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超过的话,那剩下的,就能入自己的口袋。
正因如此,官府的人在村子里借宿,几乎是不会给银钱的,只会拿一些粮食出来。
除此之外,他们也一样想吃肉。可商人早早就拿钱买了,他们哪怕想买都买不到。
村户人家养一些家禽也是不易,不可能大规模的去养。而且商队的人,基本上都很多。
他们一进村子,几乎就是将村子能挪出来的空房都给包圆了。
这样一来,官府的人就没有地方住。
一来二去的,官府的人对商户越来越不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官府的人会拔刀威胁住下的商户离开。
有一就有二,渐渐的,商户就不再来小雨村里住宿了。
后面能来的都是路过官道的,各地官府的人。
从那之后,赵村长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住宿钱和买他们东西的钱。
许春花连连点头,“是哩!没听错!那大人本来问我要鸡蛋,一下要了十个。我那时还心疼,这是要攒着给爹看病买药的。”
“结果那大人和我说,不要忘把鸡蛋钱算在住宿的钱里。我当时也不敢相信,还问了是要给我们钱不,大人就说是要给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咱还是头一次遇见给钱的大人。”赵老太欣喜道。
赵村长也高兴,不管给的多还是少,至少给了不是。他想了一下后对大儿媳说:“那大人既然说了剩下的面条叫我们吃,你就和四叶带着孩子去装来。”
“不然大人去灶台看着锅里东西没动,我怕大人以为咱们不听他话,会不高兴。正好晚上就喝了点稀粥,也不顶饱。吃了还能睡了好觉,不怕半夜饿醒了。”
许春花听到公公发话今晚就吃了那面条,高兴道:“那大人弄的面条闻着可香了,咱这就去装了端过来!”
赵二郎的媳妇四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是她听力没有问题,能听懂人说什么。
在听说住在家里的大人会给他们银钱后,也是一脸的喜色。
这会公公说要去装面条,立即站了起来,带着三个孩子跟着她大嫂一起去了灶屋。
云怀瑾面条下的多,锅里还剩下一半。
许春花挑面之前以为没多少,等她装出五碗的时候,也是吃惊。
这五碗装出来,许春花又分了一次。
她男人出去干活了,家里现在有八口人,五碗肯定不够分。
分了八碗之后,面条看起来少了不少。许春花没有浪费面汤,用竹勺添加了面汤后,看起来就是满满的一大碗面。
锅里剩下的面汤许春花也没有浪费,找了个木盆舀了进去,一起端过去。吃完了面,还能再分两碗面汤喝喝。
三个孩子跟着两个大人后面,闻着面条香喷喷的味道馋的直咽口水,不过他们都没有吵着要吃,而是只安静等着两个大人装好面条后,帮着端了面条去主屋。
许春花将两碗肉丝多一些的面给了公婆,还有三碗有肉丝的给了三个孩子。另外的三碗只有面条,是她和四叶还有赵二郎的。
肉丝本来就不是很多,大家碗里都有的话,就会没几根。
婆婆身体不好,公公摔伤了腿,孩子们要长个子,他们都需要吃点肉补身子。
赵二郎还没有回来,他那碗就先盖了起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吃。
白面面条对比于粗粮来说,本来就好吃,瑾初农庄的挂面味道更是一绝。赵家人在吃到挂面的那一瞬间,都震惊了好一会,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样好吃的面条。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吸面条还有喝汤的声音,一碗面条下肚,赵家人意犹未尽。好在许春花装了面汤来,一家子在吃了一碗面条后,又喝了些面汤,这才解了馋。
不过在闻着空气中没有散去的面条香气,还是会想再吃些面条就好了。
就在一家人吃完面条喝了面汤,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
叫门的声音听着也不像是赵二郎,大雨落下的声音,夹杂着敲门声与人的叫门声,让赵家人忍不住的有些害怕。
第82章
赵老太身体不好,二儿媳四叶又是个哑巴,赵村长摔断了腿不能走。一屋子也只有许春花能去开门,总不能让三个孩子去。
即便是心中害怕,许春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
赵村长叮嘱着大儿媳小心,“春花啊,你小心一些。听着不对劲别开门,等二郎回来再说。他就在村子里,没一会也该回来了。”
“我晓得的爹。”
许春花应了一声后,深吸一口气就将刚刚装面汤的木盆给带上了。
从主屋一直到宋玉春住的屋子,房顶的稻草都延伸出去一些,形成屋檐,足够一人避雨而行。
到了屋檐末端,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提高音量问道:“谁在敲门啊?”
外头敲门的人听到有回应,停下了敲门的动作,紧着着许春花就听到一道男人不悦的声音,“泗安府官吏,赵家的快快开门来,外头下着大雨,你是要让官爷我淋雨不成!”
知道来人是谁后,许春花心下一沉,连忙将木盆顶在头上去开门。
“来了来了,官爷莫急。”
走过屋子到院门的那几步距离,没有屋檐避雨,家里只有一个斗笠和一件蓑衣,赵二郎穿走了,家里也没别的能遮雨的。木盆里的面汤全都喝完了,顶着能让头不淋雨,总比什么也没有好。
只这几步路,倾盆大雨已经淋湿了许春花的衣服。她单手举着厚重的木盆,另一只手去抬木栓。
她虽瘦小,但因为一直干农活,力气并不小。
开了门后,许春花脸上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官爷,今日家中已经住了人。是江州府的大人,怕是不能招待官爷了。我带官爷去村子里再寻……啊!”
那泗安的官吏因为开门慢了本就心存怨气,在听到有人住了屋子,赵家人竟然不是赶走他人而是让他们走,心里更气。
在听到是江州府的人后,官吏并无半分的顾忌,直接动了手。
许春花被一脚踹倒在地,痛呼出声,木盆滚了一圈后停下。
她在泥水中蜷缩,捂着腹部脸色惨白,想要张口说话,却因疼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就让他们滚出去!这么大的雨,你这丑陋妇人竟然敢让我们重新去找住处?”
江州府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又穷酸的小州府,年年送去雍京的贡品都要从别处花大价钱去寻,自己州府里连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而他们泗安,背靠着南边最富庶的渝江府,与渝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盛产美酒。他们泗安的美酒,不仅能作为贡品上呈,还能运往海外售卖。
海外皇室贵族,谁人不爱他们泗安美酒?
不管是先皇还是当今陛下,对他们泗安都是极其看重。毕竟国库有不少的钱,可都是他们泗安的酒税。
他们泗安的官吏,在哪里不是被敬着的?现在区区贱民竟然敢让他们离开,给江州府的那群没用的酒囊饭袋让路?
开什么玩笑!
敲门的汉子在动手之后,又看一眼身后的轿子,收敛了方才嚣张模样,语气中不难察觉有恭敬之意,“何四公子劳累再等等,我教训了这无知小民后,再请四公子出来。”
软轿里传来男子的不耐烦的声音,“动作快点。”
“哎!”
说完后,那汉子回头,刚要再有动作,却被阻止了。
云怀瑾他们一开始听到敲门声,便觉得来者不善。他想出去看看,被宋玉春拦下,让他再等等,至少清楚是什么人,后面也好应对。
随后就听到许春花问询的声音,在对方说了身份后,宋玉春也是脸色一变。
云怀瑾不太清楚泗安这个地方,见宋玉春眉心微皱,出声问了缘由。
从门开后到许春花被踹的过程十分短暂,宋玉春话刚出口,就听到了许春花的痛呼声。云怀瑾心知不妙,让云初和云风在屋里千万不要出去,自己则撑着油纸伞往外走。
好在是赶在对方要再次对许春花动手的时候阻止了下来,云怀瑾大步走向在大雨中的许春花。
她本就破旧的衣服,现在满是泥泞。因疼痛而一直捂着腹部,站不起身来,只能蜷缩在泥地里。云怀瑾上前给她撑伞,阻挡了壮汉的再次出手。
这时赵家人也全都出来了,他们老的老,残的残,小的小。在屋里隐约听见了许春花的惨叫声后,全都坐不住了,几人抱在一起壮着胆子过来想要看看许春花的情况。
许春花蜷缩在地,云怀瑾撑着伞替许春花挡雨,同时一只手也掐住了泗安官吏的手腕。
云怀瑾听到后面的动静,微微侧头对赵家人说:“将人带走。”
赵老太和二儿媳四叶闻言,连忙上前。她们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看。只听着云怀瑾的话,不顾雨淋,进了雨幕之中要带走许春花。
看着许春花被扶起来,泗安官吏斗笠下的神情变得可怕。
“我看你们谁敢动?”说完他看向云怀瑾,在注意到云怀瑾眼下的哥儿痣时,原本要说的话,变得更加的污秽不堪。
“哟,我以为是个男子没想到是个哥儿啊?你这样抓着我,是因为想男人了?官爷我可不好你这口,劝你还是……”
此人话音未落,就被云怀瑾使按住了手腕穴位,疼的惨叫出声,“啊!”
随后他痛骂道:“你他娘的疯了!知道官爷我是谁吗就敢动手!”
说完也不管云怀瑾是何表情,直接单手拔出腰间配刀,云怀瑾眉心微皱,撑着伞快速后退。他知道这人拔刀,只是为了吓唬。但毕竟刀剑无眼,能避则避。
赵家人看到拔刀后,吓的腿都软了。
赵老太和四叶两人是连滚带爬的将许春花往后拖,赵村长在主屋的屋檐下护着三个孩子,看到那边的官大爷动了刀剑也是心头一颤。
这两边的人,谁伤了,都是他们赵家的罪过啊!
泗安的官吏拔刀后顺手往下劈砍,赵村长也被这局面吓的有些六神无主,张着嘴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就在刀落一半的时候,雨幕被利箭破开一道口,箭头的强大冲击力,震的泗安官吏虎口发麻,无意识的丢下了配刀。
突如其来的利箭让后面看戏的泗安官吏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们纷纷靠在一起,手按配刀,观察着雨幕四周。
云怀瑾也被那突然飞出的箭给惊住,随即想到之前崔慎和他说过在他身边派了暗卫保护。
这次出行,队伍里还有崔慎的母亲,想来之前在江州府的那些暗卫,也一起跟了过来。
云怀瑾下意识的看向四周,除了一些树木以外,并没有看到有人的影子。这一路走来,他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江州府的官吏们与方三爷和大山亦是如此。
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躲的,不愧是专业的暗卫,寻常人是真的难以察觉他们的存在。
现在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雨阻挡了视线。天气,光线,风向,雨水都是能够影响射箭的因素。即便是这样,那些暗卫都能射中,实在是厉害。
似乎是怕泗安官吏继续找云怀瑾的麻烦,就在不明真相的泗安官吏对周围戒备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群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
他们行走在雨幕之中,犹如鬼魅,不知从哪来,速度又是极快。
泗安官吏看到人后,蜂拥上前,却被他们轻易的躲开。
其中一人直逼软轿,一个跃身就上了马车。他抬手推开轿门,雨水顺着斗笠的边缘如同断珠落下。男人面容削瘦,眼神如鹰冷冷的看向马车里的人,声线偏冷语气无起伏波动,“何正淮,管好你的人,否则何家缺漏酒税之事,便会呈向御前。”
何正淮本因官吏没有拦住人,还让人靠近了他,心中又惊恐又气愤。
这时听清楚来人说的话后,脸上的神情都扭曲了,“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