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特别害怕……”
“小远你别哭啊!我这就来!你等等!”
小姨手机没放,慌忙往院子里跑,叫着车。
倘若是一年前,家里到处都是保镖和医生,小姨去哪里都有一堆人盯着,有任何事情,不论大小,他们都会立即向钟寄风和穆筠汇报。
小姨现在越来越像正常人,家人们自也不会再拿她当精神病人看待,家里也只会配有正常规格的保镖数量。
像现在小姨着急要出门,保镖们第一反应是听命行事。
加之,直到现在,覃钺都坚持不懈地上门打卡,上个月还跟到闻逸云工作的地方追妻,小姨知道后也像今天这样着急,亲自冲到闻逸云那边帮儿子教训覃钺。
保镖并未想太多,很稳重地开车出门。
车里,小姨问:“小远,你慢慢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放心,不论怎么样,妈妈都会帮你!”
保镖并不知道薄寒远做过的事,听到是“小远”,也没有其他反应,另一个保镖已经开始定位薄寒远的位置,还很惊讶:“怎么会是精神病院?”
小姨一听,更是着急,让保镖立即开车去精神病院。
那家医院也在郊区,并不远,小姨本想直接进医院找人,薄寒远哭着说他得罪了人,被人关在精神病院,保镖小声提醒道:“夫人,这事看来不太对,要不先跟筠少爷那边说一声?”
小姨摇头:“小筠已经很累了,这几天忙着来回飞,现在还在飞机上呢,先不说。我恐怕是小远得罪了人,他本来就无依无靠,人又单纯,哎,你们看看有没有办法先偷偷把他带出来见我,我们先把人救走!”
保镖大哥们都是退役军人,本事一等一。
这里到底只是精神病院,并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安保还没有严格到无解的地步,尤其是小姨也在这里住院、治疗过,家人为了她的病,曾经将全球范围内能看的精神病院几乎都看了遍。
于他们而言,此处如履平地。
留下人在车里陪小姨,两位大哥避开人和监控,悄悄潜入精神病院,找到缩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穿着精神病服的薄寒远。
他们原路将人带回去。
薄寒远看到钟小姨就哭,钟小姨见到薄寒远的样子,亦是惊呆了,她拍着薄寒远的肩膀,急道:“小远你怎么变成这样?是谁害你?你怎么不给妈妈,不给你穆筠哥打电话?!”
薄寒远喊着“妈妈”,哭得浑身都在抖:“妈妈……我,我想见黎望星,我要见黎望星……”
“你要见望星做什么?”
“我要见他……我要和他说‘对不起’,我要见他……”
薄寒远牙齿直打颤,脸色煞白,满额头都是薄汗,一看就不正常,几位保镖面面相觑,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钟小姨忙点头:“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见望星,你别怕,望星也很有本事,望星会帮你的!你放心,不论是谁欺负你,我们都会帮你的!不怕,不怕……”
钟小姨轻拍薄寒远的后背,让保镖立即去钟寄风那边。
他们刚走了约莫半小时,精神病院的人始终没看到护工回来,心下诧异,便去病房看了眼,见到满地狼藉与昏迷不醒的护工,他们立即通知吴飞双。
吴飞双这次没有陪穆筠去国外,留在上海工作。
得到通知,他一边安排人去找,迅速将这件事告诉穆筠。
“人不见了?”穆筠忖度着这事。
吴飞双连声道歉:“都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能出这样的纰漏!筠哥我已经立即叫人去调查!目前为止,监控只看到薄寒远翻窗户顺着树下楼,之后的就看不到了!”
很明显,薄寒远在躲监控。
可他又上哪里去了解监控?
穆筠问:“我小姨那里问了吗?”
“……我立即去!!”
穆筠给黎望星打电话,没人接,穆筠没有再给他妈打电话,直接找冯鑫,问:“黎望星在干什么。”
“望星和夫人在门口的小广场,刚刚二夫人打电话说要过来。”
穆筠心道“不好”,急促道:“立即把家里大门关上€€€€”
却晚了,他已经听到电话对面,他妈的尖叫声。
钟寄风的家,和钟小姨的家本来也没有离得很远,都在郊区这一块,半个小时的功夫,刚好够他们开到家里。
黎望星今天都还没有出门透过气,听说小姨要来,他便和钟寄风一起去门口迎接。
两人说说笑笑地,也就等了一两分钟,小姨的车子就开过来,刚好停在喷泉旁。
“小姨!”
车门打开,黎望星笑眯眯地走上前,却不曾想到,走下来的是薄寒远,黎望星有些傻眼。
钟寄风也觉得奇怪:“哎?小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小姨跟着下车,解释道:“小远好像被人欺负了,他说想见见望星,我就带他过来。”
黎望星下意识地往后退,冯鑫刚接着电话,正在往他们跑来。
钟寄风莫名地开始心慌,察觉到一丝危险,她也想挡在黎望星身前。
谁也没想到,薄寒远突然回头,双手紧紧卡住小姨的脖子,直接将小姨的身体重重摁在车上。
“你干什么!!!”钟寄风尖叫,黎望星也吓得不轻,他试图上前,又想起自己现在也很危险,他不得不再往后退几步。
冯鑫已经箭步上前,家里其余的保镖也纷纷往小姨靠近。
钟寄风愤怒,却又极力保持理智:“薄寒远!你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先把人放开!”
薄寒远嘴唇颤抖,手臂也在抖,小姨的脖子勉强能动。
小姨此时才回过神,她不可置信地微微回头,双眼满是哀伤,她看着薄寒远,不说话。
薄寒远脑中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是啊,他想干什么,他又究竟在做什么?
钟小姨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他的手渐渐松开,“抓住他!他松手了!快!”,始终观察着的黎望星立马高声催促,同样在观察的几位保镖箭步就要冲上去。
薄寒远又迅速卡紧小姨的脖子,将小姨瘦削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他看着面前众人,哭着喊道:“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都是黎望星!都怪你!黎望星!黎望星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神经病吧?!
黎望星恨不得扑上去揍他、骂他一顿,但是眼下他的身体不允许,小姨的安危也同样不允许。
其他人将黎望星包围得严严实实,钟寄风更是双手抱住黎望星,护在他身前。
黎望星充满安全感,看着薄寒远,说道:“我劝你冷静一点,你来到这里,肯定是有所求,你好好想一想,你现在到底需要什么,你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切好商量。”
薄寒远大笑:“哈哈哈我会信你的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又知道我这些天都过的什么日子吗?!我被当作神经病关在精神病院!我被人当作傻子!我明明什么错也没有!我是无辜的!为什么!”
笑到后来,他又哭:“妈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都是黎望星,都怪黎望星……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钟寄风本想破口大骂,黎望星拉住她的手,她将那口气咽下去。
“你到底需要什么,你说,只要我们能够提供,都尽量满足你,只要你放手。”
“我什么也不要!!!”薄寒远怒吼。
他这油盐不进,又一副神经病的样子,黎望星也烦了,但小姨就在他手里,脸色还越来越难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黎望星只好耐下性子再次和他沟通:“你还是需要冷静一点,既然你心有不甘,觉得委屈,那你就想想你的诉求,我保证,我们都会满足。”
薄寒远不说话。
“你要什么,我们都好商量,你要钱?你€€€€”
不知戳中哪一点,薄寒远怒吼:“我不要钱!我不要钱!我和你不一样!”薄寒远瞪着黎望星,看到他被众人保护在身后安然无虞的模样,心中的恨意已经将他全部吞没,他吼道,“我要你向我道歉!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你抢了我的东西!你害我变成神经病!我要黎望星你给我道歉!”
黎望星立即道:“好,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说完,黎望星再道:“我不该打你耳光,不该瞧不起你,都是我不对,薄寒远,对不起。”
黎望星说得这样轻松,明明是他在道歉,他却没有一点羞愧之意,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黎望星。
这根本就不是道歉!
这是施舍!
薄寒远怒火中烧,再度吼道:“你们现在就打开直播!黎望星你当着全国人的面给我道歉!你承认你是小三!你承认你抢走了我的东西!你承认我没有神经病!你给我跪下道歉!”
“神经病啊!!”钟寄风终于忍不住,气得破口大骂,“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们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薄寒远吓得一个瑟缩,双手将小姨卡得更紧,小姨发出痛苦呻-吟声。
钟寄风不得不闭嘴,深呼吸。
“我没有错……不怪我,不怪我……都怪黎望星……”
薄寒远双手锁住小姨的脖颈,拖拽着小姨的身体往后退,喃喃着只说这句话。
小姨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样折腾,钟寄风急得跳脚,也不敢再刺激薄寒远,她也不得不和薄寒远讲道理:“小远,自从你来到我们家,大家都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心里有数,你既然还叫她‘妈妈’,你就先放开她好不好?你比谁都知道,她的身体恢复成这样,到底有多不容易。”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什么都没了,不是我的错,是黎望星的错,他把我的东西都抢走了……”
钟寄风又劝说良久,始终说不通,薄寒远一口咬定,要让黎望星开直播当所有人的面和他道歉,他要伸冤。
黎望星想开直播,钟寄风不同意。
小姨已经难受得使不上任何劲,很显然,薄寒远丝毫不近人情,并不在乎小姨的身体,黎望星一锤定音:“我开直播,我给你道歉,你放了小姨。”
薄寒远又吼:“道歉后,你们要确保我能安全离开!不许报警!不许再把我关进精神病院!”
“可以。”
“去书房!!!”
黎望星略有迟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去书房。
薄寒远激动吼道:“我知道那里有很多保险柜!你们当着我的面打开,把钱全部给我!然后送我走!”
“可以。”
黎望星转身就往房内走,钟寄风等人匆匆跟上,薄寒远也始终紧紧锁住小姨的脖颈,与众人保持距离,谁也不许碰。
小姨完全就是被拖着在地上走,黎望星和钟寄风都心急如焚,脚下走得更快,薄寒远又看了眼冯鑫,冯鑫隐秘点头,表示他们已经报警,也已经做好准备。
一行人很快去了二楼的书房。
薄寒远并不知道,书房内有两道门,一道在明,一道在暗,黎望星打算在薄寒远进门时,迅速关门,用以隔开薄寒远和小姨,但薄寒远目前紧紧锁着小姨的脖颈,需要将两人再分开一些才行。
冯鑫做好准备,然而时间紧急,薄寒远也异常机警,在进门的瞬间,冯鑫手上动作飞快,薄寒远又拽着小姨飞速转身,门不得不卡住,生怕卡到小姨的身体。
黎望星趁机伸出手机,给薄寒远看:“你看,我已经打开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