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干劲十足,很快一大盆豆腐猪肉馅就变了颜色。
庄星和素哥儿也过来一起帮着团丸子。
不过哥儿的手小,做出来的明显和另外两个男伙计不一般大。
他们两个比划了一番,又抓起些馅儿团一下。
盖帘上摆上满满的大丸子,两个人端着出去,按照秦夏所说,找了个地方放下,慢慢等风干。
腊月二十二,食肆年前开张的最后一天。
送走午间的客,正门就镶上了门板,晚食只留自己人吃饭。
雅间的两只圆桌搬来了前堂,撇去食肆伙计,兴家、柳家,秦夏还请来了韦家兄弟、酒坊管事彭征等。
像是胡老四那样的官爷,其它相熟的掌柜,包括鲍淳和他的手下兄弟们,早就专门应酬过了。
不过大奎是例外,他脸皮厚,非要这回也跟着来。
酉时前后,人就已经陆续到了。
秦夏派了邱川兄妹俩去招呼,自己留在灶房里热火朝天地掌勺。
包括庄星在内,三个人一人一口锅,做起菜来速度可谓飞快。
杀猪菜里的白肉和酸菜都事先准备好了,锅里倒油煸香葱姜蒜和大料,先炒酸菜,再下白肉,用煮白肉的肉汤小火慢炖,眼看酸菜快炖烂了,赶在之前放入整根未切的血肠。
酸菜的酸香溢出,勾得人口水直冒,这味道,闻着都开胃,更别提吃了。
火候到位,取出血肠切片,码在最上,捣一碗蒜泥加酱油等调成蘸料。
“过来一个人上菜!”
秦夏朝灶房外喊了一嗓子,登时就有伙计跑进来。
待三个掌灶的人摘下满是油烟的围裙,从后厨来到前堂时,大家伙齐齐请他们赶紧落座。
食肆伙计们一桌,秦夏和其余来客一桌,酒是彭征从酒坊拎来的两坛好酒,都是白的,给在场的汉子们喝,哥儿姐儿们则喝秦记自己的私酿果酒。
两桌的菜色都是一样的,一共十二样,分量都足够,考虑到众人的口味酸的咸的、辣的甜的都有,保管让每个人都吃得熨帖。
另外考虑到提前过小年也是年,还专门包了几盖帘的饺子。
其中有一种皮儿用菜汁染了色的,包成一圈翡翠绿,下面连着白色的面皮,秦夏管其叫“翡翠白玉饺”。
这会儿全放在后厨,等着饭吃到后半程煮来分。
秦夏作为掌柜,开席前提了一杯酒,浅说了两句话,便扬手让众人开吃了,都是熟识面孔,犯不着说什么官样的客套。
杀猪菜看着有些清汤寡水,夹起来蘸着蒜泥吃,满口都是鲜嫩的荤肉香。
肥肉和酸菜在一处,令人不觉得腻,就连从不吃肥肉,也不喜吃蒜的崔娆也尝了两筷子,说是很不错。
猪血丸子是用姜蒜和辣子炒的,这东西齐南县没有,除了秦夏无人吃过,试了试后方知其中风味。
秦夏便道爱吃的一会儿打个招呼,这东西做了不少,有的剩。
“走时装上些,回家或蒸或炒,两下子就能给桌上添个菜。”
好些人都说想要。
秦夏怕自己一会儿酒喝多忘记,嘱咐邱瑶帮他记着。
……
酒香四溢,佳肴满桌,亲朋满座。
喝过几轮,秦夏起身,给两家铺子的伙计发红封。
说是红封,其实是荷包,一个荷包里五片二钱的银叶子,就是一两银子,这笔钱无论是郑杏花,还是年纪最小的邱瑶,到手的都是一样的,而出力最多的几人,也有额外的年末赏钱,秦夏预备和年货一起单独给过。
银叶子也能当钱花,单纯图一个好看吉利。
拿到手的伙计们都喜不自胜,纷纷道谢,感慨东家的大方。
他们都知道,除了红封,食肆还要发米面油肉、点心和糖果子,拿回家足以过个顺顺当当的富裕年。
一顿饭吃到亥时过两刻才散。
兴奕铭和彭征,还有韦朝三人早就喝大了,从一炷香之前就开始坐在角落称兄道弟,韦夕的酒量比他大哥要好上不少,出去吐了一回,现在看着还算清醒,能走直线。
拖家带口来的都有家眷相送,郑杏花和秦夏、韦家兄弟顺路,也不怕夜深路黑。
伙计们知道撤了席还要干活,吃酒时都有数,没有真醉倒的。
这会儿把来客和秦夏一起送走,他们仍旧点着灯,扫地擦桌,刷碗刷盘,直到把前堂恢复原状,圆桌搬回雅间,倒了泔水,熄了灯火,方道了年后再见,提着年货,揣着红封,各回各家。
这厢,芙蓉胡同。
葛秀红和曹阿双婆媳两人出来,掺走了两个醉鬼。
秦夏面前尚余下扶着方蓉的柳豆子,郑杏花也在旁边。
“回去后记得给自己煮碗醒酒汤,喝了再睡,不然明天要闹头疼。”
方蓉今天喝了不少葡萄酒,脚步有些虚浮,精神头却极好。
秦夏知道自从柳豆子的婚期被迫朝后推,她心里就气不顺,但那是因着国丧,谁又敢说什么。
甭管柳家还是孟家,都只能认了。
现今眼看要过年,好歹可以盼着不久后新儿夫郎的过门,这才好受点。
他答应下来,跟着嘱咐两声,目送三人走出几丈远后,掏出钥匙开了自家的门。
刚蹲下摸上大福的脑袋,一道黑影闪过,落地无声的丁鹏骤然冒了出来。
秦夏吓了一跳,手上用了力,搞得大福发出一声不满地鹅叫。
“嘎!”
秦夏连忙给它顺毛。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丁鹏的功夫了,但每回还是会被此人的神出鬼没惊到。
说起来,他今天本想让丁鹏也跟着去食肆吃晚食,然而一早丁鹏就走了,秦夏避嫌,没有多问。
丁鹏确也是刚回来没多久,他出来见秦夏,是为了送东西。
一个信封由此递上前。
“给您的。”
第085章 故人归(修,增加字数)
“我的信?”
月色之下, 秦夏伸手接过,大福也抻着脖子,很是好奇似的想看看。
秦夏给它嗅了嗅, 捏着信封, 发现颇有些厚度。
这会儿难免想起虞九阙离开前提及过的话, 说是会给他寄信, 到时也能多写些进去, 不再需要和过去般惜字如金。
而今看来,那时说好的信,总算是寄来了。
秦夏眼含笑意。
也不用喝什么醒酒汤, 酒意登时散了个干净。
乃至投桃报李, 再度抬头时专门问丁鹏道:“晚上吃了不曾?”
他们两人主仆扮久了, 纵使称不上多么熟稔, 说起话时也没了最早的拘束。
丁鹏吃倒是吃了,不过饿得也快。
这会儿要是面前还有饭菜,他绝对是吃得下的。
秦夏一听,就拿过了从食肆打包回来的几样东西,转头就要进灶房。
丁鹏赶紧跟上, 说自己来就成。
这和往日在食肆和那些个伙计一起吃饭不一样,他可不敢吃秦夏单独为自己忙活出来的餐食。
要是让虞公公知道了,怕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秦夏只得把食盒交给他, 挨个指着道:“这最下面是一碗杀猪菜, 热热后蘸着料就能吃, 中间是猪血丸子和饺子,饺子是熟的, 你放笼屉里蒸上一蒸,最上面是一盘拌猪头肉和猪脸肉, 一盘炸猪皮。”
丁鹏听完,顿觉可能梁大人今晚的晚食都没有他的宵夜丰盛。
“有劳秦掌柜。”
他道谢,秦夏摆摆手,“你担着差事,每日也不容易,不过一顿饭罢了,快些吃了歇息。”
于是,片刻后。
丁鹏守着锅里冒着热气的杀猪菜,嘴里“咔嚓咔嚓”嚼着可以当零嘴吃的炸肉皮。
有狸奴闻到味道进来讨要,他不舍得分这两样,就切一点猪血丸子给它们,又掰了点馒头。
这味道有的狸奴喜欢,有的不喜,喜欢的吃饱喝足,舔舔爪子,在灶房里找了个暖和的地方趴下,不走了。
而院子的另一头,秦夏已经在屋中点了灯,正在专心致志地拆信封,从中拆出了叠在一起的数张信纸。
如果换成信鸽来送,大概也就需要飞上几十个来回吧。
秦夏垂眸细览信上内容。
大约因为送信的渠道值得信任,虞九阙这回在信中提及了不少盛京的形势,显然是为了让秦夏安心。
按照原书走向,原本太子会在先皇驾崩后,未及登基前就饮恨病逝,于病床前将幼子托孤给虞九阙。
虞九阙面对来势汹汹的“主少国疑”的反对声,选择一路血腥镇压。
凡是对此有异议的朝臣,都被他这个人摄政九千岁冠上各种罪名,或下狱,或流放,再将空出来的位置,全都换上自己培植的心腹。
到了后来,朝堂几成了他的一言堂。
民间都有童谣暗讽,若非他只是一个哥儿内侍,怕是天下早晚要姓了虞。
现实则截然不同。
太子成了稳坐龙椅的万岁,虞九阙作为其心腹,无论如何都是毋庸置疑的“皇权”代言。
掐指一算,原书男主此时只是个五岁大的小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