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偏执傻子后 第83章

几乎后面动一下,发出一点声音,林暮的耳朵就会酥一下,这是注意力过度集中的结果。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陈淮的声音幽幽传来。

林暮冷不丁抓紧了被单,没转身,外面有人开关门,应该是隔壁的孩子被吵醒了。他声音很低的回了陈淮一句:“不可以。”

笃笃笃,门被敲响,动作很轻,是叶子,她小声问:“林,林老师,睡了吗?发生,什,什么了?你还,还好吗?”

林暮下意识抬高声音回复道:“睡了。”

说完自己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门,又偷偷用余光瞄向陈淮,太暗了,他看不清陈淮的神色。

但不想让学生担心,林暮找了新的措辞:“没事叶子,东西碰掉了,刚捡起来,你也快睡吧。”

外面叶子嗯了一声,脚步远离,嘎哒的关门落锁声在黑暗中荡出余震,林暮松了一口气。

叶子的出现多少缓和了他内心的紧张,林暮向来感觉自己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但在陈淮这里总是做不到,他觉着自己方才的反应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明明之前的氛围很好的。

他想找一些话题缓和一下,想起白天学生们说的那个废弃建筑,准备跟陈淮分享一下这个消息,明天过去看了可能会有新的发现,但没等他张嘴,陈淮轻轻道了句:“抱歉。”

这超出林暮的意料,目前的陈淮看起来不像是会主动跟人道歉的人,又把他积攒起来用于主动搭话的勇气打断了。

对方见林暮没有回复,又说:“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我手里有关于羊淮村的调查资料,以上面的内容来看来看,你这样的身体,长时间生活在这里,处境也许会很糟。”

陈淮猜测得很准,林暮不知道陈淮查到的东西有没有他母亲那么多。

他趴在炕沿上,闻到炕阁下方沙粒与柴火灰混合起来的味道,跟陈淮家里床上香氛的味道很不一样。

如果在这里住久了,身上大概会染上这种柴火味吧,林暮习惯隐藏伤口,不管内里如何溃烂,至少要维持表面的体面,更何况他不仅仅只是害怕陈淮讨厌他,也害怕陈淮对这里的偏见更深。

“还好吧。”林暮解释说:“也没那么糟糕。”

陈淮没有理会他语气牵强的辩白,淡淡叙述道:“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京北检查,如果条件可以的话,我们可以选择选择做手术。”

“你不是世界上的第一例,还有许多跟你一样的人。”

“不要害怕。”陈淮说。

他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关心,语气很平稳,这让林暮感觉到自己没有被特殊对待,怎么说呢,这样反而让他更自在,两个人像在平等的对话,普通聊天那样。

“我没害怕。”但他改不了嘴硬的毛病,“我没病,不需要检查,也不需要手术,这对我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实则是让他最痛苦的经历已经过去了,那些人都不存在于世界上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像那些歧视他,对他有偏见的人一样,嫌弃自己的身体。

“嗯。”陈淮尊重他的想法,再次强调:“你说的没错,你没病。”

林暮心不在的嗯了一声,他不想再讨论这个,但也没什么困意,于是开始转移话题。

“对了,叶子他们发现山里面一栋废弃建筑物,跟我在京北见到的那些很像,不像山里的产物,我准备明天跟他们去看看,你要一起么?”林暮压着声音,透露出力不从心的倦意。

“可以。”陈淮此时才躺下,声音随着体位的变化产生了一些波动,他紧接着又说:“但我认为明天可以再多休息一天,你觉得呢?”

林暮也放松下来,平躺着,余光里有陈淮的影子:“今天走了很久,是有点累,那就休息一天吧。”

“你不饿吗?”林暮问他:“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锅里的东西应该还是温热的,如果你感觉到饿了的话,可以去吃一点。”

想了想,合上眼睛,又小声嘀咕着补充一句:“其实我今天蒸的鸡蛋糕真挺好吃的。”

“好。”陈淮觉着林暮已经快睡着了那样,嗓音变得又低又柔和:“晚安。”

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陈淮缓了一会,动作很轻地起身,拿着蜡烛去厨房里觅食。

很奇怪,他是很容易饿的体质,那股劲儿上来了是能坚持,但饥饿感会让他感觉很难受,逐渐会转化为焦虑。

心理医生说这与他收到的某些心理创伤有关,但无伤大雅,笑着说“这也许是好事,毕竟被催促着按时吃饭,对一个患者来说真的很棒。”陈淮直接辞退了他。

锅盖掀开的时候还有不太明显的水蒸气溢出来,是温的,陈淮很自然的把鸡蛋糕盛到装着米饭的海碗里,混合着大口塞进嘴里。

莫名熟悉的味道让他顿时愣住,喉咙有些发紧,身体里升起一种既像是怀念,又像是难过的情绪。

陈淮很快把一小盆鸡蛋糕解决掉,轻手轻脚回到房间,林暮已经睡得很沉了。

他站在炕边,垂头盯着林暮,感谢他的夜视能力良好,哪怕在这样的环境中也能看清林暮的脸。

林暮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起,陈淮强迫症一般,伸出手,触上去抚平,他吃完洗过手,有点凉,林暮晃着脑袋多了一下,咕哝着:“陈淮别弄。”

陈淮感觉自己的心脏变得不太正常,跳得过分快了,他将这归结于是吃了药的后遗症,即使有一款药物的作用是€€€€防止心率过速。

他不明白自己迅速解决了公司那边未来一周的工作跟到北城是为了什么,鬼扯的考察项目,公司决定权掌握在那个女人手里,公司所有大的资金流向都会上报给她。

陈淮觉得让那个女人发现林暮出现,绝对称不上是一件好事,故作冷静且单纯的人,玩不过她。

公司有部分资料是空白的,在许多年前,大概有至少五年的实验记录被人动过手脚,人为销毁了,留下的蛛丝马迹只够陈淮知道,那与一起实验有关,牵扯到了父亲跟姐姐。

那个女人对姐姐失踪的事情毫不在意,对他亦然,甚至目前仍在自己偷偷做一些秘密的实验。

林暮在其中,又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次特殊的出行或许已经引起那个人女人的注意的也说不定,一切要速战速决才好。

陈淮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自己在这次行动里,究竟有几分是为姐姐,又有几分为了这个酣睡中的,奇怪的人。

想带走,带回家,这种冲动萦绕在陈淮心头。

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破坏欲,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完全被勾起来了。

如果他想要得到什么,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是吗?

第86章

早上的时候孩子们最先起床,其次陈淮,待林暮睡醒,迷糊着走出去,一个高个子与四个萝卜头站在院子里互相对峙,林暮发懵,抓抓头发问:“怎么了?”

叶子拉着两个小的往后退,陈淮过转头看向他时林暮才看清,陈淮另一半侧脸上挂着两道黑乎乎的巴掌印。样子其实十分滑稽,但配上陈淮不太高兴的神情,就有点吓人。

两个小的哇地一声,同时抱住叶子的腰,一齐号啕大哭起来。

没等林暮反应过劲,小花又不知死活地站在旁边,指着陈淮嘀咕:“欺负小孩,羞羞脸。”

陈淮听见,目光移过去,小花两个辫子一抖,立马不敢吭声,也哒哒哒地跑到叶子身后躲着。

这场景实在好笑,林暮强忍住笑意,下意识走到陈淮跟前给他擦了擦脸,陈淮没躲,方才瞪着几个小屁孩的眼睛转回来,落在林暮脸上。

林暮被这眼神烫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界,讷讷地缩回手。

“吃饭了吗?”林暮问。

孩子们异口同声道:“吃啦!”

“没。”陈淮的声音就在林暮耳边,距离很近。

“你们先玩一会吧。”林暮对孩子们说完,往屋子里走,走到门时转身看陈淮还停留在原地,不禁喊他:“傻站着什么呢,来啊。”

陈淮默不作声跟上。

林暮进了屋,看见一片狼藉,燃烧到一半的木柴露在灶坑外面。火已经熄了,他看了眼陈淮,后者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身后。

“伸出来,我看看。”林暮对陈淮说。

陈淮沉默了一会,还是把手摊在林暮面前,两只手上染得都是漆黑的柴火灰,跟脸上的印子如出一辙。

“你这是挖灶坑了?”林暮提高了声线。

陈淮抿抿嘴,:“没有。”

他身后几个小脑袋藏在门框后,林暮越过他往后看,几个小崽子挤眉弄眼,似乎有话想说,陈淮回头一个眼神扔过去,小地鼠们全都缩回了脑袋,不见踪影。

“小花!”林暮点了一个心思简单好问话的出来,随后转身去屋里陈淮的皮箱里面掏了湿巾,拿出来递给陈淮。

陈淮没接,只是伸出手,像在等人擦。

小花两只眼睛扑棱扑棱眨了几下,陈淮这种行为在她看来无异于很凶的老虎早等着被人摸头,稀奇。

林暮看也不看地把湿巾塞进陈淮手里,丢下一句“自己擦。”转头就去审小花。

“刚刚怎么了?”林暮倚在门框上,挑起一边眉毛,朝外面扬扬下巴,“你们跟他,咋回事?”

小花有点心虚,小手背到身后抠来抠去,把门框木头扣得嘎吱响,她一边看向叶子寻求帮助一边说:“也没什么呀。”

叶子往旁边挪了挪,躲到小花看不见的地方,气得小花瞪大眼睛,小声念了句叛徒。

“看谁都没用,说吧。”林暮指了指陈淮,“他欺负谁了。”

小花心虚,眼睛转来转去:“就是圆圆和方方呀,他都给她们吓哭啦。”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可以添油加醋,又补充一句:“他可凶啦,看着像是要打人呢。”

陈淮没兴趣继续听小孩胡编,无视他们走到灶坑旁边蹲下,侧着头往里瞧了瞧,随后用地上那根烧到一半的柴火棍把周围溢出来的灰重新扒拉回去,小花看到急得直跺脚:“诶,你干啥呀!我的土豆子!”

她走了两步想过去,但碍于陈淮镇守在灶坑边,心里觉着害怕,又停在原地不敢动。

“林老师,你瞅瞅呢,里面给你烤的土豆子还没掏出来呢!他都快给烧糊啦!”小花指着陈淮急出眼泪,“一大早他就这样,可劲往里面塞柴火,把土豆子都怼到最里面摸不出来了,他多烦人呢。”

陈淮伸出胳膊,倾下身子,半条手臂塞进乌漆嘛黑的灶坑口,没一会,几个烧得黢黑的圆形物体慢悠悠从洞口滚出来。

完事他擦了擦手,在小花怔愣的眼神中走回屋里。

林暮看见陈淮擦干净的手背上有一块皮肤特别红,像是被烫了,他收回眼神,严肃地的看向小姑娘:“还不说实话?小花,老师跟你说过什么?撒谎……”

“撒谎是坏孩子。”小花接得很快,低头嗫道:“对不起林老师。”

她小声解释:“其实是早上起床的时候,我跟叶子姐姐找了几个土豆,放进灶坑里了,想烤土豆吃的,又香又面,可好吃了。”说到一半,她跑到地上的几个土豆旁边,蹲下捡起来,献宝似的,挑了个最圆润的土豆递给林暮,想着老师品尝之后就会明白它们真的很好吃,自己没有说谎。

但土豆刚从灶火里出来,温度尚未冷却,滚烫的土豆将小孩烫到嗷地惨叫一声,弹跳起来。

林暮拉着她去水缸旁边盛凉水冲洗,小花眼泪一串串往外淌,委屈坏了:“对不起老师,呜呜呜,我就是,就是早上看到他不知道为啥,可劲往灶,灶坑里塞木头呢,以为他把土豆子整里面拿不出来了,我就,我就有点不得劲。”

只是轻微碰了一下,烫的不严重,红了一点点,林暮蹲下给她擦干净,头也不抬地问:“然后呢?”

小花抽抽嗒嗒:“然,然后,我就让圆圆方方去往他脸上抹了点灰。”

林暮愣了一下,最近陈淮的洁癖是没那么严重了,但他也不是能接受这种戏弄的人,更何况那两个清晰的小巴掌印……哪能是抹了点灰就能整出来的,高低得是使劲拍上去了。

小花继续说:“我就是,就是想出出气,谁知道他突然瞪圆圆跟方方,站起来那么高,可吓人了,脸都黑了,圆圆方方吓哭以后就跑出去找叶子姐姐。然后,然后圆圆方方不知道从哪捡了小石头,像每次见到大黑害怕的时候那样,用小石子砸了,砸了他。”

大黑是村长家里养的那条半人高的大黑狗,平时拴在栅栏上,见到人就狂吠,圆圆方方害怕,每次路过附近都不敢动,只敢站在原地哭。丢石子还是林暮教她们的,说狗害怕石头,从地上捡石头扔过去,砸疼了它就不敢那么凶了。

两个小孩记得清楚,还学以致用。在俩小孩眼里陈淮跟大黑画了等号,这让林暮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对不起林老师。”小花又道歉,语气格外诚恳。

都是小孩子心性,要说有很大的恶意吗?也没有。林暮为这个跟她们生气不合适,但孩子们总这么讨厌陈淮,确实不好,他还是希望孩子们学会辨别是非,成为有礼貌,明事理的人。

“小花,老师知道你不是坏孩子,但你不应该跟老师道歉。”林暮摸摸她的头,说:“是你们先主动招惹了他对吗?他有欺负你们吗?”

小花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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