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书听着他们的说话声,等他们走近了一些,又看见他们塑料袋里装的东西,才明白他们起这么早是去林中采菌子去了。
虞书没体验过这项活动,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好奇,于是便抬脚往山林中进去了。
顺着往山林中走了没多久,虞书把路线转到刚刚那一行人走过的路,山林中少有人来,虞书只需要顺着被踩踏的草丛走,就能复原他们走的路线。
越往里走地面越是湿滑,虞书的鞋子并不适合在山林中走,鞋底沾上了厚厚的泥土,并且走路有些打滑。
虞书看了一眼四周,离他不远处有一根枯木枝,他缓慢的挪步走了过去,走到那根树枝边站定。
山林中风吹雨打,自然不能要求这树枝有多光滑干净,虞书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素白的手帕。
手帕跟发带和画板的背带都是同样的材质,虞书用手帕包住树枝的一端,打算借树枝使力,以免林中湿滑摔倒。
就这样,虞书撑着这根树枝往山林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湿度越大,也意味温度越发的寒冷。
虞书捡的木枝像一个‘木’字,最底端的枝干较细,撑断了一小截,不过好在不影响使用。
顺着被踩踏的草丛走,待走到一处被踩成平平一片的草丛时,虞书就停下来了。
虞书目光慢慢的搜寻野生菌子,可是他这样看是看不见的,得熟悉野外,熟悉菌子生长环境的人才能知道菌子长在什么地方。
虞书耐心很好的在这一处地方搜寻,最后他走到一棵大树边,蹲了下来,他眼力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倒真的被他发现了一株菌子。
菌子颜色红艳,孩童小拇指般高,伞盖还未长开,虞书伸出指尖去触碰了一下。
菌子被他触碰后,伞盖上的露珠顺着斜着的伞面滑落在虞书的指尖上。
指尖上冰冰凉凉的,水滴晶莹剔透,可以通过水滴看见自己指腹的颜色。
虞书慢慢的把手指往自己鼻子下凑近,他想嗅一嗅水珠的气息。
这山林里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都是各不相同的。
指尖离鼻下还有几公分距离的时候,虞书听到身后有疾行的声音传来,像是巨型动物往他这边飞快而来。
虞书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所属物就站在了他身前,并不是山林中的大型野生动物,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皱着眉,动作十分快速的扫视了一下虞书的手,见他手上空空荡荡,又看见大树根旁边那朵红艳的野生菌子。
“你把它吃了?”
那人见虞书发愣的盯着自己,于是半弯下腰,似乎想动手掐住他下巴,让虞书把吃下去的东西给扣出来。
在那人手到跟前的时候,虞书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那人的手十分粗糙,布满茧疤,手心火热,虞书感觉自己就像抓住了一截会发热的树皮。
“你做什么?”
虞书抓住对方的手,制止对方的动作后,很快的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菌子有毒,你没有经验就敢独自采摘?还往嘴里放?你有没有常识?”
那人说话带着怒气,话语冷冰冰的。
虞书从没有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骂过,就算是父亲对他失望,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骂过他。
虞书心里有些不高兴,尤其是这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细微动作间,似乎还想上前动手,让自己把吃下去的菌子吐出来。
“我没有吃。”
虞书轻声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后虞书便不再说话了。
至于自己刚刚自己的动作是在做什么,虞书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他握着自己包着手帕的木枝站起身来,转身不理会对方往回走。
虞书觉得自己不至于蠢到连幼童都不如,幼童都知道野外的东西不能乱吃,何况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
虞书撑着木枝往回走,这个时候气温在慢慢的上升,时不时的能听见林中树叶上的水珠从叶面滴落,滴滴答答的。
虞书的脸侧被水珠触碰到过一次,水珠顺着他白皙的脸滑落在他的锁骨上,冷得刺骨。
寒冷化成水,林中湿滑异常,尤其是来时是上坡路,回去时是下坡路,难度增加不少,所以虞书走得越发小心。
脚下穿着的鞋子,鞋底黏上了厚厚的一层泥土,走路一次比一次打滑,虞书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他还能听见身后的那人离他不近不远的跟着,能听到对方脚下踩着草丛发出的声响。
那人不像自己走的这样艰难,对方步伐稳定,在湿滑的林中如履平地。
在走到某一处地方的时候,虞书犹豫了。
因为前面的路有点斜度,他上来的时候撑着树枝,没觉得有多难,眼下临到要下去了,才发现这里不好走,下不去,就算是要下去肯定会打滑摔倒的。
身后的那人,脚步未停的越过他,走到了他前面,对虞书来说不好下的坡面,那人大长腿一跨就迈下去了,稳稳当当一点都没有打滑。
对方穿得是长靴钉鞋,虞书自己穿的是白鞋,白鞋子已经脏的不能看了,鞋底黏满泥土又厚又重。
对方走到坡度下方停了下来,转过身,把手伸向虞书所站的方向,意图十分明显。
虞书此时,才算是真正的看清眼前要伸手拉他一把人的穿着和模样。
这人今日是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冲锋衣的衣面上印有暗纹,显得十分低调又不失气质。
但这人留着寸头,五官硬朗,再有气质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会被他的匪气所忽略。
虞书把手搭了过去,手一放在那人的手心,就被紧紧的握住,虞书借着对方的力,从坡面上下来。
可是他的鞋子黏了太多泥土,一只脚刚刚下来,接触到草丛面就开始打滑,虞书身子往后仰,以为自己要摔个仰面朝天。
如同之前那次一样,那人动作快速的拦腰把他拉了回来,虞书整个人被拉回来后,又因为惯性扑到了这个人怀里。
虞书惊魂未定,等缓过神来后,想与对方分开保持距离。
但动了一下后,发现对方并未有松开他的意思,反而那只大手紧紧的箍在他的腰上。
而且与上一次不一样的是。
对方的呼吸变急促了。
第10章 10.意外
虞书从没有和别人贴这样近拥抱过,除去幼时父母这样抱过他,在他有性别观念后,母亲就没有这样亲密的抱过他了。
对方的身体就像源源不断发热的火炉,驱走了虞书身上带着的寒冷。
虞书抬起手,用手推了推对方的胸膛,示意对方松开自己。
对方察觉到虞书的意思,随后缓缓的松开了。
虞书抬起头看向对方,对方拉了自己一把,他应该说谢谢的。
“谢谢。”
虞书把话说出口。
戚失臣看着站得离自己很近的人,他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对方没有发现他的一点异常。
虞书说完后,伸手捡回掉落在一旁的树枝,手帕掉落在草丛中去了,以虞书的行动,捡回来要花费一点时间。
因为他不敢乱走,他的鞋子现在已经十分打滑。
戚失臣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到了那张手帕,他抬脚走了过去,把那方手帕捡了起来,又看了一下四周,他找了一根较粗的木枝。
戚失臣徒手把树枝的多余的枝丫剃掉,然后用手帕在顶端打了结,随后又返回,把那根木枝做的简易手杖递给了虞书。
虞书接过这根手杖,这根手杖比他捡的那根要好很多,能借不少力,也不用担心会轻易断掉。
“谢谢。”
虞书再次表达了谢意。
戚矢臣看着面前的人,眼前的人客气疏离,礼仪家教都很好,但是人情世故一概不通。
不止发色,连带眼睛的颜色都是浅浅的,似无尽深处的寒雪,不像红尘中人。
“你刚刚在树下做什么?”
戚失臣问他。
虞书听了对方的问话后,怔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哪一件事。
虞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们走远了,早就看不见刚刚那棵大树,也看不见大树下那株颜色艳丽的红色菌子。
“我想闻一闻菌子上的水珠的气息。”
虞书认真的同他解释,解释自己之前的行为。
戚失臣听了虞书的话后倒是笑了一声,问他。
“闻到了吗?”
虞书摇了摇头,水珠本没有气息的,但是人的大脑感官会赋予它新的气息。
虞书还没来得及体验的时候,就被对方打断了。
“回去了。”
虞书轻轻的说。
因为对方挡在他跟前,对方不走,自己也走不了。
戚矢臣对他的话没有异议,转身便往回走了。
戚矢臣脚下穿的是专业的登山装备,他走得十分的稳当,每一脚下去,林中的草丛就被踩平一片,虞书只需要顺着他踩的路跟着走就行了,也避免了草上的露水沾湿他的裤腿。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出了山林,虞书见对方径直往河边走,虞书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已经脏的不行了。
洗漱台肯定不能洗鞋子,但就这样走回去换鞋子的话,帐篷的平台肯定会被自己踩脏的。
虞书也去了河边,他看见对方直接站在浅水地带,水流直接把他鞋子上的泥土冲洗干净了。
虞书也准备像对方那样做,他走到水流浅浅只有三四厘米深的地方清洗。
虞书的鞋子是休闲鞋,并不是像对方穿的长靴,而且他的鞋子也并不防水,以对方那样的深度,肯定会浸湿整双鞋子的。
清澈的水面被淤泥弄脏了,深褐色的泥水顺着水流流下去,虞书轻轻晃动脚,把鞋子底面上的泥土借由水流洗掉。
洗干净后他蹲下身子,把刚刚从手杖上取下来的手帕洇湿,打湿手帕后他一点点的擦拭自己鞋子上的泥渍,很快白色鞋子就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洗干净鞋子后,虞书又把手帕搓洗干净,洗干净后他拧干水,看了一眼还站在水中的人,他在弯腰揽水,动作随意的洗手。
虞书没有打扰对方,起身往回走了。
往回走的路途,虞书看见河边有两个小孩子,他们蹲坐在大石头上,旁边放着篮子,他们手中拿着蔬菜往河里浸,看样子是在洗菜。
孩童约莫四五岁的样子,身边也没有大人看守,虞书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