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月亮真的要一个人去南市,一定会撞很多墙,走很多岔路,才能慢慢找到去南市的方法。
“南市当时福利政策已经相对很完善了,如果小月亮在南市,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牧枚忍不住问,“你在南市的时候也找过?”
白初贺“嗯”了一声。
他找过,因为心中总抱着一个微弱的希望。
万一小月亮也来了南市呢,万一呢?
网约车到了,三人上车。
坐在车上也没什么事,牧枚随口闲聊,“对了,你家那个弟弟呢,你这次走这么远,他没说要跟着你来?我记得他还挺喜欢跟着你的。”
大庆想起昨晚在厨房和白初贺的谈话,立刻悄悄瞄了一眼白初贺。
他和牧枚两个人坐在后排,白初贺一个人坐在驾驶座,牧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偏着头看向窗外,大庆的视线刚好被挡住,看不到他的脸。
“他今天和同学出去玩。”前排传来白初贺的声音。
“噢。”牧枚笑了一声,“我说呢,这次都不见他要跟过来。他跟谁出去玩啊,该不会偷偷谈恋爱呢吧?”
“不能吧。”大庆赶紧接了一句。
窗外的阳光忽然变得黏腻,让人厌烦。白初贺换了个姿势坐着,将车窗升了上去。
“之前那两个吧。”
“那个姓宋的小男生和许安然?”牧枚开了个玩笑,“坏了,我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个女生该不会真是安然妹妹吧。”
牧枚似乎挺喜欢许安然这个模范生,但白初贺不怎么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三位同学,到了。”司机按了下表,将车停靠好,“你们也是来听那个讲座的?这两天拉了不少客人都说要去听,名人就是受欢迎哈?”
白初贺按下支付界面,打开车门,脚踏在外面坚实的地面,第一眼看到的是S大分校区古朴又庄严的大门。
大门外的林荫道整整齐齐种植着榕树,入秋了,但仍旧常青。
成群结队的大学生三两结伴而过,脸上是没有太多忧虑的笑容。
“看得我也想陪跑一下S大了。”牧枚感慨,“初贺你肯定要考大学吧,你要考哪儿啊?”
白初和看着S大攀爬缠上围墙的青藤,“这儿。”
“可以啊狗儿。”大庆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放不开手脚,但还是高兴地拍了拍白初贺的后背,“考上了我以后也能沾沾书卷气了。”
牧枚倒是一脸惊讶,“你定下来了?之前你不是说没什么特别想考的学校吗?”
“嗯,进去吧。”白初贺没有多解释。
S大即使是一个分校区占地面积也很可观,他们上了辆校内巴士,抵达要举办讲座的一礼堂。
礼堂外立了一个展牌,设计干净简洁,右方印着一个黑白色的半身肖像,是一位穿搭利落的中年女性坐在藤椅中,身旁架着一台哈苏。
除了展牌外,还挂了一条横幅,印着“欢迎知名校友、荣誉教授季茹莅临南市分校区”几个大字。
讲座是下午一点半开场,现在才刚刚十一点过几分,礼堂门前的礼宾栏还未开放,就已经有许多人聚集在门外。
白初贺一眼看过去,看到不少有序聚集在大展牌前,拿着手机和展牌自拍的人。
还有些学生似乎没能抢到讲座名额,央求着学生会后勤下午带他们进去。
他不太了解这些,但对季茹是个名人的这层认知加深了一些。
身旁的牧枚也有些兴奋,“不愧是季导,不知道我能不能要到她的签名。”
大庆则要拘谨一些,混在一群穿着打扮风格独特的大学生里,他有些晕头转向,直到走近了些,才看向那块很醒目的展牌。
展牌上的季茹很从容,即便是一张照片,也能看出从业多年而沉淀出来的专业气质。
大庆只看一眼,就立刻道:“没错,就是她,那个女摄影师,狗儿你赶快想想有印象没,你也见过的!”
大庆激动的同时,白初贺也在看着那块展牌。
大庆说的没错,如果季茹就是当年那位女摄影师,那他确实和她见过。
但已经过去太久,小时候的他整个人最关注的是小月亮,即便曾经和季茹有过接触,他也并没有留意太多。
他那时候并不信任陌生人,见到季茹和小月亮搭话时,他的心里甚至充满敌意。
大庆的声音很激动,但他对季茹却真的回忆不起太多,展板上只有那双冷静又算得上温和的眼睛让他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其余的回忆,就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带着灰尘味的白雪。
“我那时候就感觉她可能还挺有名的,没想到这么有名啊。”大庆忍不住搓了搓手。
他没有太多文化,对于他来说,能出现在大学展牌上的人就是相当了不得的。
“大庆哥是不是不怎么看电视?”牧枚笑了起来。
“哪儿有。”大庆立刻一摆手,“我还挺喜欢看电视的,以前那些比较火的偶像剧什么的我都看过,是吧狗儿。”
白初贺慢慢回神,“嗯,是真的。”
大庆不仅喜欢看,还很感性。有一次蹲在餐馆外面,看见电视里男女主有误会要分手,还看红了眼睛。
小月亮在旁边,他年纪还小,看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看大庆哭了,就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半块饼干给大庆,他以为大庆是肚子饿了。
每次这时候,白初贺就会伸手把饼干半路截走,重新塞给小月亮,马着一张脸说:“你吃,他不饿。”
小月亮会皱着脸说:“可是大庆哥哥哭了。”
白初贺回答:“吃饱了撑的。”
大庆在一旁气得大叫:“你们这两个没情趣的!”
如今已经二十多岁的大庆说起这些,学得惟妙惟肖,学白初贺黑脸的时候逗得牧枚哈哈大笑。
“那大庆哥你电影也看得不少吧?”
“嗯,可不。”大庆一张嘴,就报了不少经典影片的名字。
“你说的这几部,里面有两部都是展板上这位季茹导演拍的。”牧枚给大庆科普。
大庆一脸震惊,“真的假的,她这么有名啊!”
白初贺看了眼时间,快要十一点半了,“先去吃午饭,吃完入场正好。”
“行,就去食堂吧。”牧枚拉上还一脸震惊的大庆,后者在后面嘟嘟囔囔道早知道那时候遇见她时应该多要点签名。
这个时间点正好撞上学生们的用餐高峰期,他们为了不耽误时间,特意去了看起来相对冷清的三食堂二楼,结果一进去,仍然是坐了满满半个食堂的人,放眼望去全是饥饿的大学生。
“真够呛。”牧枚咂舌,“初贺要是以后考上这大学了,还不得瘦个四五斤。”
“咋可能。”大庆嘿嘿笑了一声,“别的不说,我们小时候锻炼过,抢饭技术可是一流。”
“真的吗?”牧枚问了一句,回头一看,白初贺已经避开挤成一团犹豫着吃什么的学生们,就快到食堂窗口前了。
卧槽...
牧枚目瞪口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牛逼!”
...
“牛逼!”宋一青一脸赞赏地对着白皎比了个大拇指,“这都让你抢到吃的了。”
“白白好牛啊。”许安然很震撼,但遣词造句比宋一青文雅得多,“你别说了,快帮小白端一下。”
白皎托着S大食堂果绿色的餐盘,上面堆了足足四盘菜三碗饭,垒得小山高。
他要小心翼翼地端着,要避开周围的人群,还要注意不要让里面的菜撒出来,硬生生憋红了脸,像个柿子。
宋一青才反应过来,赶紧端了两盘,缓解白皎的压力。
“我还以为三食堂的人会少一些呢。”许安然苦兮兮一张脸。
他们在一堆围着人的餐桌里勉强找到了一张空桌子,围着坐下来,开始动筷。
白皎很少吃外面的东西,就连海珠食堂也在他那次犯胃痛后被宋琉拉入了黑名单,每天的午饭都是宋姨或者吴叔给他送过来。
餐盘里是裹着半透明红色番茄酱汁的糖醋里脊肉,宋一青早就急不可耐,夹了一筷子,“不错不错,好吃好吃。”
“这是北方菜吧?”许安然很讲究地观察了一下。
“对,不过好像不太正宗。”白皎咽下,嘴里酸酸甜甜,味道其实很不错,“北方的糖醋里脊肉要放青红丝,糖醋汁好像是用浓缩橙汁做的。”
“哇哦。”宋一青对白皎刮目相看,“小美食家,是海市哪家餐厅,给我介绍一下,我回头去吃?”
“嗯?”白皎抬头,“不是,以前别人跟我说的。”
“哦。”宋一青也没多在意,“谁啊,你还有北方的朋友?”
白皎张了张嘴,刚想回答,但却没能说出什么。
好在宋一青和许安然都在专心干饭,没人察觉,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跟着一起干饭。
“香香香。”宋一青赞不绝口,“我要上S大!”
许安然有点纳闷,“咱们海珠的食堂也不差啊,有这么夸张吗?”
“你不懂。”宋一青怼她,“外面一个水煮蛋都比学校和家里的好吃。公主,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白皎放下筷子。
他在火车上还没到站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些头晕,到了南市后也没有缓解太多,所以胃口不太好。
但他不想说出来扫同伴的兴。
他们在火车上就计划好了,听完讲座后参观一下学校,然后去南市玩一会儿,顺便吃晚饭,吃完晚饭后坐火车回家。
如果他现在说他身体不舒服的话,宋一青和许安然肯定会取消这些计划,陪他找个地方休息。
好不容易在繁忙的高三抽空出来玩,他不想这样。而且,他虽然没说,但他也对南市充满好奇,想在街上走走,感受一下南市的风俗人情。
这种想法在他们下车正式进入南市后,变得尤为强烈,白皎甚至有些亢奋。
就好像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憧憬过,就一直很想来这里。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宋琉很少放他一个人出来玩,所以他比较兴奋。
“没事。”白皎说,“没有那么饿。”
“好好好,你这么说是吧,那我帮你吃了。”宋一青顶着许安然嫌弃的目光,飞快地夹走白皎面前的最后一块糖醋里脊。
吃完饭,许安然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十二点,离讲座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咱们去学校走走吧。”
“嗯嗯嗯。”宋一青在擦嘴,“我带你们去看看体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