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第一军团,如此实力,倒显得我们特意准备的接驳桥有些多余了。”
阿瑞洛斯慢慢打量过这一行神色各异的虫族,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嘲讽至极的弧度:
“一群星盗,有什么资格来迎接我?”
几个老牌星盗团长闻声顿时难堪又恼火。
地面忽然泛起一阵翁动,阿瑞洛斯脸色未变,腰间长刀顷刻出鞘,瞬间斩断了脚下窜出的骨刺。
对面脸色苍白的骨公爵闷哼一声,右臂竟然直接被砍断了。
“呵呵,”骨公爵阴森森地咧开嘴,断臂处缓缓蠕动,竟然又生出了一条白骨手臂,只是脸色更加惨白如鬼,“都说‘赤蔷薇’是群从不守规矩的流氓,今日一见,果然比我们星盗还像星盗呢。”
银发雌虫手腕一动,长刀随意挽了个漂亮的刀光,直直指向骨公爵的眉心,锐利锋芒简直要逼得后者狼狈开启虫化。
“幽骨星盗团,”阿瑞洛斯哼笑一声,红眸却冰冷至极,“涉嫌314起大型违禁品走私,285起虫口贩卖,并于第三星系若干小行星上非法采矿,按照律法,我有权将你就地处决。”
“你!”
戴着金属面罩的瑟拉菲伸手拦住骨公爵,面罩里的声音低沉失真:“阿瑞洛斯少将,‘众星商会’里可没有什么星盗不星盗的说法,我们都是合法受邀前来参这次盛会的商户罢了。”
“合法?”刀尖变了个方向,阿瑞洛斯故意挑起眉头,歪了歪头,“先去荒星服刑个几百年再来和我讨论这个词该怎么写吧。”
刀尖一一掠过那几个老牌星盗团长,完全无视那群官僚越发苍白的脸色和尼禄阴郁的眼神,阿瑞洛斯扬手一挥,锐利刀气瞬间在“赤蔷薇”和他们之间劈出一条深深裂缝。
“诸位,”银发军团长笑容恣肆狠戾,“‘众星赛’结束后,你们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说罢带着一众军雌转身离去。
“阿瑞洛斯少将,”尼禄忽然开口,“不知道白副官身体怎么样了。”
金眸满意地看着那道身影停下脚步,眼底浮现几丝怨毒:“C67上我们有些误会,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向白副官道歉,他现在能站起来了吗?啊,听说赤蔷薇不久前还抓住了一个叛徒,竟敢对长官动手,真是相当该€€€€”
长刀瞬间变作激光模式反手甩出一道光刃,阿瑞洛斯回头,看着那只机械雌虫替尼禄挡下这道攻击,语气森冷至极:“二皇子殿下,你还是多想想该怎么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吧。”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众星赛里不会出现什么令虫‘惋惜难过’的意外啊。”
毫不留情地怼完对面所有虫族,仅仅一个照面,阿瑞洛斯就用行动和他们彻底撕破了脸皮。
“赤蔷薇”绝不和一群为非作歹的星盗共席,这就是他毫不退让的底线。
……
……
“老大,”被其他同僚带进来的塔洛克解除了身上的防护服,上前一步站到阿瑞洛斯身侧,“我发现他们带了微型电子眼,应该是把刚刚的画面全都录下来了,很有可能会用这个来弹劾咱们,需要提早做好舆论处理吗?”
“众星商会”已经开了好几届,一些潜规则也成了大家的心照不宣,之前谢清带着“黎杀”来参加时表情再臭也没有阿瑞洛斯这么嚣张不屑,如果被有心引导,很可能又会往“赤蔷薇”头上泼什么“不顾大体,挑起战争”的脏水。
阿瑞洛斯:“不必,让他们说,我又不是不想砍了他们。”
塔洛克:……
突然就共情了白副官的“心累”,有这么一个平A全场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老大,真是痛并快乐着呢。
塔洛克:“那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对,”银发雌虫笑得恶劣,“给我光明正大地盯住他们。”
不是说要针对“赤蔷薇”进行围杀吗?那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包围了谁,什么“虚与委蛇”“暂避锋芒”,那就不是阿瑞洛斯的作风,“赤蔷薇”从来只会如他手中的长刀般斩破面前一切阻拦。
登上先他们一步来到A30的下属准备好的飞行器,进入指挥舱的那一刻,阿瑞洛斯气息与神色就变得更为内敛,完全不似刚刚面对尼禄和星盗时那样强势张狂。
他并非半点不懂那些阴私手段,刚刚的露面,一是为了表明态度,二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赤蔷薇”向来与星盗势不两立,他这会如果表现得太过警惕,反倒会让对方生出疑心,还不如嚣张至极,也免得委屈自己。
更重要的是,阿瑞洛斯摸了摸智脑手环,按耐下联系唐修齐的冲动,A30毕竟不是他的主场,现在身边一定有不少监视,贸然联系先生,只会暴露“赤蔷薇”和“北极”的关系,而且,他这边如此来势汹汹,到时候“众星赛”,被星盗看作“幌子”的唐修齐面临的针对会更小一点。
只是想着他们现在明明身处同一颗星球却不能见面,心情难免有些不爽。
红眸一转,银发军团长忽然盯上了身边暂代白术的塔洛克。
“塔洛克,你最近精神力训练成果怎么样了?”
在其他军团会被供着,在“赤蔷薇”只会得到“捶打”的雄虫塔洛克:QAQ。
白副官,你快回来吧,我是真的不想接受老大的死亡特训啊,真的会没命的啊!
……
……
*
“诸位,‘众星赛’结束后,你们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高清电子眼将银发雌虫嚣张狠戾的神情完整记录下来,尤其是那句“不要落到我手里”,即便隔着视频,都能让虫感受到那股恐怖气势。
【过了吧……众星商会都举办好几届了,每届结束后那些星盗都会安分很久,这么朝对面挑衅,真的不会惹怒他们吗……】
【呵呵,那可是第一军团呢,怕什么星盗,最后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民众。】
【第四星系居民表示“众星商会”真的是我们难得的进项了,咱们庙小,请不起某位大神,要惩恶扬善早干嘛去了,这个时候来找存在感……】
【纯路过啊,能理解阿瑞洛斯少将的心情,但这应该也算是军部给“赤蔷薇”分配的任务吧,背着领导瞎搞事,这可是职场中的大忌……】
【我天,那是二皇子吧,二皇子的腿可是为了抗击异兽才变成这样的,他一只雌虫怎么一点尊重都没有!粉转黑了!】
……
“众星商会”本就是虫族近来最为热门的话题,早就有无数双眼睛盯住了这片贫瘠落后的星系,星际港口里的冲突还没发生多久被传上了星网。
要明白一件事,舆论有时候并不掌控在大众手里,尤其是某些特定事件,如果能控制它的传播扩散方式,就能达成上层想要看到的结果,总而言之,许多用户进入星网时,各种资讯论坛对此都已呈现出批判态度,更有无数“正义卫士”翻出“赤蔷薇”和阿瑞洛斯以前种种出格举动,直接扣上一顶“破坏和平”的帽子,某些随波逐流的也不清楚事实,随口应和几句,一时之间,好像这就成了板上钉钉的真相。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莫过如此。
【你们有病吧!】
忿忿怼完几个蹦€€得最厉害的账号,一只雌虫咬着牙,啪啪打出一张长篇帖子。
【那些是星盗!他们做了多少肮脏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吗?什么时候我们要向一群卑劣的强盗寻求和平了?他们在第三星系上制造了多少爆炸,多少亲友从此彻底分离?那些被抓走被殴打被虐杀的奴隶,那些从黑市流传出来的毒品和违禁诱导剂,替星盗说话的混蛋是听不见那些鲜血淋漓的灵魂正在你的床头哭泣吗?懦弱退缩只会增长他们的野心!】
【愚蠢!懦弱!无知!】
【都把头伸进他们刀下了,竟然还妄图和一群屠夫讲道理!】
打完之后又怼了几个来挑衅的小丑,雌虫这才忿忿退出星网,并不知晓他这段话不久后将会获得空前的热度,“别和屠夫讲道理”也将成为贯穿整场“众星赛”的主导话题。
但现在,雌虫只是来到“众星赛”的报名点前,咬咬牙,梗着脖子说:“我想报名‘众星赛’!”
负责记录的亚雌员工闻声抬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柜台有些发怔,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头朝柜台下方看去,表情有些奇异。
“小朋友,你要参加‘众星赛’?”
刚刚才和网友大战八百回合的罗迪“唰”地一下整张脸都红了。
“没,没错!我要参加!凭什么每届都是那些星盗得第一!”
闻声亚雌员工表情更怪了。
……
溯源“众星商会”和“众星赛”的历史,那最早其实真是第四星系为了提高经济举行的正规比赛,后来不知怎么被第五星系的星盗盯上了,强行插了一脚不说,到后来直接变了他们的“狂欢节目”,每届“众星赛”也都是星盗团拔得头筹。
在多次以胜利挑衅索兰后,军部才开始派军团长去监管“众星商会”,但毫无疑问,军部的参赛队伍每次都会遭遇针对,一直到谢清带着“黎杀”参加的上一届,“众星赛”的冠军都还是星盗团。
罗迪近来的遭遇完全不能算好,他雌父的精神海越发混乱了,他们的存款也越发捉襟见肘,今天本来是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赚钱给雌父买药,结果无意看到星网上的舆论,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就来这里报名了。
“小朋友,你会开星舰吗?而且报名的话,必须有成员大于或等于三的团队哦。”
亚雌的声音很温柔,罗迪却感到一阵难堪羞愧。
他会开星舰,曾经身为执政官的雌子,他那个雄父虽然恶心,但学习方面一直都没有亏待他,甚至指望罗迪考进第一星系给自己挣面子,只是现在他连艘星舰都没有,又要拿什么去参加“众星赛”?
低头绞着衣角,罗迪咬着唇,正想道歉离开时肩头突然被拍了拍。
“要不,你和我们组队呗。”
抬头一看,是一个红头发的雌虫少年,还有一只看上去更小的黑皮小雌虫自少年身后探出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几分钟后,亚雌员工看着眼前三只没一个成年的小雌虫,久久沉默不语。
虽然“众星赛”并没有年龄限制,但是……
叹了口气,检查过星舰报备材料,亚雌员工录入信息后往他们的智脑手环上发送了三张“参赛证”,对着三双亮晶晶的眼睛,他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其实,也不是所有第四星系的虫族都欢迎星盗,”眨眨眼睛,“星辰见证,祝你们冒险成功。”
于是,一个名叫“少年先疯队”的队伍就这么录入了系统。
是的,少年先疯。
……
很快,另一边某间暗淡无光的房间内,连日昏沉无比的筑巢师智脑手环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何塞!我和黑桑去帮你把拉宾爷爷的作品赢回来!今天晚上的星星很漂亮哦!】
虚拟屏幕的光照亮雌虫一张颓丧灰暗的脸,忽然地,他低头捂住了眼睛。
良久良久之后,筑巢师终于走出了那间上锁的屋子,“四号塔雅”还有几个星时就开启了,空中的星子像是为了抓住这最后表演的时间,正努力散发着光芒,比起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光也丝毫不显逊色。
果然,今天的星星很漂亮。
何塞收回凝视星空的目光,定定看向露台上黑发雄虫修长俊逸的身影,开口时声音沙哑无比,像是多日未饮用过水源,但又透着一股决然坚定:“阁下,很抱歉浪费了一些时间,希望我并没有耽误行动。”
唐修齐没有回头,指尖轻轻叩击着露台的栏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也勾勒着他神情的莫测。
“关于你老师的死亡,给你一个机会,可以问我任何问题。”
何塞一时沉默,思索许久后,他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了,他想告诉我的……我都知道……”
唐修齐想起那天拉宾对何塞的评价。
“我那个混蛋学生啊,别的不说,脑子还是很灵光的,他能跟着您,我也算放心€€……”
最后时刻,苍老的机械师眼中一扫浑浊,透着无与伦比的炽热与坚定。
“阁下,如果我们未曾见过这个种族变好的希望,也就不会如此奋不顾身去搏那一个微渺的可能,我们一直都在期待,您能再一次创造那无与伦比的奇迹!”
“也请您相信,‘复生计划’€€€€”
砰!!!
一颗头颅,连带着老雄虫未说完的句子,被一发击穿墙壁的破甲弹轰然击碎。
鲜血飞溅,“星之轨”最后一个观星者在满目灼烈的红光里完成了一生最后的绽放。
唐修齐垂眸看向手腕上的智脑手环,那里面,有拉宾转移过来的,“智脑兰斯”的初始数据。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