪里了。
送东西的那个人可能真的住在附近。
他俩身处在两座城市还能隐瞒身份，如今同城变透明化的马甲真的快到极限了。
这里是首都，如果不是距离真的不远，工作日的人们都没有这么清闲自在的。
……今天的午饭，是不是又是从附近被快递员给送来的？
“还是他自己送来的？那我不是欠得更多了？”
李戈陵的表情更复杂了。
有一说一，李戈陵是那种行动结合努力派，而非天生的脑力派。
当新的舍友同学说楼昭的小区门口很可能就在旁边，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想太多，可他此刻决定下楼找找看眼熟的面孔。
他们最近每天都在聊天，当时的研究生因为害羞，从来没有敢立刻提出就近的双人面基。
‘碰’一声，舍友听见有人做好决定的声音，探出头看到一个人正抄起二次元周边伞往外冲的背影。
“喂！陵，我刚要开始做京酱肉丝呢！你去哪儿，要下雨了。”
“谢了，给我当晚饭。”
李戈陵的大脑已经被面基的那种激动占据了。
就算淋点雨，也没关系。
之前有人送了他伞，他就撑着去寻自己的艳阳天，李陵从来不怕生活的毒打，他就是天生的朝阳化身，心中既有那种有催促自己变强大的驱动力，也有奔着目标前进的野心。
不就是下个雨，他怎么会放弃找到那个人的真实一面呢，他可是生命力顽强的代名词。
只要三次元的他们不再是网友之间的关系，见面聊清楚事情总是比较快。
……
李戈陵和楼昭此刻的的确确离得很近，相比起第一次漫展，他们就连内心的距离，这一次也真的逼近了。
从s市到各个漫展面基，最后是首都。
他们的聊天记录都记载着这些点点滴滴的二次元同好日常。
楼昭的人也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这几天经常跑来看李戈陵，楼昭的心情一开始总是无法言语，他早就盼着见面，可是每一次又都没有敢开口。
一个三次元过得比他强多了的研究生此时发来了微信定位，但李陵没有说清楚原因。
过了几秒，楼昭在这附近听到了脚步声。
有些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从身后的雨亭子冒出来了。
楼昭往回看，李戈陵也看到了楼昭的背影。
这一刻，李戈陵从伞下往外看的眼睛生出来了一种感动。
那个帮助过他的人，懂他最深的人，很可能快和他见面了！
李戈陵现在的脑子还是冲动的，来来回回只有三个字。
你是谁。
“你好，我有个网上认识的朋友好像住在这附近……”青年的表情像在试探网友的身份。
可他们真的基本互相认了出来，两个人都见过那么多次，早就不应该是陌生人。
但李戈陵一开始还是有点问不出后一句话。
独自活到二十多岁的他本不软弱，今天情绪不太稳定的眼圈却是紧张到想哭的，他生怕自己在三次元认错人，更恐惧男人会否定一切，仿佛他们从不认识，然后转身就走。
可楼昭没有走，那个羞于见人的丑陋面部低着不动，他快速提了提口罩的手伸了过来，但他还是没有走。
“你好。”
楼昭慢了一点，点着头开了口。
以前李戈陵也不是没怀疑过楼昭的职业，楼昭这次也没有刻意藏着不被他了解。
“或许你也喜欢cosplay？方便和我握个手吗，同好？”
李戈陵对着他的脸猛地一抬眼。
自从楼昭亲眼看见李戈陵冒着雨水在不停地找来找去前，他的心中城堡已经开始瓦解土崩。
coser楼外楼决定说个真话。
其实过去的每一次，楼昭都会亲自送那份午饭，东西放到宿舍外面，他也没有转身就走，他会去附近坐坐，像做男友任务一样陪李戈陵适应来到新城市的每一天。
眼下他们在初音未来雨伞下的脸都湿漉漉的。
楼昭又想起他上次在茶山上的躲藏，但他没有再选择逃避现实，这次的他想要拥抱李戈陵，给他全世界做道歉礼物。
因为他的懦弱迟疑，好像从来没有被李戈陵生过一次气，他无数次的逃避相见反而得到了主动的拯救。
就如同此刻的情况一样。
李戈陵拉了一下楼昭的手，可能是害怕和倔强，他还先用手指尖颤抖着靠了过来，楼昭立刻忍不住反握了过去。
“……”李戈陵满眼模糊地侧过头看楼昭，那些不敢确定，困着他们彼此看清楚的水看着就像眼泪。
楼昭被看出心悸了，想帮忙抹掉青年的眼泪，又凌乱到没找到纸巾，可他实在不舍得松开李戈陵，他开始焦虑，自责。
“以前忘了介绍，我们是早就认识了，上次还曾经说要找时间见个面。”
口罩男人到底抬起手心盖住青年湿漉漉，还很香的柔软头顶，那濡湿纠缠的信风带气候中，是他们干燥握紧的手。
“我是coser楼外楼。”
两个人近距离在雨里，一起学着冷静往回走，视线模糊，大脑开始发热一样不清醒。
但各自十年来的旧疤疙瘩再不疼痛。
他们的人生被第一次承认在意的亲密接触熨平皱褶。
第38章 劣等上等
今天的楼昭为了能给李陵留下第一眼的好印象，在生活中特地穿着很儒雅，他选了一件卡其色的圆领长袖线衫和黑色工装裤。
不仔细看看他的脸部轮廓和那颜色恐怖清晰的大面积胎记，他就像是那种做饭好吃，对女友有爱，还能兼顾双方父母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