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 第98章

商君年用匕首抵着骓灵腰侧鲜血模糊的伤口,眼眸微垂,遮住了里面横生的戾气,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再削一块肉下来:

“你不是说摄魂之人绝不可能归魂吗?怎么陆延的魂魄又回来了?!”

骓灵说不出话,喉间发出呜呜的震惊叫声,不明白商君年为何忽然问出这种没头没脑的话,陆延魂魄都被他摄走了怎么可能归魂?!

商君年慢慢叹了口气,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将一堆断掉的银针灌到对方嘴里,导致如今连话都问不出来,他面无表情将刀尖缓缓刺入骓灵身体,在对方的痛呼声中轻描淡写道:

“我问,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听懂了吗?”

骓灵拼命点头,只恨不得立即死去。

商君年一字一句问道:“倘若他魂魄已归,会不会有一天又忽然消失?”

“……”

骓灵明明在痛苦哀嚎,商君年却觉得耳边一片死寂,视线里唯有对方痛苦摇头的动作,还有嗓子里含糊不清的、艰难吐出的字句:

“不……会……”

“世上……只有……我……一人会摄魂……”

“我……不动手……”

“无人……能摄他……魂魄……”

“刺啦€€€€!!”

是刀尖划破布料狠狠刺入心脏的声音,滚烫鲜红的血液毫无预兆喷溅而出,让地牢上空的血腥气更浓了。骓灵倏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面前忽然动手的男子,身形抽搐一瞬,终于结束了这场炼狱般的苦难。

人死后,听觉是最后消失的。

男子唇角微勾,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尾音逐渐消散,莫名让人心底发寒:

“是吗,那你还是死了比较让本相安心。”

任何可能把他夺走的还是死了比较让人安心。

第86章 鸳鸯帐

商君年走出地牢的时候,被外间的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他手中还攥着那把沾血的匕首,因为血液干涸死死粘在了掌心,鼻翼间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原来世间真的有摄魂之术,怪不得陆延当初醒来后会性情大变,分毫找不出从前的影子。

商君年只觉卡在心中腐烂化脓的一根刺终于被人狠狠挖了出来,疼得钻心,却在无人察觉处长出新的血肉,又痒,又酸。

从天光乍亮一直等到暮色渐沉,陆延依旧没等来商君年下朝的消息,只有一群丫鬟过来给他解了绳子,服侍他洗漱沐浴,但是不许离开房间。

“国相大人吩咐了,公子倘若踏出这间房一步,奴婢等通通杖毙,还请公子怜惜奴婢这条贱命。”

一句话就打消了陆延准备劈晕这些丫鬟的想法,他只能由人伺候着洗漱沐浴,换了身干净的锦袍,桌上早已摆好酒菜,看的出来是精心准备过的。

陆延掀起衣袍在桌边落座,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国相大人这是不打算见本王了么?”

婢女垂首道:“公子勿急,国相大人一定是有事绊住了脚。”

她们语罢行了一礼,便齐齐退出屋子,顺便关上了房门。

陆延也不着急,端着酒杯自饮,直到桌角的烛火已经燃烧大半,时间悄然流逝到后半夜,他才终于抬头看向屋顶上方:

“你还不打算下来吗?”

屋顶上拎着酒坛的男子闻言动作一顿,就像被点了穴道:“……”

陆延捻起一粒花生米,指尖弹出,不偏不倚击在瓦片上发出一声轻响,似笑非笑问道:“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他在屋子里喝了一夜的酒,商君年便在屋顶喝了一夜的酒,也不知对方是图什么。

屋外悄然出现一抹身影,直接推门而入,外间略显闷热的晚风声和蝉鸣声一下子涌入耳朵,连人都显得鲜活真切起来。

陆延的视线落在商君年身上,微不可察停顿一瞬,最后起身走了过去。事实上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商君年解释,纷杂的念头混着酒意在脑海里翻涌,昼夜难平。

陆延望着商君年问道:“你可信我?”

“哗啦€€€€!”

是酒坛被丢到一旁碎裂的声音。

商君年忽然伸手搂住陆延的脖颈,直接吻了过来,牙关磕碰唇瓣,带着几分笨拙,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索取,到最后血腥味已经压过了苦涩的酒味。

陆延怔愣一瞬便闭上了眼,他用力搂住商君年的腰身,反手关上房门,在燃尽的昏暗烛光中和对方朝着床边跌跌撞撞走去,两个人一起陷入了锦被中。

商君年身上刺目的红衫被褪了下来,下摆绣着精致细密的松柏纹路,陆延曾经说过最喜欢这种树,因为终年青翠,是长寿之兆。

分隔的这一年中,商君年无时无刻不想忘记陆延,偏又活成了对方的影子,过往的回忆变成了一把尖刀,在午夜梦回时一遍又一遍刺入他的心脏。

陆、延。

一个他摔得粉身碎骨也没能忘掉的名字,就连旁人漫不经心提起,都会像山谷间回荡的风声一样呼啸凛冽地刮过心头,带来割肉刮骨般的痛意。

当初陆延遇刺苏醒后就性情大变,轻则鞭笞仆役,重则杀人取乐,一度陌生到让商君年认不出,可无论是帝君还是鹤公公,他们对此都没有任何惊讶,仿佛陆延本就该是那样,反倒是商君年记忆中的陆延,才是本不该出现的异类……

“殿下本就是如此。”

鹤公公一遍又一遍地说。

不,他并非如此!

商君年冷冷反驳,可每次换来的永远只有鹤公公毫无起伏的话:“殿下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所有人都在选择性遗忘,只有他陷入回忆的深海中,独自挣扎溺毙。

回忆倏而破碎,只剩下地牢不见天日的年岁。

商君年嘴唇颤抖,他好似很冷,又好似很害怕,唯有用那种近乎窒息的力道死死攥住陆延的肩膀,发狠似的问道:“你究竟去了哪儿?!”

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陆延,那一年你究竟去了哪儿?!”

在地牢里囚禁的日日夜夜,商君年一直在反复思考一件事€€€€

陆延的魂魄到底去了哪儿?!

魂魄若无身体寄居,只剩灰飞烟灭一条路,商君年多怕陆延的身体被孤魂野鬼所占,真正的魂魄却飘荡在外,或许一阵风一道雷就会将他劈得灰飞烟灭,到那时自己就算回到巫云位极人臣又有什么乐趣?

商君年恨到极点,甚至想一剑杀了那个恶魂,既然陆延回不来,他的身躯也不能被别人所占,可他到底是下不了手。

他能做的只有加速仙灵的灭亡,然后将面前这个人囚禁在自己身边,用屋子关着,用铁链锁着,一年不行就十年,直到对方变回最初的样子,直到真正的陆延回来……

陆延吻掉商君年眼角的泪水,温柔拨开他凌乱的头发,在耳畔低声细语:“商君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直。”

他们共同见证了彼此最狼狈的那段时光,一起活着,又一起在漫天大火中死去。

陆延仍不知是前世的因造就了今生的果,还是今生的果造就了前世的因,他只知道自己和面前这个人的命运死死纠缠在一起,再难分开。

国相府在城东,附近不远处就是神女城最大的戏楼。清早的气温还有些冷,丫鬟拎着一桶水给府里的红枫、桃树挨个浇水,只听远处传来戏子婉转柔媚的唱曲声,但因为隔的有些远,她仔细听了片刻才听出是什么曲子。

哦,原来是《长生殿》。

死生仙鬼都经遍,直作天宫并蒂莲。

国相府外不知何时停了一架华贵的车马,从上面下来一名穿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门口的守卫明显认得他,不仅不拦,反而跪地行了一礼:“见过公子。”

此人身份贵重,不好直呼尊称,便只好唤“公子”了。

赵玉嶂摇着扇子摆了摆手:“免礼,你们相爷呢,他可是一天都没上朝了,莫不是病了不成?”

商君年不去上朝,赵玉嶂就感觉自己的脑子没了一半,今天朝堂上吵了个乌烟瘴气,什么章程也没拿出来,他干脆就微服出宫了。

守卫言辞模糊:“相爷在招待一位好友,恐怕不太得空。”

“好友?”

赵玉嶂眼皮子一跳,心想商君年平常深居简出的能有什么好友,也就自己愿意和他玩了:“男的女的?”

守卫:“男。”

赵玉嶂:“俊不俊俏?”

守卫:“俊俏得很。”

“哗!”

赵玉嶂收起扇子,直奔后院而去,他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只想赶紧看看那名男子到底是谁:商君年啊商君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可算是开窍找下家了!

商君年还在屋子里睡着,帐帘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外间刺目的阳光。陆延穿好衣服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正准备回去叫对方起来吃早膳,目光不经意一瞥,就见赵玉嶂鬼鬼祟祟从外间的月亮门里走了进来。

陆延见状反手绕了个剑花,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打算去找赵玉嶂呢,没想到对方自己就送上门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陡然在庭院内响起,将赵玉嶂吓得脚下一个趔趄:

“许久未见,玉嶂太子仍是风采依旧,本王还不曾恭贺你登基之喜,回头一定把贺礼补上,还望勿怪。”

赵玉嶂:“?!!”

这熟悉的声音,难道是……

赵玉嶂不可置信回头,结果就见陆延负手从台阶上慢悠悠走了下来,眼眸藏笑,和记忆中讨厌的样子如出一辙:“陆延?!!!”

赵玉嶂惊得瞪大眼睛,箭步上前:“怎么是你?!”

陆延饶有兴趣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赵玉嶂气死了,撸起袖子就想揍他:“你还敢来?!”

陆延疑惑:“我为什么不敢来?”

赵玉嶂崩溃抓狂:“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延不紧不慢道:“哦,也没什么,我的年纪老大不小,也该成家立业了,特意赶来巫云求娶商国相,玉嶂兄,有空记得来喝杯喜酒。”

他说完笑着拍了拍赵玉嶂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赵玉嶂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未见过陆延这样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陆延,你要不要脸,当初我离开巫云之后你是如何对待君年的?!现在还敢来找他?!”

陆延任由他攥住自己的衣领,一本正经道:“往事如烟,他不在意,我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

赵玉嶂:“你!”

说话间,只听吱呀一声响,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商君年肩上披着一件外衫从里面走出,眼见他们两个争执打架,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们在做什么?”

陆延和南浔王明争暗斗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告状一定要快,谁快谁有理。他呲溜一声跑到商君年身旁,状似为难的道:“我方才在庭院里练剑,偶然碰到玉嶂兄说了几句话,他不知怎么了,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就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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