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重新崛起 第184章

一次次轮回重生,不断累积下的“因果”,或许就能换来一个重逢的机会。

“……但也有可能你会在漫长的时间里遗忘一切,遗忘自己,遗忘你轮回目的,更遗忘你所要找寻的存在……直到最后,彻底消散于时间……”

沉默着,阿瑞洛斯忽然笑了:“只要不忘记就行么……”

“要多久?”

“……也许十万年。”

“好,”阿瑞洛斯俯身,在石棺内那冰凉的唇上落下一吻。

“那就十万年。”

……

我要如何,如何用我的双手

触碰星辰

当他离去,我的眼前

便只剩死与疯狂

可他降落,予我世界

我们一同燃烧

一同思念

第189章 不曾遗忘

按理说, 唐修齐只能看见自己的过去,但或许是巫灵族禁地中的世界意志出手,或许是他和阿瑞洛斯之间的伴生关系, 他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死后的事情。

明明死前一再强调过封锁消息, 可这笨蛋还是知道了,就连尤尔特林宫里不知全貌的下属都明白他此行是有去无回,更别说他一点一点教大的阿瑞洛斯了。

“蔷薇号”起飞,唐修齐看到了银发雌虫是如何冲向那团火光将他带回祖星, 又是如何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巫念的方法,情愿以十万年的轮回, 虔诚求一个重逢的可能。

他们分离了三十多年,直到死前都未曾再见一面。

神智不清的时候,唐修齐会想, 都这么久了, 你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都这么久了,我能不能把你忘了?

但他知道,那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如果真的可以轻易放下, 思念又怎么会酿成刻骨铭心的煎熬?

……

银发雌虫在爆炸中落下了极其严重的烧伤,就算是看惯了伤口的亚都南, 最初在见到那覆盖了大半张脸的烧伤瘢痕时都狠狠吓了一跳,阿瑞洛斯虽不在意,但为避免吓到其他虫族还是披上了厚厚的黑斗篷, 此后的岁月里,他就像个幽灵一样穿梭在尤尔特林宫内, 默默整理着唐修齐最后那段日子遗留下来的凌乱手稿。

烧伤对他的视力、听力、体力都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仅仅过了几年, 再也没有虫族能把尤尔特林宫里的“黑色幽灵”和曾经意气风发的银发将军联系起来。

唐修齐离开前留有完整的规划,阿瑞洛斯的监督下,继任者把这些执行得很好,渐渐地,老一辈的将领都选择归隐了,亚都南去了巫灵族,骂骂咧咧地照顾举行仪式后元气大伤的巫念,少了一只耳朵的斐林开了虫族第一家职业军校,每天背着手在操场上巡视那些朝气蓬勃的小崽子们……

只有阿瑞洛斯,只有他依旧留在为了纪念兰德大帝早就关闭的尤尔特林宫里。

庭院里的璃花开了又落,附近调皮的小虫崽追着花瓣爬上宫墙,朝里静静张望了一阵,回去后满脸好奇地问,雄父雌父,尤尔特林宫里那个穿着黑斗篷的是谁啊?

长辈们茫然一瞬,不太确定地思索着,那应该……是兰德大帝的守墓人吧?

小虫崽点点头,夜晚枕着璃花香气进入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地想,今天那个靠在树下的黑斗篷身边……是不是,还有一道透明的影子啊……

真奇怪。

为什么……看上去都那么难过啊?

……

……

触不到碰不到,隔着岁月,唐修齐只能这样静静陪在阿瑞洛斯身边,看银发雌虫终于完成他遗留下的所有规划,整理完他所有的手稿。

《兰德修斯手记》交稿的那天,前来交接的雄虫编辑知道一些内情,小心翼翼地问,您不加上自己的名字吗?

寒风吹来,阿瑞洛斯不停咳嗽着,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想想还是拒绝了,只是编辑离开前又请对方暂且留步,然后回书房拿出了一张纸。

“……如果可以,请将这句€€€€请将这串图案作为书的扉页。”

编辑好奇,问这是什么,因为看起来完全不像虫族的文字。

阿瑞洛斯笑笑没回答。

但唐修齐知道,那是他第一世地球上的汉字,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秘密。

€€€€“献给我唯一且永恒臣服的君主与神明。”

从此写下一封传递了十万年的情书。

……

……

最后的最后,是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周围安静极了,风也不再流动,唐修齐静静看着躺在石棺里的自己,直到一丝微弱火光在空中掀起细微波澜。

阿瑞洛斯换下了那身厚重的黑斗篷,完好的那一部分脸上已经生出了细小皱纹,可那双红眸却亮极了,好似卸下了所有的担子,回到了年轻的岁月。

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如果能够开口,此刻声音也一定又哑又涩,唐修齐想,为什么不好好在流放地过完一生呢?

如果那时你没有回来,你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病痛,甚至还要奔赴一个可能没有结果的轮回。

我死了,迟早都要化为尘埃的,风一吹就散进了历史,可你还活着,还拥有阳光、鲜花和雨露,还可以见到一个更加美好的虫族,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一个死人身边呢?

你不该来的。

阿瑞洛斯放下手里的灯,声音染上轻松的笑意。

“先生,我来了。”

眷恋地看着石棺里沉睡的容颜,他慢慢斟酌着措辞,仿佛唐修齐还能听到。

“对不起先生,我太笨了,处理好那些事情竟然用了这么多年……您别怪我一直没来看您,我怕我一来,就彻底舍不得走了……”

“虫族现在很好,一切都按照您的规划,会变得越来越好……可是……”阿瑞洛斯顿了顿。

“我不太好……”

唐修齐的心,酸胀疼痛得快要窒息。

阿瑞洛斯抬手,似乎想碰一碰石棺里躺着的人,但看看自己粗砺变形的手指,还是慢慢收了回去。

“我想您了……”

他沉默着,低下头来。

“我知道,当初您将我送走肯定是有理由的,我一点都不怪您,但流放地太冷了,尤其是想您的时候,好像就更冷了。”

“我也知道,您瞒着我,是不想我跟上去,想我好好活下去,不管是在流放地还是别的地方,都好好地活下去……更不愿看到我来这里……”

“……”

“可是先生€€€€”

“除了您的身边,我还能去哪呢……”

闭上眼睛,唐修齐忽然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阿瑞洛斯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说着,从他们的初见说到那些年“坑蒙拐骗”的趣事,从背着所有下属偷偷溜出去约会,到某天清晨醒来,看到他嘴角含笑的弧度,就忍不住吻上去的冲动。

说着说着,银发雌虫的声音越来越小,思考的间隔也越来越长,偶尔一个晃神,就过去了好几个星时,火光微弱跳动着,可他太虚弱了,虚弱到没有力气去点一盏新的灯了。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抹去那点水渍,阿瑞洛斯颤抖着起身躺进那座石棺内,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冰冷的怀抱中,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一如往昔那般安宁依恋。

“晚安先生。”

“等我醒了……就去找您……”

他静静地缩在唐修齐的身边,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石棺外,透明的幽灵仿佛要伫立成永恒。

……

……

很久很久之后,巫灵族的仪式启动,石棺内银发雌虫没有腐烂而是化作一片银白光点,光芒散去,只留下一颗刻有复杂花纹的雌虫蛋。

他们静静沉睡着。

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年,石棺里的雌虫蛋终于有了动静,它晃了晃,表面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双白嫩的小手扒拉着蛋壳艰难地从里面爬了出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新生的小雌虫有着漂亮的银发红眸,只是表情相当茫然,他愣了愣,慢慢爬回蛋壳在里面找啊找,找了很久才确认蛋里真的只有他一只雌虫。

不开心地瘪着嘴,小雌虫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的蛋壳来补充营养,正当他准备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时,却发现身边好像还躺着什么。

石棺内嵌有古老的宝石,即便岁月流逝依旧散发淡淡光芒,借着微光,小雌虫看清了身边那张好看的脸,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不妨碍他对其生出纯粹的喜欢。

开开心心地在这件“好看的宝物”脸上亲出一个口水印,小雌虫推开石棺的盖子,扑腾着小短腿翻了出去。

自那刻起,这股气息就铭刻在他的灵魂之上,每一次死亡又新生后,都义无反顾地追寻着。

十万年后,万众喧哗的赛场上,银色长发,嗜血红瞳,那象征冰冷与死亡的使者拎着把复古长刀,从天而降€€€€

落于我的眼眸。

…………

……

……

*

无言的拥抱中,很多事情,不用解释,彼此都已经明了。

想起卡法比帝国时期记忆混乱的反叛军首领,还有白岚口中,贫民窟里患有眼疾的流浪雌虫,唐修齐问:“每一次轮回开始,你都会陷入混乱吗?”

阿瑞洛斯点点头:“对,我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实力和理智……”

要不就是没有理智,成为战力恐怖的怪物,要不就是又病又弱,难以保全自身,所以很多次轮回阿瑞洛斯就是死在这个阶段€€€€当然,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唐修齐了,说出来只会让彼此难受。

叹息一声,唐修齐倒也能猜个大概,阿瑞洛斯的精神海之所以混乱到拿疏导剂熬粥喝,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埋进颈窝,不知想到什么,阿瑞洛斯忽然笑了一声:“其实这一次我还挺开心的,虽然一开始没有想起重生的原因,但就是有种预感,我会找到您的!”

直到“虫神”解开他记忆的那一刻,所有轮回中的经历统统涌入脑海,阿瑞洛斯才明白,为什么脑中十万年前的记忆总有一段异常模糊,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对唐修齐缄口自己重生的原因€€€€他记不清楚,但直觉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可只要能换来此刻的重逢,一切就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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