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关系 第21章

江律眼底惊诧,声音嘶哑,“知惠,你怎么来了?”

裴知惠走到他身旁,扶着他的手臂,眼底透着悲伤跟愤懑,“我哥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你,他知道周姨死后,你去了南方,发现你失踪了。他托关系查到你被关在这座海岛上,就让我混进来找你。”

江律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知惠,“你哥一直在关注我?”

裴知惠说:“对。”她沉默片刻,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见四下无人,她才开口问:“傅先生对你好吗?”

江律垂下头,盯着地面被拉长的两道阴影,他现在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傅竞川在地下室时,掐着他的脖子,要让他死的时候,是很坏的;而他出现幻觉时,傅竞川又会抱着他,安抚他,虽然傅竞川的态度、语气算不上很好。

他淡声说:“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裴知惠不可思议,“他都把你关起来了,你还觉得他对你好吗?”

江律嘴角苦笑,“感情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说清楚的。就像人性一样,很复杂。”

裴知惠就像是瞬间枯萎的花,她泄气道:“那你要跟我走吗?”

“什么?”

“我哥雇了一艘船,就在别墅外面。”裴知惠询问着男人的意见,“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江律蜷了下手指,“会死的。”

声音太轻了,裴知惠并没有听清楚,“什么会死?”

江律的眼底复杂,“我不能走,他会杀死我的。”

就像那天在地下室一样,傅竞川发疯地掐着他的脖子,他知道,那一刻的傅竞川是真的想把他掐死的。

他又看了眼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女人,“竞川疯起来,很可怕的。你赶紧离开这里,要是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可能都没办法保住你……”

裴知惠不想功亏一篑,“可是,你要是不走,我不就白来了吗?”

男人的语气温柔,“没有白来,我很高兴能看到你。”

裴知惠的心口空落落的,“好吧,那我走了。”她走了两步路,又回过头来,用手臂紧紧地抱着男人,“你一定不要忘了我,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男人被抱着,有些不适应,他的嗓子艰涩,缓缓说道:“好。”

裴知惠的眼眶里,像是有泪水在打转着,但泪水迟迟都没有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

她松开了手臂,不情不愿地转身,一步三回头,走到房间门口,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出了房间,走廊外全都是佣人,裴知惠不敢再停留,怕被发现,只好加快速度,离开了走廊,直奔外面停泊的船。-

江律很不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他的第六感向来都很准,他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了傍晚,直升机发出了“轰隆声”,停在海岛别墅外面的停机坪上。直升机的机舱门,缓缓打开了,傅竞川推着轮椅,从直升机上下来。最近突发强气流,下了阵暴雨,空气都是潮湿,甚至还带着砭骨的冷意,女佣走过来,跪在他面前,为他披上毛毯,又为他换好鞋。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去了别墅四楼的卧室。

他脸色阴沉地推开门,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心底的那股恨意,又涌了起来。他冷眼看着男人,语气冰冷,“扶着墙,站好。”

江律在听到傅竞川发号施令的那一瞬间,身体像是被冻住了,脸色难看得要命。

傅竞川肯定是知道了。

他心跳不止,也不敢耽搁,走到墙边,扶墙站好。

身后传来了门闸落锁的声音,傅竞川从轮椅上站起来,又走到他身后,“你让我很失望。”

江律扶墙的手臂在发颤,“我没有跟知惠走……”

傅竞川厚实的胸膛,压着他的脊背,“知惠。”他冷笑了一声,“你叫得很亲热。”

“你听我解释。”

“好,我给你找个机会。”

“我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的,我们没有别的关系。”男人嘴巴笨,也说不出好听的话,“她以为我在这里过得不好,才来找我的,但我没有跟她走。我留下来了,你别生气好吗?”

傅竞川的手指青筋暴起,“过得不好?”

男人的双腿发软,像是面条一样,他快要站不稳了,可他整个人都被傅竞川圈着了,要跑也跑不掉,他灰心丧气地说:“没有。”

怕傅竞川不高兴,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讨好似的,“我过得很好,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傅竞川在他耳旁说话,“怎么好了?你说给我听听。”

江律的心跳如擂鼓,他咽了下口水,缓解紧张的情绪,“这里什么都很好,是海景房,能看海。厨师做的迷迭香煎羊排,还有奶油蘑菇汤,都很好吃。你对我也很好,你会抱着我睡觉,也没有冲着我发火……”

傅竞川身上的怒火,像是被瞬间浇灌的冰块给熄灭了。

他咬着男人的脖子,用牙齿磨着男人那层薄薄的皮肤,“我对你很好?”

江律想说有时候不好,但他不能这样说。

脖子后面的软肉,被牙齿磨得很疼,但似乎又很舒服。

“竞川……”他喊了一声,手指想要攥起来,却被傅竞川按在墙上,他站也站不稳,只能跪在地上。他的前面是僵冷的墙,后面是像壁炉一样滚烫的胸膛。

傅竞川使劲想要折磨他,语气显然是冷了几分:“怎么不说话。”

男人小声回答:“你对我很好。”

对这个回答, 傅竞川显然是很满意的,他扬起下颔,“你知道就好,除了我,没有人会你害怕的时候,抱着你睡觉了。”

傅竞川铁箍般的手臂,圈紧男人的腰,“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男人木讷地点头,双眼麻木,又带着胆怯、畏惧,像是被傅竞川给吓怕了。

傅竞川的腹部就像是着了火,男人不像是其他情人一样聪明,甚至还有点笨,每次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但他就是喜欢男人。

喜欢到像是被下蛊了。

在这场感情里,他看似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可实际上又是卑微的求爱者。当男人想要推开他时,他得身上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肉、像是有蜱虫在不断地吸着他的血,他痛得要命。他只能用愤怒来掩饰心底的伤痛,他伸手去掐死男人的脖子,想要把男人做成实验室里的人体标本,这样男人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那时候的他,理智全无,一心只想要将男人强行留在身边,他险些就要失手伤害他最爱的男人了。

还好他及时收手,才没有酿成大祸。

他很满意与男人现在的这种关系,男人害怕他,但也很依赖他,要是没有他的话,男人就会活不下去。

男人是他深陷情欲的蛊,也是他发疯的源头。

他跪下来,抬起男人的脸,灯光是昏暗的,打在男人像艺术品一样的侧脸上,他又动心了,也动情了。

他挤开了男人柔软的唇缝,与他唇齿纠缠,没过多久,男人就被他吻到缺氧了,“小律,我爱你,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男人没有办法说话,只能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单字音节。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五一假期快乐!!!

会慢慢揭露“幻觉”真相的!

◇ 第33章 水蜜桃

病房里,一股呛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傅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那张布满沟壑的脸,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白得要命,但他的眼睛却仍旧锐利、锋芒,像是一头受伤的猛禽,只是暂时被压制了血性与暴力。

他调高病床的高度,倚在软枕上,又戴上便携式折叠老花镜,看起了财经晚报。

他的阅读速度很慢,看一页报纸,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他看得全神贯注,就连傅竞川来了小半个小时,他也没有察觉。

傅竞川开口,喊了他一声“爷爷”,他才如梦初醒。

他像是有些恍惚,停顿数秒,才拿掉脸上的老花眼镜,露出了老人特有的慈祥、和蔼,他像是普通的长辈一样,关心起傅竞川,“怎么有空来看我,不忙吗?”

傅竞川垂下眼皮,“不忙。”

傅老爷子又想起家里的不孝子,“你爸就是个混帐东西,我住院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来我跟前露过脸、尽过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儿子呢。”

他又叹了口气,“你比你爸孝顺,知道隔三差五来陪我,是个好孩子。”

傅秉坤是个浪荡子,就是个管不住裤裆的烂玩意儿。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小明星,是个年轻、貌美的歌手,年龄比傅竞川大不了几岁,关键还是个男人。傅秉坤喜欢得要死,为了能得到小明星,花了几十亿,投资了一部文艺电影,让小明星去当主演。小明星这样捧着,又惊又喜,也就答应傅秉坤的追求。

傅秉坤温香软玉在怀,自然没有时间来医院探望傅老爷子。

傅竞川打算瞒着傅老爷子,只当作不知道,“我爸估计被琐事绊住了,等他有空了,肯定会来医院看您的。”

“你不用替他遮掩。”傅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他是我儿子,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

傅竞川怕火上浇油,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里静默了一瞬,傅老爷子端起病床旁的玻璃杯,粗糙的指腹,感受着杯壁透过来的温度,“竞川,我时日无多了。”

他的嗓子粗粝,像是老旧的风箱发出来的声音,“你爸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你妈是外人,把傅家交给她,我也不放心。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你聪慧、能干,遇事处变不惊,是傅家的子孙后代里最优秀的。傅家是名门望族,有着百年基业,我想把傅家传到你手上。”

傅老爷子放下玻璃杯,伸出枯瘦如老树皮般的手指,紧握着傅竞川的手腕,将菩提珠褪到傅竞川的腕骨上,“这串菩提珠,是傅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象征着傅家掌权人的身份。从今天起,傅家的一应事物,都交给你打理,我绝不插手。”

“爷爷。”傅竞川心情复杂。

“好孩子。”傅老爷子咳嗽了几声,脊背挺得笔直,像苍劲的老雄鹰,“你什么时候把郁川带过来,我想看看他。”

傅秉坤放浪形骸,这些年,身边换过不少情人。

崔绾€€怕节外生枝,一直坚持不懈,逼着情人喝避孕药、堕胎药。

傅秉坤的其中一任情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她的手段高明,把喝下去的避孕药都吐出来了,又背着傅秉坤,把孩子偷偷生下来。她原本想借着母凭子贵,混上傅太太的位置,但她命不好,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因为羊水拴塞死了,这孩子也就成了没妈的私生子。

傅竞川知道傅老爷子重视血脉的传承,他瞒着所有人,把孩子接到身边养着,取名为傅郁川。

郁是茂盛,郁茂,美好,才学的意思;川这个字的形状,像是河流,寓意着水流不息,也同样,象征着事业、生命不断前行。

傅竞川不结婚,傅郁川就会成为傅家的下一任掌权人。

傅竞川摩挲着腕骨的菩提珠,嗓音沉稳,“我过几天,我让人就送郁川回水榭。”他看了傅老爷子一眼,“以后他都住在水榭,还望您多费些心神,来教养他。”

傅老爷子眉梢一动,“你说什么?”

傅竞川笑了下,“我其实不太会养孩子,这些年来都没有管束过他,以至于他现在的性子骄纵,脾气也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前些天,他去上马术课,拿着皮鞭,把陈家的孩子抽得皮开肉绽。”

“这脾气是坏了些。”傅老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倒像是我年轻的时候,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您年轻的时候,也会拿着马鞭抽人吗?”

“我小时候,可比郁川的脾气坏多了。”

“是吗?”傅竞川倒是有些惊诧,他一直以为傅老爷子情绪稳定,儒雅端方,却没有想到,傅老爷子也会指着皮鞭抽人。

傅老爷子又絮絮叨叨地讲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傅竞川就在一旁听着,没有打岔,没有插嘴,只偶尔应和了一两句。

他陪着傅老爷子聊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护士提醒傅老爷子该休息了,老爷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话头。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