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 第4章

不能死在这,它还要逃出去。

“还好,还能救。”恶鬼松了口气,它飘到了少年断腿边,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少年腿上摩挲着,似乎是在判断什么,等到他找准断骨位置时,手指顿然凝力,只听见咔嚓一声,昏睡中的少年不禁闷痛喊了一声。

恶鬼的动作更小心了,被少年的闷痛声吓得停了几息,而后边道歉边下手:“道长得罪了啊,你这腿得救,晚了可能就真断了。”

弯曲的断腿被强行纠正,恶鬼正完腿,又从附近捡了些许枯枝,从少年身上撕下几块布料,动作娴熟地将对方的断腿固定起来,简单做了止血。

这些事情做完了,他才将少年背了起来。

捆在恶鬼脚踝处的锁链没有任何反噬,恶鬼轻而易举地将少年托到自己背上,原先拖着他走的时候,恶鬼就感觉这人很轻,现在一背起这人,越发觉得这人轻得有点过分。

穿得挺好的,怎么不吃胖点,修士都这么爱塑形修身的吗?

恶鬼想到他许久未见的儿子,它还是人的时候,它的儿子就是个大胖小子,七岁的时候就胖得走路喘息,让他减食锻炼,那臭小子就会整日撒娇讨好。

想到此处,张富贵想到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他妻儿了。

南坞山是个阴盛阳衰之地,而在南坞山峡底下的裂缝,是一个只进不出的鬼魂坟墓。

恶鬼,也就是张富贵早年因为采药摔死在这南坞山崖底下,从修炼出魂体后他一直想方设法地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整个南坞山裂缝里压着一个特殊的封印,听说是某位大能者留下的,死在此地的生灵,一生都无法离开南坞山,连居住在此地的凶祟都无法撼动。

张富贵原以为,他往后余生就只能在这地方当鬼了。

可是几个月前,南坞山里那些个大名鼎鼎的凶祟大鬼忽然间厮杀起来了,似乎是为了抢夺某种秘宝打得不可开交,而就在这个时候,原先如同铁牢的南坞山封印变得薄弱,这种削弱一直持续到几天前,南坞山西边封印终于出现了一个裂口。

逃出南坞山的机会来了。

宿聿是在摇晃中再次清醒的,识海里的闷痛感还没消失,他感觉到自己趴伏在一个阴冷的躯体上。他稍稍睁开眼,就看到那个白色光团正背着自己在森林里穿梭着。

“去哪?”宿聿开口问。

张富贵累得喘息,听到声音就下意识回复:“当然是逃出去了,再晚点封印关了就……道长!?道长你醒了啊!”

宿聿试图动了动,发现身体上的痛感消失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腿,他感受到腿部断骨处是伤痛减起,似乎被什么固定住了,摇晃带来的颠簸没有影响到断骨的疼痛。

他低头看着恶鬼,忽然问道:“你做的?”

张富贵急忙点头。

背上的人没回应,张富贵往旁一看。

少年那双金纹还没散去的眼瞳半敛着,似乎没注意他点头。

真是瞎子啊……?

宿聿察觉到白色烟团动了:“怎不说话?”

张富贵脱口而出:“是、是我做的。”

那断腿要是不处理,废了是一回事,伤口血流干那可是要命的。再说了不处理伤口,他还怎么背着这人跑啊,这血再流下去,方圆十里的野鬼都能被引来。

张富贵生前是个行脚医师,最听不惯的就是病人乱来不听医嘱,要是换成他以前那些病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非得把那人一顿臭说。

张富贵满心的委屈不敢说,只得唯唯诺诺:“伤势放着不管……会死的。”

宿聿:“死了不好吗?”

死哪里好了,非常不好!

可面对少年,张富贵半句谴责不敢说。

没有别的,就是惜命。再说死了,只会更痛苦。

两人的对话停止,张富贵没说话,身上的人也沉默了。

对方似乎不关心他的去处,除了最开始几句话,后面他就没再说半句话,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没有表达出想去哪的心思。

南坞山封印出口就在西边,张富贵背着人走了两个时辰,气喘吁吁到了枯树林的尽头。

从远处望去,他能看到外边的雾气变得稀薄,隐约有属于南坞山外的气息涌了进来。他喜出望外,往外走的脚步急了几分,只是堪堪到了枯树林边上时,忽然感受到了四周散落的阴草跟残破的阴气。

太安静了,怎么连个鬼都没看到……

张富贵冒出了一身寒意,正当他往后退几步的时候,远处突来传来一阵劲风,席卷风浪卷得他退后了数步,急急忙忙地缩在枯树边上抵御狂风。

“什么情况€€€€”张富贵被风迷了眼,忽然有只手死死压在他的肩膀,“道、道长?”

那股气力像是把他按住,原本想逃的张富贵双腿像是被定在原地,一偏头就瞧见背上的人此时没有看他,那双诡异的眼睛正直直看向远处€€€€

少年眼睛微斜,平静如死水的瞳孔似乎转了下。

“别动。”

第4章 山口

不远处,狂风气浪的来源正是一艘缓缓降落的灵舟,灵舟富丽堂皇,周身全用昂贵的灵石供能铸造,南坞山封印裂口处此时站着数十名修士,修士着装各异,为首的正是立下南坞山界碑令的离火派。

山口阴气弥漫的浓雾里,灵气凛然的修士站立着,注意到风浪便纷纷看向高处。

远处的修士们各个气宇非凡,衣衫整洁,光是站在那,就与这到处都是阴气迷雾的南坞山格格不入,与张富贵所听闻的传言相似,散出来的气势就是斩妖除魔的仙人。

而这时候,徐徐落地的灵舟里走出一名身着蓝衣的修士,他一身宽袖道袍,眉眼中带着锐气,举手投足间带着十足的气势。

他一下灵舟,周围修士的注意力几乎集中在他身上。

“那是谁€€€€”

“你不认识!?那可是宿家少主啊,整个南界谁不认识他。”

东寰修道界,以一山四门八大家为尊,其中一山便是传说中天才的聚集地€€€€天麓山。天麓山人才辈出,数百年来一直是人族修士的翘楚,在天麓山之下就是苍雪宗、罗山门、玄羽庄以及神医谷四大门,后与四门齐名的是八大世家。

蓝衣修士便是八大世家之一的排行第六的宿家少主€€€€宿弈。

宿弈年仅二十五就进阶入金丹,成了苍雪宗宗主的关门弟子,一手符篆道法少年闻名,也是现今年轻修士里屈指可数的天才。

其他修士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视线掠过宿家众人,落在那为首的蓝衣修士身上。等到宿家长老与离火派的修士交谈过后,那蓝衣修士便转身带着几个离火派的修士往南坞山裂缝深处走去。

蓝衣修士不作他语,只是经过,便让人感觉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势。

“你说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是真的吗?就天元城宿家,真与那西泽顾家少主有一纸婚契?”见周围的人都在打量宿家的修士,一个门派弟子小声询问:“那婚契,该不会就是宿少主跟那位吧?”

旁边的修士听到这话,余光看向不远处的蓝衣修士,压低声音道:“这可不能乱说,不过我听说宿家这灵舟原本自天元城出发往西行,顾家不就是在西泽之地吗?”

这事说来也奇怪,前不久天元城突然爆出了一则世家秘闻,传闻宿家与那远在西泽的顾家少主有一纸婚契。宿家在八大家中行六,而西泽顾家一直是八大家之首,其中西泽顾家少主顾子舟更是天下第一山门天麓山首徒。

要说宿少主宿弈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顾少主顾子舟那才是举世罕见的天才。

十五岁晋金丹,二十五修成元婴,纵观东寰修道界,他是真真切切的第一人。以他的资质,假以百年必然可以化神渡劫,未来不可估计。

宿家要是跟顾家少主有这一婚契,那对现今一山四门八大家的局势定有影响。放在以往,像这样的谣言,最多半日就已经澄清,可这传闻出来已经好些时日,无论是宿家还是顾家,都对那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无半点解释。

不解释,那就极大可能是真的呗。

枯树林后面,张富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修士,他在南坞山这么多年,遇到的修士屈指可数,要么死绝成了凶祟,要么就已经被南坞山其它鬼蚕食干净。而眼下远处那么大的阵仗,还有那个刚来的灵舟,俨然比他以往见到的修士要厉害得多。

身上的人沉默了许久,张富贵哆嗦着:“这么多修士……”

少年冷声道:“安静。”

张富贵捂住了嘴巴。

少年浑身血污,伤势极重,声音格外沙哑,可张富贵被喝住时,却不敢再动。

张富贵不由得哆嗦了下,他都快分不清了,这人到底是不是瞎子?

声音在宿聿耳朵里变得更清晰,他觉得自己的听觉应该没有这么灵敏,但一点点逼近的脚步声好似越来越近。

混杂的颜色盘旋在人声传来的位置,与那些白色阴气缠绕在一起。诡异鲜艳的光丝宛若鬼斧神工,肆意泼洒在黑色幕布上,宿聿不由得看得入神,那些光点散落在一个个移动的物什上,尤其是其中几个庞然大物上,这些光点尤其密集,点点染染,宛若流光溢彩。

宿聿从未见过这种光景,“那是什么?”

张富贵一顿,顺着对方所指方向,他愣了一下,“好大的船……方才听见,他们好像叫什么灵舟。”

宿聿心想着陌生又熟悉的字眼,灵舟,那个庞然大物是灵舟。

那这些流彩般的烟气……是灵舟上散发的?

“宿家是什么?”宿聿突然问。

张富贵闻言一愣,纵然他早年就死在这南坞山里,他也听过宿家的大名。

东寰南界,谁不知道天元城宿家是谁,那可是鼎鼎有名的修道世家。外面那些守着南坞山口的离火派修士,可是连宿家的旁系都够不上,就连南坞山这种偏僻小地方,都能知晓宿家的鼎鼎大名,道长居然不知道……?

他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等他说完了,见人没说话,张富贵小心问:“我知道就这些了,您还想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宿聿敛眸,远处白色与异彩交汇着。

只是听起来……令人作呕。

张富贵见道长没再说话,也不敢多问,却忍不住小心观察着少年。

道长不是南界的人吗?怎么对南界一点都不熟悉。

张富贵微微侧目,见到倚在他背上的少年道士眸光微垂,对方的状态好似比原来要死不死的模样好多了,身上属于人的体温也高了一点,“那边现在很多修士,好像都要往山里走……他们肯定是为了斩妖除鬼来的,等他们进去了,我们就有机会往外跑了。”

宿聿没说话,平静地听着张富贵的计划。

往远看,昏暗的视野中虽然有不少犹如炊烟缭绕的各色光团,但更多的是与张富贵相似的白色烟气,宿聿稍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些烟气从下方的土壤中散发出来,飘至高空,像是被什么牵引地引入更深处的地方。

与张富贵所说的修士前行方向一致。

他对那些修士提不起兴趣,相反在听到修士二字时与宿家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厌烦感。他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哪来的,明明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有几缕阴气从那些阴气里脱离而出,没有飘向恶鬼聚集的东方,而是往东南边的位置飘去。在黑暗里那几缕阴气格外明显,与大多数随波逐流的阴气的行迹不同,宿聿微微抬眼,就瞥见不远处流光溢彩的灵舟方向,有几道异光飘荡而起。

那几道异光源自那些修士,宿聿正想看仔细一点,就看到那几道异光卷入白色的阴气里,看到那些异光,他的喉间浮现一种恶心感。

张富贵注意到身上人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道长…你怎么了?腿疼了?”

宿聿:“有东西要过来了。”

什么东西要过来了……?张富贵闻言往外看,除了修士完全没看到别的。他正欲多问几句是什么,臂膀上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

忽然间,树林里的沙沙声加剧,一股巨风迎面袭来。

一下就引起了数多修士的注意,还未等他们熟悉情况,枯树林四周的枯树接二连三被折断,原先还算平缓的阴风猛然变盛,刮过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只听见“啊”的一声,一个走在前面的修士稍未注意,就被刮过的风刃割开了外衣,当即见血。

“什么情况!?”

“防御!阴风有古怪!”

“探灵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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