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初心烦意乱道:“别跟着我!我回家!”
既然这样,他一个人吃晚饭就是了,他饿死算了。
一般顾大少爷这么说,就是要自己开车,对于心脏病人而言,也没什么不能开车的规定,只要不飙车就行。
周凌待他走后尽职尽责地将王秘书送来的文件整理了一番,这才乘坐电梯下楼,在地下车库找到了自己的车,打道回府。
车子开到一半,他忍不住打开顾流初开的那辆宝马的记录仪,发现顾流初根本没往翡翠湾的方向开。
他:“……”
顾流初开车去了s大,转了一圈没找到人,索性随即揪了一个校董,大费周折地让校董从计算机系季醇的一个女同学那里打听到季醇去了驾校。
问完他便戴上墨镜一个字不多说地离开,留下办公室里的校董一脸懵逼。
季醇报名驾校还是他让的,见季醇虽然没来找他吃饭,但也并未去找他那个发小,顾流初心中多少舒坦了点儿。
驾校面积很大,顾流初迎着北风找到了一个坡上的位置,将车子停在那儿,冷冷地降下车窗,刚好能远远地观察到不远处正在倒车入库的季醇的情况。
少年大多数时候脾气都很好,笑眯眯的,时不时露出两颗小虎牙,还很谦让,顾流初见他连续两次将驾驶座的位置让给了另一个不太熟练的学生。
得到顾流初的允许后,少年也不再穿违和的不属于他的白衬衣,而是换上了背上有只棕色小熊的外套。
他挽起袖子转方向盘,栗色头发微卷,被风吹得微乱,两根不服管教的呆毛翘了起来,充满着少年朝气的同时……还有几分可爱。
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男的可爱?
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的苗头,顾流初立刻烦躁地将其掐灭。
过了会儿又轮到了季醇。
季醇那边车窗开着,动静一清二楚。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年教练吼他,唾沫快吐他脸上了,还抽烟。
顾流初远远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
这头季醇冷汗涔涔地继续练倒车入库,身边的教练忽然接了通电话,让他暂停,然后打开车门出去了。
片刻后教练回来,不知怎么突然变了一副态度,把烟掐灭了不说,快速摆手把车内的烟味儿散开,还给车子里的三个人带了三个软垫:“久等了吧,咱们继续练。”
季醇屁股下也被塞了一个软垫,他坐立不安地看着教练:“……这是?”
“刚给你们买的,看你们练车辛苦了,屁股坐着肯定难受吧。”教练一副被使用了钞能力的样子,非常的和蔼可亲,对三个人比了个心:“愣着干什么,继续呀,你们是我带过的最棒哒学生。”
三人:“……”
络腮胡壮汉卖萌更加令人发毛了啊!
驾校练车都是轮流的,每个人练不了几次,所以季醇四点多过来,要到七点多才能离开。
中途乔俞给他打电话来,说正好在驾校附近,刚好买了鸡蛋肉饼,问他要不要顺路给他送来。
“你怎么会在附近?”季醇有点儿疑惑。
乔俞道:“送一只宠物去机场,现在马上回去了。”
季醇打开地图看了看,驾校果然就在机场附近,他倒也没起疑,很高兴地答应了:“那你别进来了,免得麻烦,我去门口接。”
山坡上,顾流初坐在车内,瞧着轮到其他人练习,季醇下车蹲在旁边的花坛上打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
或许先过去带季醇去吃个饭?
冷战什么的,晚上再说。
刚这么想,便见季醇打完了这通电话后,忽然小跑着去了驾校门口。
顾流初下意识调转车头,朝驾校门口开过去。
还没靠近校门口,便看见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站在那里,热气腾腾地分吃一块饼。
“……”
乔俞买了两种馅儿的,于是每种馅儿一人一半。季醇边吃边好奇地问:“你送什么宠物去机场?”
“一只猫。”乔俞道:“之前一个客户放在我那里寄养的,后来他直接出国了,我帮他空运过去。”
季醇点了点头:“这饼的味道好像变了点儿,比读书的时候味道重了,不过还是很好吃。”
“是吧。”乔俞笑眯眯地道:“你那个室友那么有钱,吃个火锅都直皱眉,肯定没吃过这种路边摊,所以肯定也不会去买给你吃。”
季醇:“……”
又!又出现了让他无法回的话!
季醇忍不住道:“怎么感觉你对我室友很有意见?”
“没有啊,”乔俞道,“你的错觉,我随口一提罢了。”
季醇:“……”
虽然吃了几口乔俞送来的肉饼,但季醇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是友情的独占性?
但他和乔俞这都两年没怎么见面了,而且乔俞性格不错,肯定有其他的朋友,干嘛非得对自己独占?
乔俞见状,不再多说,很快就走了。
……
顾流初远远看着,墨镜后的俊脸划过了一丝烦意与冷意。
他心中失重感越来越强烈。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一块分吃东西,这幅场景极为常见,以前倘若在路边看见,顾流初压根不会摘下墨镜多看一眼,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极为扎眼。
在自己还不知道季醇的那些年,季醇和他身边那小子都会这样分享食物、或是新鲜好玩的事物吗?
倘若从六岁相识算起,到现在也有十三年了,是四年的三倍还有余。
怪不得即便知道自己生气,季醇也没有要离他那发小远一点的意思。
比起漫长的十三年,四年又算得了什么?
顾流初嘴里全是苦涩。
就算季醇对他那发小没那种意思,可他那发小在他心中的地位也绝对不轻。
不知道比起自己,又孰高孰低。
友情的分量有时候不比爱情低。
更何况最近季醇忽冷忽热的,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知道他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了,或者说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喜欢自己。
与其说他近来是在吃乔俞的醋,不如说他是在对这一点患得患失。
等等。
吃乔俞的醋?
顾流初为自己脑海中猛然跳出来的这个词感到震惊,不由自主攥紧了方向盘。
周凌总这么说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自己也会这么认为?
顾流初面色简直有些难看。
他最近的情绪变化太大,简直有些不像他自己。
目光总是看向季醇,会盯着季醇的嘴唇,会想象他洗澡,有时候心脏还会跳得非常不自然。
有时候季醇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心情好到天上去,可有时候季醇的一点忽视又让他心情无比失落。
渴望眼神对上,渴望自己被他看得更重。
关心季醇的一切,包括自己不知道的过去。
不知不觉他的情绪简直像是被季醇所拽着的风筝一般。
而且一闭眼,脑子里几乎装满了对方细枝末节的神态。
笑的时候、装傻的时候、一头雾水的时候、无辜的时候、做错了事探头探脑的时候……
难道他真的不知不觉被这小子掰弯了……
顾流初心跳骤然狂跳几下。
……
他抿起唇,猛打方向盘,径直离开。
季醇听见不远处街角有车子嗡鸣的声音,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但还没等他看清楚,车子便消失在了那里。
他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季醇有点噎,走到角落喝了口矿泉水,又吃了几口,正当他打算回驾校里面的时候。
那辆车忽然从另一个方向开到了他面前,猛然在他面前刹车。
季醇觉得车子很熟悉,有点像金主爸爸的车,但金主爸爸的车太多了,他根本认不过来。
还没等他绕到车头去看一眼车牌号,车窗便降了下来,车子里的人冷冷地看着他。
季醇对上顾流初的视线:“……”
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季醇觉得自己迟早被金主爸爸吓出心脏病来。
季醇:“你怎么来了?”
顾流初没理他。
顾流初面若寒霜,越想越不爽。
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季醇暂且不说。
这小子把自己掰弯了,还对自己若即若离是怎么回事?
他视线落到季醇手里的半张饼上,忽然开门下车。
高大的身材猛然逼近,压过来一团阴影,极具压迫感,季醇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后退完他就觉得自己不行,作为攻怎么能被受吓一下就匆匆后退呢,简直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