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包假少爷求生指南 第89章

白皎看着语音通话上的汽水瓶子头像,深呼吸了半天,在这种他不了解的情绪的催使下接通。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话筒里传来了白初贺的声音。

“你生气了?”

白皎憋在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听见白初贺的这就问,愣了一下。

他生气了?

原来这种让人大脑发晕的情绪是生气吗?

电话那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又追问了一句,“白皎?”

“嗯。”白皎从鼻尖里挤出一个音,说完话后觉得自己和之前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的宋琉特别像。

嗯了一声后,白皎又觉得自己这一声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根本不足以展现出他现在情绪的万分之一。

他又卯足了劲儿,“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又传来动静,“作业写了吗?”

白初贺又在转移话题了,白皎牙关收紧,憋出一句,“不要你管!”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一会儿,仿佛是白初贺不知道怎么回应,“好,我不管。”

白皎觉得自己要气炸了,“你为什么不管?”

“......”对面好像蒙了一下,“你不是不想让我管吗?”

“不管就不管!”白皎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反正你都不想理我了!”

语音对面又沉默了一下,这次的沉默比之前的每一个都要长,长到白皎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白初贺的呼吸声,比平常要低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沉重,听得白皎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蓦地,白初贺开口:“白皎,我从来都没有不想理你。”

白初贺的声音有些轻,和刚才沉重的呼吸声相反,轻得白皎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如果不是二楼没有人,走廊只亮着一盏落地灯,一切都安安静静的话,白皎很可能会听不见白初贺这句轻轻的声音。

白初贺好像有些疲惫,但似乎又不是因为白皎生气的原因。

白皎在宋琉和白远的身上也感受过这种疲惫感,在白初贺还没搬回家住的那些夜晚,宋琉和白远的声音有时候听起来就像这样,带着一点点疲惫。

等白皎去问的时候,他们又会收起这种疲惫感,然后笑着告诉他“没事。”

那是一种心里积累了很多压力的疲惫。

可白初贺的好像又有些不同,就像在挣扎着什么东西。

白皎也不由自主地收了声。

等那股生气的情绪慢慢好了一些后,他问,“可是你之前就没理我,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在和白初贺说上话之前,他还隐隐约约侥幸地想,当时在校门口,白初贺可能真的没有听见他叫他的声音。

但白初贺刚才的回复已经很明显了,白皎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敞亮过,白初贺一定是听到了他那时候在叫他,否则不会在他还没说是什么事的时候,直接先一步回答他“我没听到。”

一句话说出,后面的话就仿佛变容易了许多。

这些话本来就在白皎心里积压了很久,他像打开了话匣子,一句跟着一句往外蹦。

“我之前在叫你,叫了你好多声。”

“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没有停下来等等我呢?”

“初贺哥,你是不是在躲我?”

白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句尾发飘。

“初贺哥,你还在听吗?”

白初贺的声音在耳旁的听筒里响起,“嗯,我在听。”

白皎喉咙滑动了一下,仿佛咽了下东西,“你是不是又嫌我烦了,是不是讨厌我了,不然为什么要躲我啊?”

之前他问出的问题,白初贺还没有给出回复,但白皎心里已经认定了白初贺在躲他的事实。

那头的白初贺却忽然反问了一句,“白皎,你为什么觉得我在躲你?”

“因为...”白皎不知道怎么说,抵着门板的额角蹭了蹭,头发被蹭的发出一点沙沙声。

白初贺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笨嘴拙舌的回答,“我不是和之前一样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一样!”白皎听见这句,急冲冲地反驳了一下,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梦呓,“不一样的,不一样了......”

“什么?”

“你之前出门上学的时候会等我。”白皎忽然想到了该怎么去解释,慢慢地说了起来,“就算我系鞋带有点慢,你也会站在门口等着,等我换好鞋后才出去。”

就像贴的结结实实的贴纸忽然被撬起了一角,只要有一点松动,就能慢慢越撕越大,将里面的东西全都露出来。

白皎一开始讲得还有些磕磕绊绊,但吐出第一句后,思绪慢慢越来越顺,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流畅,一股脑说了一堆,仿佛要把之前那些用力压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说的情绪全部倾倒出来。

“坐车的时候,要是路上颠,你还会扶着我。”白皎吸了下鼻子,“在学校的时候,你还会问我吃没吃早饭。”

他越说越多,没有注意到自己嘴上说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听起来十分无厘头。

“以前放学的时候,人多了你还会帮我挡着。结果才过了几天,你都不愿意等我了,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之前吃早饭的时候,我以为你没起床,还想让阿姨帮你热着早餐,结果宋姨跟我说你早就走了。”

“你之前还夸我有建筑方面的天分,你还答应我说要一起考大学,你都忘了,你那天晚上还对着我笑呢。”

白皎每说完一句话就会停顿一下,担心白初贺没有听到,等白初贺“嗯”了一声之后,他才接着说下去。

他说了一堆,兜兜转转,终于提到他昨晚最纠结的事情,“而且...而且你都不愿意给我讲题了!”

那头的白初贺问,“我什么时候不愿意给你讲题了?”

白皎空着的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稳住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你昨天不是给我下了两个APP让我自己搜题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愿意亲自给我讲题吗?”

白初贺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我没说不给你讲题,你有不会的题一样可以问我。”

“可你说让我在微信上问你!”白皎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变得有些大声,“你说让我实在不会再问你,可是我们就隔着一道墙,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到隔壁来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在相邻的两间卧室里发微信?”

他说完,怕白初贺又清清冷冷地诡辩,直接一锤定音.

“我很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就是觉得不对,我感觉到了,你不能骗我,你就是在躲我,你不想跟我接触,也不想跟我说话了。”

白皎说完,终于忍不住,用手背使劲儿蹭了下眼睛,努力憋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白初贺才开口解释。

“不是不想给你讲题,你要养成自己主动思考的习惯,才能更好地把那些题目要考的东西记在心里,光是我给你讲没有用,我不可能在你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都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可能?”白皎觉得自己搞不懂白初贺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就住在一起吗?”

白初贺的呼吸又变得沉重了起来,听起来就像安静地呼了一口气。

“是,我们现在是住在一起,但之后呢?”

白皎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但为什么从白初贺的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变得十分沉重呢?

“之后我们不是要一起考大学吗,考上了大学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学校,还是可以走读住在一起啊。”

“然后呢?”白初贺的声音冷情又沉重,在话筒里反问着,“大学毕业之后呢?还住在一起吗?等你谈了恋爱也住在一起吗?你不结婚生子吗?你结婚生子以后呢,还能和我住在一起吗?”

白初贺的声音并不激烈,但语气开始逐渐变得和之前的白皎很像,仿佛此刻两个人对换了一下,之前是白皎在诘问白初贺,而现在是白初贺在诘问他。

白皎觉得自己被问得措手不及,丢盔卸甲,“那,那是很久之后的事€€€€”

“不久了,白皎,你十七岁了,你班上的一些同学已经在谈恋爱,甚至有些已经有婚约了。”

白皎的声音磕磕巴巴的,“他们,他们谈他们的,我又没谈,而且我也没有婚约,我也没想过以后结婚的事,我€€€€”

白皎觉得很迷茫,此刻心里的迷茫全部聚集在一起,他这十七年的人生似乎第一次产生如此迷茫的时刻。

他根本没想过白初贺说过的那些事,宋琉白远也没和他提过。哪怕是已经得知自己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之后,宋琉和白远还是像之前一样对待他。

白皎小的时候曾经焦虑过,他觉得自己太笨了,对方说话稍微复杂一点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也因为这个原因,人际关系上出过不少问题。

只要对方话说得不够明确,他就要想很久才能想懂一丁点对方的意思。

他小学时的小同商桌是个大人口中情很高的小大人,每次因为白皎的笨拙被气到后,她总会往桌子上一趴,然后说,白皎以后如果当老板一定把员工气死,当员工一定把老板气死。

白皎回了家后,想着小同桌的这句气话,第一次因为未来的事情而焦虑起来,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宋琉,要是他以后找不到工作的话该怎么办。

宋琉当时的回答很直接,不带一丝犹豫,也给了白皎一直无忧无虑生活到现在的底气。

她直接回答:“没事,妈妈和爸爸赚了很多钱,再来一个你都够花,你不用担心这些。”

后来小同桌再闹脾气说气话的时候,白皎就告诉她,“妈妈说我不用担心这些。”

他的小同桌听完之后,表情很不可思议,又带着一点震惊地问:“真的假的,那你以后不用上班吗,你爸妈也太宠你了吧!那你结婚之后呢,怎么养家啊?”

白皎当时回答她:“那我不结婚就好了呀。”

就像现在,白皎捏着电话,下意识地对电话那头的白初贺脱口而出,“那我不结婚就好了啊。”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语音对面陷入了一场长久的缄默。

过了一会儿,白初贺的声音才在手机里响起。

周围太过安静,远处的海浪今日也格外安分,白皎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太寂静,还是白初贺那头太冷清,所以才让白初贺的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

“那我呢,白皎。”

白皎握着手机的食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像被小小的电流击中。

“什么?”他听见自己问了一句,声音没有刚才那么迷茫,像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回答,

“那我呢?”白初贺又重复了一遍,“那我以后的人生呢?我不能去喜欢一个人,更不能谈恋爱,必须要像现在这样一直以家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陪你过你那种无忧无虑的天真生活,不能靠得太近,也不能远离,装一辈子傻,是吗?”

“不是的......”白皎开口,嘴唇发干。

他不知道白初贺为什么要把自己形容成傻子,但他本能地听出了白初贺冷静又疲惫的语气。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想让白初贺这么疲惫。

“我不是这个意思,哥哥,你听我说€€€€”

“白皎。”白初贺又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要和别人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吗,那是要过一辈子的意思,你知道什么关系才能过一辈子吗?”

“我...我......”白皎觉得自己又笨嘴拙舌了起来,刚才那些上头的气势似乎都消失了,刚才一瞬间的清晰思维仿佛也只是昙花一现。

他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他,迷茫,困惑,糊涂,什么都想不懂,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的是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白皎急得抓心挠肺,恨自己这么笨,大脑这么简单,搞不懂白初贺的情绪,也不明白自己一直焦躁着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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