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设计坑了“毒蝎”一把,同时也是去确认自己的猜测, 以他当时受限在实验星球的情况来看,能够同时满足三个条件的, 只有尼禄手上那只的机械雌虫。
虽然听起来离谱又疯狂,但仔细想想,真挺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结果证明, 他就是如此不走寻常路的汉子。
……
找到芯片中铭刻的隐藏程序, 将其输入电子义眼,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顿时自义眼上漫开,光束射出, 空气中竟然像门一样慢慢朝两边敞开了一条缝隙, 强大吸力自里面内涌来,室内的物体都摇摇晃晃的似乎要被吸收进去。
转眼之间, 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中心,但就在唐修齐靠近那道跃迁门时,又是一道白色屏障浮现将他排斥在外, 哼笑一声,唐修齐伸手捏碎了这道屏障毫无阻碍地进入跃迁门中, 裂缝将修长身形吞没,片刻之后, 一切又归于平静。
闭着眼睛,在漩涡中不知沉浮了多久,唐修齐才脱离那股吸力,精神上他对此适应良好,生理上,这具羸弱身体真的很是晕眩了一段时间,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全部灌进大脑一下又聚在脚底,额角一阵阵抽痛。
等呼吸平稳了,克制住皮肤上撕裂的疼痛,唐修齐睁开眼睛,这里温度极高,还有嘈杂的机械运作声,他推开压住自己胳膊的不知名重物,噼里啪啦中,一具被腐蚀掉大半张脸的尸体“深情对视”过来,因为刚刚的用力,那颗脑袋“骨碌”一声滚下,爆出的眼球还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唐修齐:……
沉默片刻,他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从那些焚化设备基本确定了自己的降落位置€€€€那道跃迁门属于一种“偷渡通道”,降落点是随机的,现在这里应该是实验星球处理失败实验品的焚化厂。
该说这运气也不算太悲催么?要是一睁眼就在焚化炉里,那可真是搞笑了。
收拢思绪,前世靠抢劫发家致富的某位大帝熟练地摸尸伪装,不一会儿,一只仿佛饿了大半年的消瘦“雌虫”就从焚化厂飘出,一路顺着隐蔽处和监控死角移动,没有触动任何警报。
实验星球上弥漫着一股高度紧张的气息,偶有匆匆经过的身影,也低着头僵硬得好似尸体。
“二皇子……实验……”
“……钛素矿……别说了……”
模糊不清的关键词混杂在他们的低语中,传递着不详的氛围。
唐修齐大概能猜到怎么了,尼禄是“复生计划”的主要领导者,现在他死了,整个实验必然遭受巨大损失,这样想着,搜寻的速度不禁加快了几分。
尼禄的意外让那些研究员变得急躁,万一扛不住上面的压力,说不定会强行实验,他必须在这之前拿回身体。
走过一个拐角,唐修齐忽然停在原地,精神海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沸腾起来,从身体伤口处溢散的精神力也统一朝某个方向飘去,片刻之后,他已消失在这里。
……
成山堆积的顶级钛素矿石,冲天竖立的防护罩,还有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个星球的隔离禁区,脚步印在沙地上,唐修齐的心情很平静。
这祭坛一样的悚然画面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震撼,仿佛睡梦中已经于此游荡过数千次,一步一步,他走向中心那座石棺。
和模糊幻境中一样,石棺上的纹路古朴而繁琐,就算是在十万年前也算得上晦涩,唐修齐可以肯定,自己在远古虫族阅读过的典籍里绝对没有这种纹路,与其说它是装饰,不如说更接近某种阵法图样。
将这些纹路一一记在心中,他抬手触上石棺,难得生出些迟疑。
这里面躺着的是谁,不需任何怀疑。
第一世地球上总有人开玩笑说不能参加自己的葬礼,但他现在可是真的要面对自己的尸体了,这感觉,还真是异常微妙。
迟疑也只一瞬,很快唐修齐就用力推开了石棺,暗淡天光落入棺椁内,照亮一半沉睡的眉眼,苍白、锋利,另一半隐没在黑暗之中,明暗对比着,有种强烈又炫目的矛盾。
€€€€是他的身体。
唐修齐注视着这张沉睡的脸,像注视过这其间流淌过的十万岁月。
“你会给我所有答案吗?”
他伸手按上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
……
……
*
六万年前,卡法比帝国,切利因安镇。
切利因安是离卡法比帝都不远处的一座小镇,但因周围都是重重山嶂,对外交通极不便利,所以小镇并不繁华,也正因此,这里就成了绝佳的隐藏地点,帝都那些对反叛军恨之入骨的雄虫贵族们,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心腹大患就藏身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无时无刻不在冷冷监视着他们。
天光未亮,小镇还笼罩着一层薄雾,稀疏星子落在低矮木屋的楼檐上,凉意浮动,几只雌虫摇摇晃晃地从一家酒馆走出,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臭味。
“呕!”一只喝蒙了的雌虫扶着墙根低头就吐,周围的同伴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也开始扶墙狂吐。
“艹!谁吐我靴子上了?!”
“你揍我干什么?是他!”
好一阵兵荒马乱后,一群雌虫靠墙坐下,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仿佛进入了某种贤者状态。
“你们说,”不知哪只雌虫打破了沉默,“首领要是知道咱们巡逻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喝酒……会不会劈了我们?”
话音刚落,几只雌虫的酒意都被吓没了几分,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眼中都有着同样的惊悚。
唯独那只最先喝吐的雌虫神智不清地笑了出来:“怕,怕什么!再过几天,卡茨阁下就是首领的雄主了,咱,咱们可都是阁下身边的老兵了……他敢,敢不给自己雄主面子?”
其他雌虫刚想附和几句,一阵刺骨的寒意就从心底涌起,他们好歹也是有不少作战经验的老兵,迅速朝周边查探过去,可冷风吹过,空荡荡的街道上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前阵子在反叛军里流传甚广的“无头尸体”,一伙雌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见鬼了……”
……
……
山脉腹地,亮光射入反叛军主营的某间石室内,正闭目养神的银发雌虫感应到不一样的气息,睁眼一看,竟然不是卡茨。
“萨列?”
闯入石室的雌虫正是阿瑞洛斯从拍卖场上救下来的前禁卫军统领萨列,伤好之后,萨列就加入了反叛军,前不久的一次行动中,他由阿瑞洛斯辅助成功抓住了那只抛弃他的伴生雄虫,至于要怎么处理,还有他的营帐内时不时传出的咒骂和惨叫,反叛军都默许了。
看着雌虫脸上凝重的表情,阿瑞洛斯皱了皱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有回答,萨列走近几步,清楚看见那些比胳膊还粗的锁链,锁链的一头牢牢镶嵌在石壁之中,另一头就囚困在阿瑞洛斯的手腕和脚踝上,有过被抛弃玩弄的经历,萨列无比清楚这些锁链有多难挣脱,但他更清楚银发雌虫的实力有多强悍。
“他给你下药了?”萨列的表情异常难看。
阿瑞洛斯满不在意地说:“一些麻沸果罢了。”
阿瑞洛斯身上并没有伤口,因为卡茨清楚真正激怒他的后果有多恐怖,所以只能使用高度浓缩的麻沸果汁液让阿瑞洛斯暂时失去战斗力。
“首领,”深吸一口气,萨列认真对上阿瑞洛斯的目光,“我想问,现在这位,真的还是原来的卡茨阁下吗?”
身为曾经的禁卫军统领,萨列很早就在卡法比皇宫见过卡茨,彼时那位七皇子风度翩翩温和有礼,就算是刚被反叛军救下心如死灰的那会,萨列也能从和卡茨的接触中看出他的抱负与胸怀,不然对方怎么能以雄虫身份收服一众反叛军雌虫?
可渐渐地,萨列感到不对劲了,卡茨先是对阿瑞洛斯各种打压针对,收拢反叛军的权势后就变得越来越偏激,再也听不进任何意见,反叛军已经变成了他的一言堂,现在甚至都不顾阿瑞洛斯的意愿要强行与他结契。
虫族在生育交/配上向来奔放,没什么婚姻忠贞的说法,而且卡法比帝国雄虫地位极高,哪只贵族雄虫没有几百个小情虫,也就在娶雌君的时候会稍微重视一些,而这个过程就被称为“结契”。
卡茨向来内敛,萨列看不出他的想法,但很明显阿瑞洛斯对他绝对没那个意思,或者说,整个虫族在银发雌虫眼中都没他那把刀有意思,可偏偏卡茨忽然就定下了结契的日期,更宣称阿瑞洛斯正因病休养中,萨列不相信,凭借着蛛丝马迹才找到这间石室。
萨列:“我虽然加入反叛军的时间不久,但如果卡茨阁下一开始就是这种作风,反叛军绝不会有如今的规模,你也不可能留下帮他对吧?”
阿瑞洛斯沉默片刻。
“他身上有很奇怪的东西,那个‘东西’似乎能放大虫族的负面情绪,就像是,”红眸摄出锋利的寒芒,“某种污染。”
萨列倒吸一口凉气,各种古老的巫术蛊术瞬间涌进脑海,这种超乎常识的东西简直令虫毛骨悚然:“可虫族最后一个巫医不是在兰德大帝逝世后也消失了吗?这些东西四万年前应该就彻底断绝了吧?”
阿瑞洛斯摇摇头:“不像是巫术。”
他没说的是,卡茨身上的东西,给他一种熟悉又不适的感觉,而且似乎不能完全压制住卡茨本身的意志,所以他才想着按兵不动,找机会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不然就凭一些麻沸果,怎么能把他困在这里。
明白阿瑞洛斯有自己的打算,萨列稍稍安心一些:“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阿瑞洛斯想了想:“替我拿到结契当天的布防吧。”
很平静的语气,尾调却泄露出某些残酷杀机,萨列心下一凛,隐蔽退出了石室。
黑暗再度笼罩此间,银发雌虫闭眼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静静思索着。
如果不能消灭附在卡茨身上的东西,结契当天,他会连卡茨一起杀掉,虽然听上去不可理喻,但阿瑞洛斯有种强烈的直觉,绝不能让“那东西”吸收太多养分,不然一定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锁链,室内凝滞的空气中忽然混入了某些别样的气息,银发雌虫气势一变,手腕一动,锁链如蝮蛇般朝某个方向迅猛袭去。
“谁?!”
灰尘扬起,锁链在地上砸出一个恐怖的坑洞,阿瑞洛斯浑身戒备到了极点。
危险,他从未感知过如此强烈的危险,仿佛周围都被封锁,他成为逃无可逃的猎物,红眸冰冷竖起,幽幽巡视过昏暗的石室,可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却没有任何身影出现。
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竖起尖刺的银发雌虫气势一凝,还没来得及开口,微凉指尖已经触上他颈侧浮现的银白虫铠。
看不见,却可以想象的到这是一个极其被动的姿势,他大半个身体都被身后浮动的气息包裹住,仿佛深深陷进对方怀里,明明心理上告诫自己要小心戒备,某种更难抗拒的本能却已经让红潮染上了耳垂。
温热呼吸扑在熟透了的石榴籽旁,带来敏感又刺激的颤栗。
那熟悉的声音轻笑了一声:
“来抢亲的。”
第174章 一室暖春
石室空旷, 突然响起的声音也像是某种幻听,阿瑞洛斯连忙逃出那股危险气息笼罩的范围,脸色变幻不定:“又是你?”
唐修齐眉梢微挑, 习惯了自家伴生雌虫一见他就走不动道的模样, 再看这幅紧张兮兮的戒备姿态,还真是新奇。
他俯身靠近几分:“看来首领大人对我的印象相当深刻嘛~”
尾调还故意转了个弯,像小钩子一样唤醒阿瑞洛斯某些混乱难耐的记忆,黑暗中, 故作镇定的脸忽然有些发烫。
“咳咳,”阿瑞洛斯退开一步, 眼眸微垂,“对于某些不请自来又莫名消失的家伙,印象怎么能不深刻?”
唐修齐眼中笑意更深, “冷淡”的银发首领或许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如果真心戒备,是不会使用这种过分亲昵的抱怨口吻的。
不过,他向来是个推崇“诚实”的人, 所以颇为“认真”地发问到:“小首领, 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小首领羞窘得还想后退,不料手腕上的锁链忽然收紧, 脚下一个踉跄就栽进唐修齐怀里,才试图起身,又被按住了后颈, 另一只手随意滑落腰侧,轻轻一捏, 阿瑞洛斯颤了颤,彻底不敢动了。
昏暗光线并不影响唐修齐看清银发雌虫红眸里的薄怒, 不,那浅浅的怒意一戳就破,更多的是慌乱无措。
冷笑一声,微凉指尖撩开衬衣在后腰上打着圈,缓慢游移着似乎要侵入更加危险的地方,唐修齐挺起膝盖,逼出阿瑞洛斯又慌又急的惊喘。
“别!”
揽在腰肢上的手顺势落在某个更加柔软的地方,“啪”地一声脆响回荡在石室中,阿瑞洛斯简直头皮发麻,满脸通红地去推面前的胸膛,不料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掌。
唐修齐捏起阿瑞洛斯的下颚,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锁链,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舍得委屈自己,又是麻沸果,又是锁链,首领大人可真不拘小节啊。”
€€€€呵,我两辈子都没这么锁过你呢。
“只,只是……将计就计……”狼狈湿润地红着眼,阿瑞洛斯慌乱解释到,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慌乱,只要面对眼前这个“奇怪灵魂”,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冷静,一颗心都不由自主地失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