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偏执傻子后 第115章

陈淮手上更用力,另一只手卡在林暮下巴上,缓缓向下挪动,小小的喉结压虎口处,略微收紧五指向后探,扼住林暮的后颈。

眼底染上更重的颜色,压抑着失常的呼吸,手在抖,呼吸也在抖,顿了顿,还是松开手,转而抓紧了林暮的衣领,像是把他整个人抓在手里。

陈淮的脸压下去,几乎与林暮额头贴着额头,失控的情绪反而让他呼吸放缓,把声音咬的很轻。

“林小一,你又要丢下我了,是吗?”

林暮眼睛不自觉睁大,只觉得心都跟着人的声音在颤,那么多了解他过去的人喊他林小一,可只有陈淮,从没这样叫过。

他都不用说别的,只这一个名字,林暮就全明白了。

眼前浮上一层水雾,世界开始模糊不清,该说什么呢?林暮想不出,脑子里面突然变成空的。

视线动了动,聚焦在陈淮近到看不清的脸上,蓄满的眼泪就这么啪嗒落下去,砸在陈淮疤痕斑驳的手背上。

陈淮僵了一瞬,下一秒,抬手捂住林暮的眼睛。

“你想让我怎么做呢?”陈淮喉咙发紧,一抬眼就能见到那道疤,白色的凸起,边缘微微泛红,明明已经长好了,陈淮却仿佛能透过现在的模样看到它鲜血淋漓绽开的样子。

黑色棉服袖子宽松,顺着林暮细瘦的手腕滑下去,手臂上的痕迹也露出来,一道又一道,叠在一起,密密麻麻簇拥着那道很长很重的疤。

跟他手臂上位置一模一样。

陈淮控制不了自己,手沿着手腕一点一点往下移,原来好好的胳膊,现在几乎找不到一块平整的地方,手指下的那些不像疤,像扎在他神经上的刺。

“你别……别……”林暮用另一只抓着陈淮的胳膊,挣不脱,整个人显得慌乱,只能无助喊他:“别摸……陈淮,别……”

“林小一。”陈淮小声叫他,用很痛苦的声音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林暮看不到陈淮的表情,可也听不得他这样的声音,用剩下那只手胡乱抓陈淮的袖口,摸到陈淮的脸,潮湿的,什么挣扎都忘了。

他手忙脚乱去擦,呜咽着道歉,“对不起”,他说,“别哭,对不起。松手,松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是要新生活吗?”陈淮垂着头,没松开,怕看到那双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盯着林暮被泪水打湿的下巴,哑声问他:“这就是你的新生活?”

“你把我送走,就是为了……这样吗?”那两字他甚至不敢说出口,一想眼前这个人,在没有他的地方,这样,这么对自己,只要一想到,陈淮就恨不能直接掐死他。

“不是的!”林暮知道陈淮什么都明白,在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他都知道。

从喉咙到胸腔都像被一股劲拧着,林暮脑子里面乱的,那些年躲在漆黑的房间里划伤自己的时候,知觉仿佛消失,能感知疼痛的时候都很少。

“你不疼吗?”陈淮掐着那截手腕,问他。

不知怎么的,那些年丧失的知觉,仿佛被这轻飘飘的一问,全勾出来了。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牵扯着,叫嚣着疼痛,林暮迟来地感觉到委屈,他知道自己该说不疼,可他张了张嘴,缓了好久。

“疼。”林暮的手垂下去,浑身的力气都松掉了,放弃所有抵抗,睫毛刮着潮湿的掌心,小声对他说:“陈淮,我好疼啊……”

“可我能怎么办呢?”林暮呢喃着,不知道在问谁那样。

“我什么都没有……救不了你……还总是要你照顾我,保护我。”眼睛上的手松开,林暮慢慢睁开眼睛,低下头,触到陈淮的衣角,“只能给你穿最破的衣服。”

陈淮牵起林暮的手,却被反过来捧在手里,举至胸前,给他看手背上留下的冻疮,“住很冷的小屋,买电热毯要攒很久的钱,冻伤膏也买不起最好的。”

林暮把那只手抓在怀里,盯着陈淮红红的眼睛,没办法地说:“要你去做很辛苦的工作,想吃顿肉只能等员工餐,过年都要用购物卡,我也想一直养你啊……”

“可我没办法。”林暮躲开脸,喉咙里像堵着石头,现在想起来都要被无能为力的感觉淹没掉。

“我没办法啊。”林暮问,“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去死吧?”

“为什么不能?”陈淮的声音找回来一点,像是真的不懂,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地问林暮:“不是说过永远在一起吗?”

林暮顿住,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些混在半真半假玩笑里的话。

陈淮把手搭在他后颈上,让他看着自己,执拗而不解地问他:“永远难道不应该就是死都要在一块吗?”

第117章

理智告诉林暮,陈淮这句话是错的,是不健康、不正常的,他应该对这句话进行纠正。

但急促跳动的心脏却让他发不了声。

他产生了一种类似耳鸣目眩的感受,放在后颈的手有一些凉,但没办法让林暮清醒。

陈淮擦去他的眼泪,粗砺的指纹蹭在脸上麻麻的,林暮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他捕捉到一些关键性的词语,比如永远,比如在一起,拼拼凑凑重新组成一句话。

€€€€陈淮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林暮还抓着陈淮的手,不自觉地用上力,陈淮往下看了一眼,林暮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松开了,又把陈淮另一只胳膊挡下去,用袖子随便蹭了蹭脸。

这下连眼皮都是红的了。

陈淮正低头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眉毛皱起。

等陈淮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脸上,林暮开始紧张,咬住下嘴唇,有一点难为情的样子。

他推了推陈淮的胸膛,因为哭过,鼻子堵了,说话哝声哝气:“你先,先离我远一点。”

这个样子在陈淮看起来有些可怜,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把人吓到了,半晌没动,表情阴沉沉的。

林暮本就组织不好语言,这下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在林暮天人交战的时候,陈淮忽然有所动作,他站直了身子,嗓音变得冷静:“是我唐突了,抱歉。”

林暮愣一下的功夫,陈淮已经转身往外走,林暮连忙伸手拉住他问:“你去哪?”

两只手又牵在一起,林暮抓着他最后三根尾指,陈淮身体都配合地转过来,只有脸微微侧着,像是保留最后一点坚持。

“外面下雪呢。”林暮好心地提醒陈淮,“而且很冷。”

此地无银三百两。

外面是下雪,又不是下雨或者下冰雹,况且家里没生火,比外面也强不到哪去。

真是蹩脚的借口,林暮想。

陈淮勾勾手指,让那一部分联结的更稳固,声音却冷硬,仍是不看林暮:“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做什么。”

“啊?”林暮不解,“我害怕什€€€€”

话到一半,林暮突然回想起好多年前,有一次自己被陈淮吓到。在那之后,陈淮的情绪总是有意无意压制着,不敢表达得过界,每次看到他肩膀上的疤都要露出自责的表情。

林暮感觉哭笑不得之余又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他扯了扯陈淮的胳膊:“我没怕,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陈淮不理他,林暮就绕到人面前去,发觉陈淮表情也没比刚刚好到哪去。

林暮弯腰,单手把刚刚倒地的行李箱扶起来,里面东西装的多,扶手在另一侧,不好用力,陈淮跟着扶了一把。

“谢谢。”林暮说,“其实我想问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就是那什么在一块的那句。”

没把话完整复述一遍,一方面是林暮觉得有个字儿不吉利,另一方面是他还没从那股子害羞的劲里钻出来。

林暮想的多,刚刚那一瞬间把从前到现在的事都想了一遍,小时候在一起的时间其实算不上久,两个人相依为命,不知不觉就发展出来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后来分开,林暮偶尔在夜班不忙的空隙里也会发呆,去思考他跟陈淮之间的亲吻和亲密算什么,会不会只是孤单太久,抑或是生理本能的驱使。

林暮不知道到底什么算喜欢,什么算爱。在他的印象里,好像两个人不爱也能做那些事。

上了大学,宿舍楼下每天都有亲热的小情侣,他见里边的男生回宿舍后跑到他们寝室喝酒聊天,喝上头时嘴脸恶心地说又到手一个,玩几天就分了。也听有的人说过,自己只是太寂寞了,就想找个人作伴。还有同学给他传信,说哪个系哪个班有女生喜欢他,明明话都没说过,林暮完全没印象。

这让他觉得喜欢好像是很随便的两个字。

爱呢?好像也一样,被许多许多人当作廉价的筹码,在需要的时刻抬出来随意使用。

可后来林暮独自一人许久,久到同学纷纷脱单,成家立业,他都没想找别人陪自己,也没想过要喜欢谁。

同学调侃他,一直单着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人,林暮没承认过,但也没有哪一次否认。

因为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浮现陈淮的脸。

万一陈淮回来了呢?

林暮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只想是他,只能是他。

除了陈淮,谁都不行。

林暮对这些想的很清楚,可他不知道陈淮怎么想。

林暮知道自己太较真了,但他害怕,十八岁那年经历过一次稀里糊涂的得过且过,连最后分开都不知道彼此算什么,像样点的身份都没留下。

无论是朋友,家人,还是……总之林暮再也不想那样了。

他要明明白白的知道陈淮的心思,所有的,毫无保留的,无论好坏。

陈淮嗯了一声。

林暮点点头,又问他:“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现在的状态也很正常,对吗?”

陈淮身体僵了一下,又低低道了声“嗯”,可视线却不敢落在林暮身上。

“你在想什么?”林暮盯着陈淮的侧脸问,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告诉我,陈淮,我想知道。”

“你现在不是哑巴了对吗?而且你答应过我,有机会,会告诉,对吗?”陈淮当年离开前跟他对话的那张纸条林暮还保存着,答应他的事,陈淮不会食言。

“一定要说?”陈淮看向林暮,有着罕见的难堪与不自信,“你不会被吓到。”

“一定。”林暮发觉陈淮结尾用的是陈述语气,但知道他是在问自己,所以林暮又说:“不会,别担心,无论是什么,直接说就好。”

陈淮松了一口气,把林暮的手整个包在手心,转过身面对林暮,弯腰到与林暮持平的高度。

方才那一瞬间的情绪仿佛都消失不见,陈淮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可能是因为林暮刚刚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外面的天色因为下雪的缘故变得有些沉,一如陈淮此刻的声音,他说:“我在想,如果我现在状态不正常……大概率不会站在这好好跟你讲话,而是€€€€直接不顾你的意愿,把你绑起来,带走关到那种整个世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的地方。”

没见到林暮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陈淮顿了顿,起身,扭开头,很烦躁的语气:“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正常。你关心的人太多了。”

原来就不少,现在更多了。

林暮想了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觉得陈淮烦躁的表情有点可爱,或许用吃醋来形容更合适?

他问陈淮:“那你为什么没动手呢?”

陈淮皱眉看他,没有回答。

“因为你怕我不喜欢。”林暮忽然笑了,屋里暗暗的,可心里亮堂堂。

他不用等人回复,就想通了什么,有时候行动能证明一切。

“我手麻啦。”林暮声线带着商量,“先松一下?”

陈淮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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