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必须在喻泽川之前联系到这个私家侦探,堵住对方的嘴。
第26章 被堵
阮小辉当了六年的私家侦探,在咖啡厅谈过事,在酒店接过头,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蹲在路边的炸串摊子和自己的客户碰面。
男人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正半蹲在地上吃炸串,为了方便吃东西,他直接把口罩拉到了下巴处,如果不是脸长得不一样,阮小辉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另外一个客户€€€€
不过那人性格孤僻,出手又大方,一看就是有钱的讲究人,绝对做不出蹲在路边吃炸串这种事。
阮小辉走过去蹲在对方身边,压低声音报出暗号:“一二三四五?”
“陆。”
吃炸串的男人淡定吐出一个字,然后起身把手里吃完的碗扔进了垃圾桶。陆延用纸巾擦擦嘴,终于看了阮小辉一眼:“你姓阮?”
阮小辉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头上染着一撮黄毛,流里流气,不算太帅,也不算太难看,这种人倒是适合做情报工作。
阮小辉似笑非笑:“就是我,陆先生,你想查什么,老婆出轨还是仇人调查,保管给你办得漂漂亮亮,价格也合适……”
他话未说完,忽然觉得面前的陆延有些眼熟,声音戛然而止,又联想到他的姓氏,面色微微一变:“是你?!”
不愧是做私家侦探的,眼力比喻泽川强上不少。
陆延也没遮掩,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有人花钱让你调查我,今天约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遮掩一个月,开个价吧。”
阮小辉的脸色不由得十分精彩,他们这行其实不受法律保护,说难听点甚至都侵犯了隐私权,和顾客都是一对一单线联系,他想不明白陆延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阮小辉笑了笑,像个滑不溜手的皮球:“陆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但同时吃两家饭容易撑死,我文化不高,也知道做人得讲个信誉,万一传出去,兄弟还怎么在这行混饭吃?”
他话未说完,肩膀忽然传来一股大力,被陆延伸手攥住了,对方搂着他硬生生转身,然后指了指头顶上方,似笑非笑问道:“你看那是什么?”
阮小辉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头顶上方是一个监控。
陆延是特意挑这个地方碰面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阮小辉的心情一瞬间糟糕到了极点:“混饭吃没错,但如果混成牢饭,那就不好了。”
“你调查我这么久,怎么也算侵犯隐私权了吧,你说我如果去报案,警察会不会管?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报案,你连尾巴都没藏好被我发现了,哪儿有这么不利索的私家侦探,消息传出去,你还用在这行混吗?”
陆延很耐心的帮阮小辉分析利弊,语罢松开他的肩膀,最后问了一遍:“你说多少钱,我保证不还价。”
阮小辉心知自己这次遇上了硬茬,闻言咬咬牙,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六:“少于这个数可不行!”
陆延讶异挑眉:“六千?这么便宜?”
阮小辉脸色一僵:“……?”
这个人是不是穷疯了?
阮小辉咬牙切齿道:“是六万!六万!”
陆延心想这人是不是穷疯了:“只是让你编个瞎话,又不用你做什么,打个折,三千算了。”
阮小辉诧异:“你不是说不还价吗?”
陆延挑眉:“我只说不还价,又没说我愿意当冤大头,这次打个折,下个月还有生意我再找你。”
阮小辉脸色抽搐:“陆先生,您这可不是打折,是打骨折,就算打个一折我还有六千呢!”
陆延:“那就六千,成交。”
阮小辉:“……”
阮小辉明明只是出去谈生意,回到家中的时候却莫名有种自己被土匪给抢了的感觉,他忍着心中悲痛哆哆嗦嗦找出备用手机,然后打了个电话过去:“喂……喻先生是吗……”
“您让我查的那个人我找到了……很远……听说他家里亲戚去世回去奔丧了……在穷山沟沟里……”
“不清楚……大概七八天左右回来吧……好……我会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告诉您……”
阮小辉虽然不知道陆延和喻泽川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在喻泽川这边已经算是办事不利,万一被捅出去那可真是血本无收。他几经思虑,最后还是决定帮助陆延隐瞒,不是为了那该死的六千块钱,而是为了他自己。
喻泽川收到阮小辉打来的电话,破天荒没有生气,他切断通讯后把手机扔到一边,脑海中却回想起了陆延那天说过的话。
蒋博云现在有钱有势,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毫不费力碾死这座城市里的绝大多数普通人,万一那个小情人是被他逼的,喻泽川确实没理由动手杀他。
当然,说再多都只是借口。喻泽川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好像被陆延那天的话给说服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深秋缱绻的阳光落在身上,并不如夏季那么灼痛,让人连灵魂都舒展了开来。
喻泽川最近忽然没什么心思去关注蒋博云的那个小情人了,银川集团的楼盘项目已经动工大半,蒋博云也有意投资海岛开发,剩下的一切交给时间就好,生活一下子空荡无趣了起来。
喻泽川不知想起什么,重新把手机捞了回来,他垂眸盯着上面的微信界面,犹豫一秒,最后点开了备注为“阿延”的聊天栏。
陆延的头像是一只戴着黑色圆框眼镜,低头认真看书的小白狗,怎么形容呢,又傻又萌,和真人的形象不太符合。
喻泽川控制不住笑了一下,唇边出现了一抹极其轻微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你今天在家吗?】
【你在做什么?】
喻泽川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打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两句话,然而几经思考,最后又全部删掉,只发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
【今天太阳挺好的。】
彼时陆延正和一个喻泽川意想不到的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喝咖啡,放在桌上的手机冷不丁震动一声,直接将对面男子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谁在给你发消息?”
桌对面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文质彬彬,赫然是上一局游戏中被喻泽川捅死的蒋博云。
陆延上次谎称亲戚生病要回老家照顾,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蒋博云,而且还数次挂断他的电话。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蒋博云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强行把陆延约了出来。
陆延不着痕迹瞥了眼手机屏幕,然后手动静音:“没什么,亲戚发的消息。”
蒋博云用勺子搅了搅冒着热气的咖啡,半含试探的问道:“什么亲戚?以前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陆延面不改色喝了口咖啡:“我二舅。”
这种事他做得太熟练,甚至都不用蒋博云主动开口,语罢直接打开屏幕给他看了眼微信界面,上赫然备注着“二舅”两个字,仅有一条聊天记录:
【今天太阳挺好的。】
陆延问:“信了吧?”
蒋博云闻言目光闪动,终于放下怀疑,他见陆延二舅的头像是一只穿着黑色卫衣酷酷揣兜的兔子,不由得笑了笑:“你二舅头像还挺潮的,连出太阳这种事都和你说啊。”
陆延淡淡挑眉:“出太阳了得去地里收红薯,他可能想让我帮忙吧。”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道:“我让你把当年做账记录的u盘带过来,你带了吗?”
提起这件事,蒋博云的表情稍微淡了几分:“你要做账记录干嘛?”
陆延心想废话,再不想办法要过来,薛晋就直接偷到手了:“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删掉,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蒋博云坐直身形远离桌边,调整了一下坐姿,这表示他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耐:“当年牵扯的人太多,账目我留着有用,现在还不能删。”
陆延也知道让蒋博云删掉这些不现实,皱眉注视着他道:“你办公室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蒋博云不以为然,多年的养尊处优生活已经让他放下了戒备心:“这你就不用管了,电脑有加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因为当初的陆延和他是共犯,蒋博云没有瞒着他:
“我当初专门聘人写了一个加密程序,电脑密码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段内随机一换,总共二十四组数字。就算有人侥幸打听到了其中一组密码,也很难破译电脑。”
可偏偏上辈子的薛晋就破译出来了。
陆延顿觉蒋博云不是个省油的灯,冷不丁开口问道:“但你手底下好像有很多计算机人才?”
蒋博云下意识抬眼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牙买加蓝山咖啡的坚果香气在鼻翼间弥漫,让人的神经都不自觉松缓了下来,陆延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酸甜苦味均衡,口感浓郁悠长,他喝起来却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为,他有种为虎作伥的感觉?
只要把薛晋抖出去,蒋博云一定会小心提防,但同时喻泽川他们的复仇计划也会全盘皆输。
“薛晋”这个名字到了嘴边,又被陆延慢半拍咽下去:“没什么,就是感觉公司电脑人才挺多的,不是很靠谱,万一真的被发现,警察查到你身上……”
陆延说着顿了顿,故作忧心地看向他:“你今天得到的一切,就全毁了。”
全毁了。
这三个轻飘飘的字让蒋博云的脸色有些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难看。他一路从底层爬到高位,最在乎的就是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哪怕他心中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还是莫名不安了起来。
陆延看出他的意动,继续添了把火:“要不这样,你把账目的U盘给我,把电脑里面的删掉,要用账目的时候再找我拿,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蒋博云没有怀疑陆延,毕竟这件事当初是他们两个一起做的,皱眉思考片刻才道:“可以,不过我得明天给你,U盘锁在公司保险箱里了,我没带出来。”
陆延心想也行:“那我明天去公司找你。”
他语罢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被蒋博云拉住了,后者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意味不明开口:“我们难得见一面,你就这么走了?”
潜台词:不打一炮吗?
陆延:“……”
陆延总感觉自己好像懂了什么不该懂的东西,他故意捂着腰:“那个、我前段时间回老家搬东西,不小心把腰给闪了,所以……”
蒋博云秒懂意思,尴尬收回视线。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床伴不是什么稀缺物种:“那就看场电影吧,反正下午没会议,也不知道做什么。”
陆延:“啊?”
蒋博云已经结账付款了,他拿好东西,率先走出门外:“走吧,我晚上七点还有饭局,别耽误我时间。”
陆延在心里默默对他竖起中指:耽误时间就耽误时间,你还真以为小爷稀罕和你看电影啊。
不过陆延还真不敢拒绝,他最近的行为举止已经很反常了,如果再拒绝蒋博云,只怕会惹怒对方,明天U盘就到手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陆延硬着头皮和蒋博云看了场电影。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悬疑复仇剧,反转很多,镜头语言刺激,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有陆延全程面无表情,抱着一桶爆米花从头吃到尾,像一只正在刨食的仓鼠。
不是陆延喜欢吃,而是蒋博云在黑暗中一直蠢蠢欲动试图牵他的手,他如果不做点什么,就被占便宜了。
唉,陆延在心中默默叹息,长得太帅也是一种罪过。
电影晚上六点半散场,蒋博云还有饭局,纵然想做些什么时间也不允许。他和陆延一起走出电影院,司机已经开着车在路边等候了,线条流畅的车身一看就价值不菲,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蒋博云低头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先走了,要不要叫司机送你?”
陆延当然不会让他送:“没事,我拦个出租就回去了,挺近的。”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蒋博云本来也只是客套一下,他闻言拉开车门,示意司机驱车离开。暗蓝色的天幕彰显着夜晚的来临,街道逐渐拥挤,人气十足但又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