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瑾明白了崔慎的意思,他也没有和崔慎客气。这贡酒是瑾初农庄出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仅是江州府府衙遭殃,他的农庄也逃不了。
“多谢了。”
崔慎闻言轻叹一声,“不必与我道谢,今日你们在雍京地界,在我身边,都让人欺负了去。我该与你道歉,是我不好,没能护好你们。”
云怀瑾不明白为什么崔慎要这样想,“当时在水面上,落脚地都没有,暗卫又不会飞,过不来也是正常。而且,明明是他们本就嚣张跋扈,要道歉也该是他们,与你何干?”
崔慎无奈笑道:“我以为这样说,会让你心软,能得你两句宽慰。”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云怀瑾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想着自己得了崔慎诸多照顾,最后还是按着崔慎所想,拍拍他的肩膀,语调夸张的安慰他道:“哎呀,没事啦,这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责好吗?”
崔慎被云怀瑾故意做戏的模样逗笑,也配合道:“好,听你的。”
从澄玉院离开后,崔慎去看了宋玉春。他早上离府前就去看过,晚上又去一遍,发现宋玉春精神头比早上的时候要好,也放心许多。
宋玉春也从夏嬷嬷那听说了撞船的事情,云怀瑾想先瞒着她,不让她病中担心。可她听夏嬷嬷说两个孩子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强颜欢笑,心里也奇怪的很,就让夏嬷嬷去打听。
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云初和云怀瑾在外的身份,没有明摆着公开。被一些不长眼的给冲撞了。
不过最后没有受伤,想来是有人认出了云初,这才及时止损。
宋玉春看着崔慎,有些急道:“慎儿,你都三十多了。什么时候能和瑾哥儿成婚?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讨瑾哥儿欢心呢?可真是愁煞人。”
崔慎只觉得心口一痛,“母亲……”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快想办法让瑾哥儿喜欢你吧。在这叫我有个什么用哟。”
宋玉春摆摆手,咳了两声后就让崔慎离开。
看着的崔慎的背影,虽然在叹气,但是好歹让这小子在有生之年遇到了个想过日子的人。总比一直都是一个人要好很多。
要将贡酒换个地方藏,此时宜早不宜迟。
云怀瑾和崔慎都觉得今夜最合适,等明天的话,就太晚了。
云怀瑾连夜去找了徐大人,崔慎没有去,他派了人跟着。
云初的身份在权贵世家那过了明路,徐大人虽然身处雍京,却还是没办法知道这些事情。
至少目前为止,他的消息网还听不到这些。
因此他目前并不知道云初和云怀瑾与相府的关系,只知道宋玉春来头不小。
云怀瑾正是说了藏在宋玉春的住处,徐大人也知道这贡酒先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保护起来最好。
不然真出什么事,他是吃不了兜着走,关键是他还兜不住。
暗卫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将酒悄无声息的调换了。
调换过去的酒,口感比寻常的酒要好,市面上这样的酒也是难寻。不过比起何家的酒,自然是差了些的。
这样也能打消何家人的疑虑,毕竟也是有可取之处。不然作为贡酒,太差了反而惹人怀疑。
第二天,徐大人将呈献的贡品单子交去了宫里,就等着中秋宴那天献贡酒了。
在各府贡品单子交上去后没多久,何正淮就知道了江州府的贡品是酒。
自从他们何家的贡品是酒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将酒作为贡品了。
整个大雍就找不出第二款比他们何家更好的酒,异域的上等葡萄酒,也不是各个州府知府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这次突然看到另有州府上贡酒,别说是何正淮,就连宫里收贡品单子的内务府都觉得惊诧不已。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竟然还有人和何家拼酒的品质口感。
也不出崔慎所料,当天晚上,江州府官吏所住的客栈,就走了水。
一片混乱之中,堆放贡酒的库房被撬开,奇怪的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少。
但徐大人在仔细检查之后,还是发现了中间有一坛酒被开封了,想来是何家派来的人取走了酒液。
崔府的暗卫很快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云怀瑾,而何正淮那边也有崔府暗卫盯着。
得到酒液后,何正淮先闻酒味,眉头一挑,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在喝了之后,何正淮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酒的味道也不过如此,他还以为能有多好,让江州府的人眼巴巴的一路送来。
怕是那穷乡僻壤的府衙,今年舍不得花钱去寻宝物,这才弄点酒来糊弄。
这小皇帝龙椅坐的也真是窝囊,现在就连区区江州府也敢在贡品上怠慢了。
何正淮唇角上扬,心情愉悦。
这江州府送贡酒的商人似乎和崔相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又怎样呢?
他看向杯中残余的酒液,怠慢帝王可是重罪。没有过崔家明路的商人,谁能护得住?即便是崔相护住了,他身份地位敏感,一不留神就是辖制帝王。
护住一个怠慢帝王的人,对他丞相之名声,也是有大损伤。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是他何家占了上风。
敢威胁他?到时候一个两个都跑不了!
云怀瑾和崔慎都不知道何正淮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只从暗卫那知道,何正淮尝了酒,并且何家人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这也说明,何正淮相信了那些酒就是江州府要送上去的贡酒。
……
还有十日就是中秋宫宴,云怀瑾要进宫面圣,衣物需要重新定制。
崔慎让府中的绣娘给云怀瑾量体裁衣,云初和云风也没有落下。
量好尺寸后,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街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雍京城,总不好一直在相府里闷着。
这次出去,木青带足了人手。没有全部跟在身后引人注意,而是藏了起来。
跟着的只有木青,方三爷和大山三人。
雍京城比江州府府城要繁华的多,东西的物价也贵得很。但是买的人比起江州府更多,不愧是天子脚下,有钱人是真的不缺。
雍京城里的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那日子也比江州府府城的老百姓过的要好。
云初和云风走一路吃一路,全都是雍京特色的小吃。
在看到有卖炸虫子后,云初和云风都避之不及。他们吃过虫子,也不想再吃虫子。哪怕是用油炸过,撒上了昂贵的香料。
方三爷和大山倒是想买了一串,两个人尝。
一串要五文钱,虫子树上一抓就有,这钱就是油钱和香料钱。一直以来都省吃俭用的二人,觉得有点贵,他们不太愿意多买。
只是禀着这是雍京特色美食,不能白来一趟的心思才想买串尝尝。
云怀瑾见二人对这炸虫子有意,便给二人一人来了一串。
方三爷和大山对这意外之喜感到高兴,笑着道谢。
云怀瑾又问木青要不要,木青铁青着脸连连摆手。那炸虫子都不敢多看一眼。
方三爷和大山拿了串成串的炸虫子,咬了一口后发现外酥里嫩,别说吃起来还香喷喷的。
瞧着二人爱吃,云怀瑾又给他们买了几串拿着路上吃,可把方三爷和大山高兴坏了。
一行人边吃边走。
此时不远处的胭脂铺子内间。
“王娘子,这是我娘亲手调配的胭脂和口脂,颜色好得很。所需的蜂蜡也是我爹之前去山里弄的蜂窝,蜡也是极好的。你就收下吧,我不要贵,就和以前一样的价格,不,降一点也成啊。”
白苏琴手里捧着个小包裹,苦苦的哀求着一丰腴妇人。
那被唤作王娘子的妇人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白姑娘,实在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不能帮啊!这要是平日也就算了,如今是何家来雍京送贡品的日子。我在这节骨眼上收你家的东西,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我……我知道的。可我爹他受伤了,他要看病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白苏琴哭诉哀求着,期盼着对方能收下她手里的东西。
王娘子心有不忍,挣扎一番后,还是小声的拒绝道:“白姑娘,我讨口饭吃也不容易。你这东西,在何家人走后我可以出比之前高一点的价格收。但是现在,实在是爱莫能助。”
见白苏琴张嘴要说什么,王娘子直接打断道:“白姑娘,就算是看在之前瞒着那些人偷偷收你家货的份上。在这时候,你别为难我成不?”
白苏琴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的流。可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只能哭着给王娘子行了个礼,抱着东西抽泣着离开。
白苏琴抹着眼泪出了胭脂铺子,这时候铺子里有人在买东西。其中一人是苏兰毓的手帕交,她认出了白苏琴,看她哭的伤心,也不敢上前劝慰。
何家人在雍京城的这段时间,谁帮他们一家子,那和得罪何家没有区别。
没别的办法,只能熬过这段时间。
白苏琴想到她娘为了贴补家用,熬坏了身体。他爹出去打猎,好好的突然摔伤了腿。
哥哥出生便有怪病,家里只有她能出来卖东西。可她什么也卖不出去,上次侥幸低价卖了两块皮子,却被何家的人抓住,为逗乐取笑扔进了水里。
她一直在外面等衣服干透了才敢回家,恩人买的那件袍子也转手卖了,算是补皮子低价的差额。
可今天这胭脂水粉和口脂,王娘子都不收的话,又有谁敢收呢?
爹爹的腿伤不能再拖了,娘说再拖下去怕是要不好……
白苏琴越想越害怕,她抱着包袱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脑袋里想着还有哪些铺子能去。
“木青,你看那是不是白苏琴?”
云怀瑾正在一个小摊边上给云初和云风买羊肉夹馍,无意间的一个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怪他觉得眼熟,白苏琴今天的穿着打扮,和落水的那天一般无二。
木青闻言看去,“是白苏琴。”
云怀瑾见白苏琴哭的伤心,眼看要撞到前面粮铺外停着的推车,他下意识出声道:“小心。”
白苏琴距离云怀瑾只有几步之遥,自然是听到了云怀瑾的声音。
她闻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推车。随后又看向云怀瑾,很快就认出了他。
“恩人!”
白苏琴直接用衣袖擦了眼泪,脸上挤出来一抹笑,“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恩人!”
云怀瑾看到她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实在是没办法忽略,没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我没事的恩人。”白苏琴声音哑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