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薛晋就来气:“自从上次那个姓陆的在办公室胡言乱语,蒋博云就已经有些防备我了,要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得力助手,只怕连海岛的项目他也不会让我跟,我早就和你说过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满嘴谎话!”
喻泽川淡淡垂眸:
“我知道。”
“我从来没信过他。”
薛晋一时噎住了,他不知想起什么,把手中拎着的纸袋放在了桌上:“你又没吃晚饭吧,我在附近餐厅顺便给你带的。”
喻泽川看也未看:“知道了,时间不早,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你不用跟了,好好休息。”
薛晋有些不放心:“你如果……如果决定动手,记得提前告诉我。”
他语罢紧盯着喻泽川,直到亲眼看见对方点头答应,这才放心转身离开。
“薛晋€€€€”
快到门口的时候,喻泽川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薛晋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喻泽川认真问道:“你坐过牢吗?”
这个问题有些无厘头,连薛晋都懵了一瞬,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喻泽川又轻笑了一声:“我开玩笑的,你走吧,别回头了。”
薛晋心中奇怪,却也没多想,点点头离开了。
他走后,喻泽川重新回到电脑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股份转让合同,受赠方赫然写着薛晋的名字。
喻泽川当年入狱前,把一半股份转给了蒋博云,另外一半还留在手中,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留给薛晋反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喻家当年堆金积玉,钱财流水似地散了出去,帮助过的人数不胜数,临到头居然只有一个连养子身份都算不上的薛晋肯记着这份情。
喻泽川自己都觉得讽刺。
他把合同装进档案袋封好,走进卧室换了一身利落便于行动的衣服,锋利的匕首藏入袖中,戴上口罩和帽子,幽灵般潜入了黑夜。
晚上九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人最困乏的时候,陆延却清醒无比。
没有别的原因,他被绑架了。
四周环境漆黑,空气中泛着潮湿腐朽的味道,像极了地下室。陆延被绑在椅子上,眼前蒙着黑布,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此刻他的内心是绝望的,因为距离存活三十天的任务只剩下最后三天了,偏偏他在吃完晚饭回酒店的途中被人绑了架。
只剩最后三天!只剩最后三天!
哪怕陆延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格,也不禁在心里悔得直撞墙,好好的出去吃什么饭?!少吃一顿也饿不死啊!这下好了,马上就要吃断头饭了!
前面一段时间实在过于风平浪静,陆延也不禁放松了警惕心,他无意识动了动手腕,绳子摩擦过皮肤带来一阵粗糙的刺痛感,清楚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是谁?
到底是谁绑了他?
陆延靠在椅子上,呼吸有些沉重,他在脑海中飞快过滤着人选,首当其冲的就是喻泽川,其次是薛晋,再其次就是蒋博云。
无论是这三个里面的哪一个人,他都落不了好。
到了现在这个处境,连等待都成了一种幸福。
陆延只希望那个“绑匪”不要太快想起自己,死在这个时候未免也太憋屈了,就和打游戏一个道理,在开局挂掉和在终极关挂掉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心情。
然而老天爷却偏偏不遂他的愿。
后半夜的时候,陆延忽然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醒,他下意识坐直身形,仔细侧耳倾听,却发现那道脚步声最后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
哪怕蒙着眼罩,陆延也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眼前落下了一片更暗的阴影。
他因为紧张,呼吸声有些急促。
“啪。”
一只手轻轻打开了房间开关,明亮的灯光顺着眼罩缝隙刺入,比针还要扎眼。
陆延下意识偏头,然而蒙着的眼罩直接被人揭开,他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白光晃得大脑发晕,短暂几秒的适应过后,他重新睁眼,终于看清了来者面容。
第18章 绝处
锃亮的系带皮鞋,黑色的西装裤管,因为醉意有些凌乱的白衬衫,视线再往上,那张风度翩翩的脸终于在灯光下显形,眼神满怀恶意。
是蒋博云!
陆延的心咯噔一声,竟不知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好的是他和蒋博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坏的是他上次刚刚暴揍了对方一顿,真是无仇也结了仇!
“蒋董?”
陆延的声音细听有些紧张,只是被那一丝用来伪装的笑意掩藏得很好,“有什么事不能约着见面聊,要用这种办法把我带过来?”
“约着见面?你确定我还能把你约出来?”
蒋博云冷嘲热讽,他随手扯了扯领带,弯腰捏住陆延的下巴,力道大得指尖差点陷入皮肉:“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谈合同,抽不开身收拾你,你不会真的以为上次那件事可以轻飘飘揭过去了吧?”
陆延松了口气,果然是因为打架的那件事:“蒋董,上次是我太冲动了,实在不行……我让你打回来?”
只要能活下来,挨顿揍算什么。
陆延想的很敞亮。
然而蒋博云想要的显然不止这些,他咬牙切齿道:“打回来?我如果想打回来,直接让底下人动手不就行了,何必这么费劲把你绑回来?”
陆延:“……”
几个意思?
蒋博云明显喝醉了,陆延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任何负面情绪一旦经过酒精发酵,都会浓烈得让人心惊。
蒋博云双手改为掐住陆延的脖颈,一点点施加力道,窒息的感觉潮水般涌来,让人头脑发胀。
“陆延,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
陆延违背良心,艰难出声:“你对我挺好的。”
蒋博云却更愤怒了:“好?如果你真的觉得好,为什么还要和薛晋那个狗东西纠缠在一起?!”
陆延眼泪汪汪,自动点亮了说瞎话技能:“其实我是被迫的,我心里喜欢的一直是你。”
蒋博云罕见骂了脏话:“你他妈的放屁!”
陆延快被他掐死了,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是……是真的……”
“外面传言说你和鼎游集团的千金林安妮要……要订婚了,我没钱没势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帮助,所以故意用薛晋来……来气你的……想让你和我分开……”
说完这么一长段话,陆延感觉自己真的要背过气去了,他最后一咬牙一狠心,加了把猛料:“你如果不信,就掐死我吧,反正这么多年你也只是把我当个可有可无的小情人,临死了你也从来没信过我!”
蒋博云眼中闪过一抹薄怒:“你!”
陆延倒打一耙的本事相当厉害:“我如果不喜欢你,当初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帮你陷害喻泽川?!我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默默无闻跟着你?!现在你要结婚了,连放我自由都不行吗?!”
陆延接连一串的质问把蒋博云弄得哑口无言,他下意识缩回手后退,眼中接连闪过心虚和惊疑不定:“陆延,你的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陆延毫不避让直视着他,心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露怯:“反正我人在这里了,你要杀就杀,随你的便,就当我之前眼睛瞎看错了人!”
他太过理直气壮,一度让人觉得亏心的是蒋博云,再加上后者喝了酒,正值头脑不清醒的时候,看起来倒真像被唬住了似的。
蒋博云烦躁抹了把脸,正准备说些什么,地下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从外间传来一道压低的男声:“蒋董,有急事。”
蒋博云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外面的那道声音略显焦急:“蒋董,和鼎游合作的项目出事了。”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蒋博云瞬间酒醒了一大半,他连陆延都没顾得上管,立刻转身离开了地下室,铁门关上发出“嗡”的一声震响,愈发显得四周寂静空荡。
眼见蒋博云离开,陆延松了口气,他倒在椅子上,艰难摸索着手腕上的绳结,试图解开绳子,同时把椅子一点点挪到门口,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蒋博云还没走远,谈话声断断续续从走廊传来,有些听不真切,但最后几句情绪暴怒,哪怕陆延被关在里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项目被勒令停工了?!考察团当初干什么吃的?!项目都完成一半了你们告诉我地势有问题?!”
“林鸿景那个老东西呢?!给他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面对神色狰狞活像要吃人的蒋博云,助理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蒋……蒋董……这件事不知道被谁爆给媒体,现在网上都在疯传,估计明天就压不住了,事发第一时间我们就和鼎游方面联系了,但是他们根本不接电话……”
话未说完,他被蒋博云狠狠推开,撞得头晕眼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蒋博云快步走到客厅,手忙脚乱找到手机准备给林鸿景打电话,慌到连指尖都在抖。他隐隐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天大的圈套,但又找不到破绽。
海岛的项目确实有很多公司在争,要不是林安妮喜欢自己,林鸿景也不会把那块蛋糕分出来。他就算要陷害自己,难道就不顾虑一下林安妮吗?!
蒋博云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打水漂的投资,他浑身冷汗直冒,指尖在通讯录上飞快滑动着,一下子想打给林安妮,一下子想打给林鸿景,最后一个电话也没拨出去,愤怒将手机砸了出去:
“砰€€€€!”
手机重重摔在岩板瓷砖上,因为力道过大,屏幕瞬间碎成了蛛网,缝隙向四周蔓延,正如同他即将支离破碎的人生。
地下室里,不知过了多久。
陆延终于想办法挣开了绳索。
他指尖修长,又耐心十足,在黑暗中摸索着勾住绳结的外圈,然后艰难往外拽,就在手腕已经快抽筋的时候,终于拽松了。
“哗啦。”
绳子落地发出一声轻响,蛇一般蜿蜒趴在潮湿的地面。陆延弯腰解开捆住自己脚腕的绳子,因为被捆得太久,站起来的瞬间差点摔个踉跄。
不能在这里待了,必须要想办法逃走!再待下去要么死在蒋博云手里,要么清白不保,无论哪个结果对于陆延来说都相当可怕。
陆延活动了一下手脚,抬头时发现上面有一扇透气窗,他后退目测了一下大小,发现根本不够一名成年男性钻出去,只得徒然放弃。
“系统,”
陆延迫不得已喊出了那个黑心鬼,
“现在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多久?”
系统在幽暗的空气中显形,声音终于不再是那死气沉沉的腔调,竟罕见听出了几分愉悦:【还有……两天零三个小时。】
如果只剩三个小时,陆延再怎么也能苟完,但如果是两天零三个小时,难度翻了不止几倍。
陆延背靠着门板,因为死亡的逼近,他的心跳有些快:“你好像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