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陵眼睫毛颤得厉害，尖锐叛逆的他坚持不住地服软想开口，他‘受’得自己快受不了自己。
闭眼呼吸。
他在感受手指边的男人温度，比较得头像塞入水泥沙子一样昏昏沉沉。
“我这……这手又不怎么好看。”李戈陵想把气氛搞起来，他也拍拍楼昭，摁他的指头说，“你的手戴戒指才好看，改天我订一个《指环王》素圈，咱俩一块带着玩玩。”
楼昭点点头，“嗯，买，没事儿。”
“谢谢……嗯……走吧……”李戈陵直接打哈哈混过去了。
楼昭侧过头，他看得出来，表面理智面对现实的研究生搞不好在心底已经开始打空气拳了。
是他唐突了，说些变本加厉的话，心里又不是很后悔。
即将结束的一年，他最多的改变就是敢于无视自己的容貌焦虑，也有胆子玩一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他追的天鹅肉还傻乎乎在吃棒棒糖。
他们的车上了路，电台DJ又放起歌，楼昭关注到李戈陵特地去看有没有自己的专辑歌，他是真怕每次都丢人现眼。
可前爱豆最恐惧被网友发现的娱乐圈马甲，比起楼外楼，真的不是一个概念。
cosplay不嘲笑颜值，但楼昭真的被丢上网审判，他的脸绝对是个黑点。
已经开始现充的他不是为了李戈陵，绝对不会出今天的瑟兰迪尔。美貌与他是无关的。
不敢面对现实，又在提高自己的适应能力，楼外楼想到上次他这么不受控制做出一些事情是什么时候。
是他喜欢上cos的那一年，二十岁的青春版楼外楼曾经是个没啥意思的人。
姚策喜欢摩托车拳击地下文化，他就跟着一起，许谈热爱日本动漫文化，他也不知道看什么，就也跟在后边宅了好多年。
直到cos这个概念出现，楼昭发现自己找到了逃避现实的途径，在三次元备受容貌焦虑的人原来可以变成另一个人，而他鼓起勇气跑去一玩也就玩了十年。
喜欢李戈陵，是除了cos以外，楼外楼第二次不会否定自我价值，而是期盼着变好。
眼底涌动着情绪，楼昭一语不发着，呼吸又过热了，又觉得指尖很痛。
此时车子也开到了长乐路。
洋房和梧桐，来s市的他们常见到。
可今天的他们第一次撞见了婚纱照拍摄现场，一对小两口在现实中被他们撞见了。
李戈陵马上愣住了，视线闯入新人们的手部戒指，他偷看了楼昭，手指头滚烫起来。
楼昭感觉他快把手给剁了，充分谅解处男不好意思的男人开快了车子，直到看不见那对新婚夫妇才算真正解脱。
四目对视，各怀鬼胎，他们都不再说话。
就在这个心思慌张失措的行程尾声，他们到机场了，楼昭立刻拉口罩、带好身份证走掉，“回去赶紧吃饭，七天后见。”
回到宿舍又一直等到晚上，李戈陵才收到楼昭的微信，他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
张晓达前天回老家给他带了两个铁皮柿子丢在桌上，他拿去洗洗，甩水啃了一口，眼睛都是成年人之间‘有的没的’的暧昧话。
一不小心，李戈陵的眼睛还带到了一眼楼昭来s市办签售前的微信对话，当时的他问楼昭住不住酒店，自己要不要……洗一洗准备好等他。
成年人不玩虚的，都是男性，楼昭用手轻轻弄他几下都是那么快活得要死，当时的他是觉得两人可以试试下一步。
可楼昭说不住，他在吃药。
李戈陵的舌尖被柿子的红色沙瓤给麻了一下，他手捂嘴角汁水，热乎乎的唇有种楼昭还在后台侵犯他的不真实。
像两个不同的人格，男人和他在一起就没有完全交托秘密，比如此时此刻的他，冷淡又体面的口吻好像睡觉不脱衣服的教堂神父。
“我走的急，没给你带把伞，我刚才下飞机查到你那边下雨了是吗？”
李戈陵开了车，就是不带伞，从停车场进宿舍的他肯定没淋到多少雨，可是楼昭一下飞机还是盯着他的生活圈细节，细腻无声到雨水都盖不过李戈陵此刻的心跳加速。
“给你买了奶茶，还有一把好携带的伞，以后出门都带着。”楼昭又说了一句。
又是外卖，又是雨伞。
再加上那个戒指，这就是天罗地网。
李戈陵不清楚只是因为楼昭某些时候的小举动拒绝马上答应他，算不算一种软弱无能。但他有点后悔，方才没在车里多看两眼这位遁逃回b市的楼大神。
心想着，李戈陵又点开他们的相册，在他和楼外楼奔现前，自己每张最爱照片的图片来源基本是微博超话，如今，他翻看。
第一张图片，是楼昭坐在椅子上的背影照。当时他们在国外，李戈陵从夕阳下看到楼昭，说你好帅啊大神，回头笑笑。然后楼昭没答应。
划过去看第二张，这次是双人照，他在现实的脸部贴着镜头，带笑的眼睛不躲不避，楼昭的头上扣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别说性欲，生存欲全无的表情只有冰冷冷，像倒春寒里最严酷无情的风。
之前那段日子的共处，楼昭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一次，喜欢是既定事实，可到头来他能享受到的东西只有好的，关于楼昭的不开心，李戈陵竟是空白一片。
手指跟着疼了，李戈陵想起去机场的路上，西装男孩和婚纱女孩站在摄影师的面前，他们的笑容才是走向新人生的模样，那更是他和楼昭当时都在希望理解的爱情。
“陵！活动结束了是吧哈哈，你这朋友家哥哥好帅！我第一次知道cosplay！涨姿势了！”师兄的微信响了，夸了夸礼堂内外的秩序维护，他又说，“滑雪群拉了，给你买票？”
李戈陵连忙看了一眼那个新群。
浩浩荡荡十几个人，正在聊天，他这种人贪玩，放在以前直接就跟过去了。
可鬼使神差的，他已经悄悄做出了选择，在跟着老师同学一起去滑雪，以及暴露恋爱关系跟着楼昭参加婚礼之间，他选了后者。
但还是先不急着告诉楼昭好了。
陪楼昭去外地没有滑雪好玩，却是李戈陵心里最本能的反应。
结束了第一场s市签售，有coser入狱的热搜被成功转移到正面话题。一团乱七八糟的掐架中，楼陵二字成了清流，关于第二场的举办城市，三陵的现实学历还有这对cp的真假成了大家最关心的事。
就连老熟人都看到热搜了
叶兴：“辛苦出道无人识，一朝cos天下知。妈的你们二次元的世界果然很牛逼啊。”
叶兴：“陵子！二十来岁正是闯的年纪！”
“爸爸给你做coser经纪人吧！这破内娱谁爱混谁混！”
李戈陵无语子了，你怎么也来凑热闹啊。
可他又明白，叶兴没说错，他现在掉马不掉马都不重要了，换作是内娱男团，也没有coser三陵这半年涨粉的速度快，更别提他还没到事业巅峰时期，才算潜力很大的新人coser。
这声势浩大的，弄得李戈陵还以为自己没有退圈呢，谁换赛道会把自己又搞得天天上热搜……
可能是叶兴提醒了他，李戈陵又看看视频。
Cos圈的粉丝们在对那个精灵王尖叫不止。
这个人就是他走上coser道路的契机。
叶兴把他堵在原地问了那么多，可李戈陵也不心虚，他和经纪人直言，是cosplay给了他再回舞台的感动。
“你猜的没错，我其实还是挺热爱舞台，你可能不相信，当爱豆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那群粉丝。”
李戈陵的表情讲起他的粉丝是骄傲自豪的，他不认为追星女孩们是自己出道后取悦的摇钱树。
就像他喜欢二次元，买周边，成年人会认为是购买一堆垃圾，曾经的饭圈被外界诟病，也无非是人们觉得喜欢建立在虚幻之上，就是违背了普通人的价值观，应该被取缔掉。
他当时和叶兴说，自己哪怕未来混不下去绝不要给粉丝们留下被人黑的话柄，所以他退圈前不算毫无交代。
LIN把吉他卖给公司，还给总公司那边写了十二首无著明歌曲，把拿到的抚恤金退给了几十个粉丝应援站，还写了一张电子版贺卡，内容超级中二也非常符合他的风格。
“祝我的女孩们和黑子们都永远自由，我也去找我的独角兽了。”
“但要是我哪天知道谁又欺负她们，小，心，点，Lin会出现，Lin会保护，因为Lin是她们的哥哥。”
曾经的Lin以爱豆身份和当粉丝们的哥哥为荣。
现在的三陵一样以二次元身份和做粉丝们的小沙雕为荣。
不成名，做自己，才是他穿上马甲热爱cosplay的唯一目的。
有了楼外楼做带头作用。
cos圈的不少人开始在风口浪尖上站出来保护大家所在的大环境。
第二场和第三场活动算不上悄然而至。
但这两次的李戈陵要赶论文，楼昭是一个人跑的活动，助手是mcn公司的人。
楼老师前一次的活动主题是加勒比海盗，他的写真集第一张是中世纪欧洲著名海盗船长，他化了阴郁邪魅的黑唇，画了海盗的长眼线，紫色黑色蓝色的艺术彩绘像打翻了的拼盘一样覆盖在这张神迹一般的男人味脸上。
第二组是拿破仑战争主题。
网上觉得楼外楼这两次的单人cos神是神，但这个男人的眼睛也少了一些灵魂，有人评论，原来失去了他的爱人，就连一个神看上去有点孤单呢。
……
在又一个周末过去后，X市，某游乐园宣布会举办哥特花车cosplay大巡游，值得一提的是官微提到这个乐园赞助了楼大神，还说服他在这里举办第四次个人签售会。
好多人开心坏了，这全是熟人的嘉宾列表看着真是热热闹闹，除了有飞鸟皮皮，消失许久的三陵又回到了楼外楼的身边，他俩每次同台都意味着大惊喜，两个coser这次会如何用作品惊艳众人呢？
时间快速拉近，乐园当天的票一下子清空了，主办方限制了入场人数，可架不住粉丝们的热情，一共有数千人来到了X市支援这场cos大狂欢。
晚八点。
整个欢乐谷都在等人出现。
随着一首经典老歌的开场响彻云霄，这个游乐园的夜间舞美变得华丽，效果也不逊于一些演唱会，所有来参加签售会的粉丝们在黑暗中分不出coser们在哪里，但一束光像调皮的孩子一样打在了地上。
圆形的光芒又开始来回转动。
第一个嘉宾走上舞台。
飞鸟穿着哥谭市经典小丑服装，他走到光下，裂开血红色的唇部。
小丑为大家变出一块方巾，如贵族一样挥动，一只纽扣缝制眼睛的瘟疫鹦鹉在飞鸟的胳膊上飞到了半空中，伴随烟火炸开，皮皮做鬼娃惊魂里的玩具人装扮，他邪恶的白陶瓷面部俯视观众们，白惨惨的面部和恐怖一张开的牙齿，把全场吓得慌了神。
偏在地上，那个灯光又迎来一个coser。
一个面具美丽动人，跳着芭蕾舞步的红色西装青年以一种浪荡公子的舞姿来到舞台。
长发垂腰的他自称名为道林格雷。
王尔德爱上过他。
曾经做了一副画像赠予这天真又可爱的美青年。
而他此生只爱自己那张绝世倾国的不老容颜。
看啊，画像里的他是多么美，那画像里的精美布料，华丽圆顶帽子，钻石胸针，丝绸衬衫，都只是道林这位美男的点缀。
他不会老去，他永生漂亮。
光打歪了又如何，可他不在乎，打了一个响指，可就是这时，cosplay舞台剧的高潮来了，一个黑色颜料一般的恐怖身影照在了绝色青年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