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被银发雌虫的虫化战斗刺激到觉醒后,阿尔每次都是速战速决,就算要见血也会先把对手引开,回来的时候还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拥有较好自我管理的小狗么?
想到这个形容,唐修齐有点想笑,可扯了扯嘴角,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他低着头,缓缓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却掩盖不住浓重的血腥气味。
他杀人了。
是,他知道那是雌虫,算不上人类,可他就是杀了一只有人类外貌的雌虫,他就是……杀人了。
他怎么会……杀人啊……
眼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他想起筒子楼里经常上门要债的打手,想起在他的课桌里塞满碎玻璃渣的同学,想起抢走他科研成果的学长……想起弄断他一双腿,最后开车撞向他的堂姐。
恨吗?
当然恨,所有伤害过他的,他都一一报复回去了,就连撞死他的那个疯女人,相信他死后曝出来的那些东西也绝对能让对方生不如死。
可是,他没想过要杀人。
就算恨到了极点也没想过要杀人……
那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里流逝,比他小时候去菜市场不小心摸到一条全身鳞片炸开的病鱼还要恐怖。
他没想过要杀人,从没想过要杀人。
……多矫情啊唐修齐,明明就是一副黑心坏水的胚子,不干净的事情做了一堆,装什么悲天悯人的小白花?
可他曾是人类啊。
人类,不能……杀人啊……
……
“背我……腿软了……”唐修齐断断续续地喘息,像在忍耐着什么。
银发雌虫立刻转身蹲下,唐修齐搂住脖子将脸紧紧贴在了他的颈窝间,瓮声瓮气地说:“我想洗一下……”
“好。”
于是不管环境多么险恶,银发雌虫还是带他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
那种惊颤感已经随着血腥味的散去渐渐淡化了,可手上的血迹或许是凝固时间久了有些难以清洗,唐修齐叹了口气,索性蹲下身,慢慢搓揉着指缝。
某只毛茸茸的银发小动物也悄悄凑过来,学着他的动作和他面对面蹲下。
唐修齐莫名觉得这画面有点傻,他俩要是不小心撞了头那就更傻了。
“你不是讨厌水吗?”
“先生很喜欢,我也不讨厌了。”“小动物”用力摇头,说着捧住了他快要搓红的手,轻轻替他清洗。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先生……”
“嗯?”
“不要害怕。”
……
唐修齐垂下眼眸,细缓的水流从脚腕冲过,带着暖意的指腹揉捻在他的掌心,莫名有点痒。
他轻轻抓住那只手,逗弄似地晃了晃,笑了一声,没什么特别意味:
“因为你会保护我么?”
“小动物”又是十分用力地点头,本来经过了一段疏离还有点沉默,自从他给取了名字后就又开始活泼大胆起来,一双红眸亮亮地盯着,说话的语气也像天真小孩,带着一股执拗又纯粹的认真。
“先生也很厉害的!”
“……嘁,”将脸埋进胳膊,避开那太过灼热的目光,唐修齐小声嘟囔着,“连只普通雌虫都打得那么狼狈,哪里厉害了……”
“可从来就没有雄虫敢打雌虫啊!先生不仅打了,还赢了,就是很厉害!我们之前不是把那个什么部落酋长的雌子揍了一顿吗?听说他现在在通缉我们,还叫先生‘叛逆黑发’,这个称号一听也很厉害!”
唐修齐:……
唐修齐:……
你的口气这么自豪是几个意思……“被通缉”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叛逆黑发”又是什么鬼?!!
一股浓浓鬼火少年的中二味道,谁要叫这个名字啊啊啊?!!
“我背着您经过的时候,那些雌虫还在议论说‘叛逆黑发’又出现€€€€”
“好的!可以了,你不用再说了!”
他不伤心了,一点都不伤心了,一想到被叫成什么“叛逆黑发”,唐修齐就只想赶紧毁灭这个审美迷惑的虫族,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啊?您是不喜欢‘叛逆黑’唔€€€€”
唐修齐捂住了银发雌虫的嘴,语气悲愤而颤抖:“现在!立刻!马上!把这该死的名字从你脑袋里清除出去!”
那双红眸无辜眨了眨,然后点点头。
唐修齐放开了手,银发雌虫沉默一瞬,突然又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叛逆黑发~”
然后起身飞快跑掉!
唐修齐:……
翻了天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站住!不许跑!”
唐修齐疯了!拿出地球上大东北人民打雪仗的势头,往那逃窜的银色背影狠狠泼出水花,同时又有点孩子长歪了的“绝望”€€€€
完了,一定是他地球烂梗说太多,给这远古单纯小雌虫带歪了。
造孽啊!
“啊!头,头头头发湿了!”阿尔可怜巴巴地捂住脑袋,压根就不敢还击,只能在河里四处闪躲。
无奈当“打水仗”和“幼稚男人”组合到一起,就会变成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无敌武器。一道道水花袭来,银发雌虫很快就成了被主人按头洗澡的白色小狗,想哭不敢哭,想逃不能逃。
唐修齐“狞笑”一声:“有本事你还回来啊?”
红眸瞪大:“我可以还手吗?”
“你来啊~打架打不过,玩水还€€€€”
一股“铺天巨浪”猛地冲过来,唐修齐狠话都没放完就被从头浇到尾,瞬间透心凉,心飞扬。
下意识就用了全力的“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缩了缩脖子,在他“呆滞”的目光里弱弱解释到:“您说可以还手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
抹了把脸,唐修齐闭了闭眼睛€€€€打水仗,没让你打死我。
他忽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你完了。”
霎那间!锣鼓喧天、鞭炮齐响、噼里啪啦!只见那一个个疾速飞窜的水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仿佛融入了天空,正是气贯长虹,势如破竹!场上两位参赛选手心中有阳光,脚下有力量,超越对手,超越自我,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男人可以死,水仗不能输”!
€€€€今天输掉的是水仗,明天输掉的就是做攻的尊严啊!!
“你还想飞?给我下来!”
“等等等等先生!翅膀湿了!太重了会飞不起来的!”
“要什么翅膀,你靠嘴就能上天了!下来!”
“QAQ先生我错了!!”
……
水花在阳光下摇曳着五彩光晕,那穿梭在点点晶莹间的嬉闹声响婉转而明亮,一切烦恼和忧愁似乎都能在此刻远去,只余少年痛快呼喊间弯起眼睛放肆的大笑。
眸底灿烂,还是年少。
“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尤尔特林,之前找到的部落卷宗里写了,那是一个少有的雄虫部落。”
“可他们要是不让我进去呢?我是雌虫诶……”
“那就换一个地方。”
“好哦!”
…………
……
……
“其实我脾气还是挺好的,真的。”
解决完该解决的,唐修齐把收尾工作交给了还存活的米里安和“恶鲨”二把手后,就回到老布克的小屋暂做休息,见白岚满脸紧张地端坐在一旁,兰德大帝摸着为数不多的良心安慰了这傻孩子一句。
由于猜到场景可能稍显“不雅”,他没让赫伦跟去现场,白岚就随意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这孩子长久带在身边教导,毕竟白岚的天赋真挺不错。
到底还是在星盗团待过十年,白岚不会“善良”到同情那些作恶多端的雌虫,但眼里也对唐修齐多了一丝敬畏。
对此唐修齐倒不是很介意,毕竟唯一能和他真正并肩的家伙不在这里,其他的,不要影响他的脚步就行。
回来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傻白甜的表情难得有些凝重,一把扯过旁边的红发小雌虫搂在怀里疯狂揉啊揉!
赫伦皱着小脸莫名其妙。
白岚在心中不停哀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唐哥知道那个“未婚雌君”的关系是我编出来骗他的该怎么办!!
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啊!就,就觉得要是有个当军团长的未婚雌君听起来很厉害,那他肯定就会帮我找哥哥了……虽然修很好,虽然哥哥也开过我们玩笑,但说起“雌君”修直接拒绝我了啊啊啊!!
不过,也许……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修能帮我一起……圆个谎?
被那婉转纠结的目光盯着,饶是前世见识丰富,唐修齐也一头雾水。
孩子,你一脸“拐走我老婆所以很对不起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几万光年外的星舰上,刚从药物幻觉里缓过来的阿瑞洛斯突然背后一凉。
怎么……有些不太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