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小声点……”汪青川眉头皱得更紧。
“我现在是你了。”汪知知摸了摸徽章，冷淡道，“现在！你！和妹妹道歉！”
第114章
看看热闹可以, 热闹热得发烫了要烧起来了，可就真是……不敢看，不敢看。
在进汪家的院子之前, 程飞英可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吵得这么厉害, 简直比早上他过来时吵得还激烈。
节目组也是……搞什么互换环节, 这些小孩子有了点儿权利, 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能互换多久呢？有本事互换一辈子啊。
程飞英看着背对自己，被气到捏紧了拳头, 全身都绷紧了的汪青川，轻啧一声，放轻了步子, 一点一点退了出去。算了, 他是来找地方躲躲香菜味, 蹭蹭空调，顺便一起吐槽吐槽的。可不是来劝架的……万一动起手来, 他不拦么直播出去实在不好看，拦么万一被波及了岂不是吃亏。不如趁早溜了溜了。
一个人, 带着几个人, 悄悄来, 静静走。
沉浸在愤怒中的汪青川一无所查，而姜禾叶和汪知知则是压根没有招呼的心思。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汪青川最终在对峙和沉默中选择了进屋, 超大声地关了门。
人一走，汪知知绷着的劲儿就散了，小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
姜禾叶揉了揉汪知知的头, 低垂了眉眼，悄悄掩去了眸中的迷茫。
节目组搞这个宝宝和爸爸互换的环节, 本意应该是想让爸爸先看两天宝宝自己想成为的爸爸，再看看宝宝心中平时爸爸的形象，从而形成一些对比，引发一些思考吧。
可是怎么会有人……完全看不到已经变得脆弱敏感的孩子，也完全看不到镜中已经有几分狰狞的自己呢？
瞎了吗？
在这一刻，姜禾叶短暂地迷失了，有些找不到她们如此努力的意义。
如果汪青川什么都看不到，除了生气，什么都不会改变，那么她们……又是在做什么呢。
她……又能做什么呢……
“知知，你拿到小红花很厉害哦。”姜禾叶蹲下身，平视汪知知轻轻道，“上次幼稚园发的小红花，下次给我看看吧？”
“没有了……”汪知知低下头，脚尖蹭了蹭地，“被我扔掉了。”
“那下次，下次拿到小红花，给我看看吧？”姜禾叶的声音又更轻柔了一些。
汪知知抬起头，对上的，是满怀真诚期待的目光。
“嗯……”汪知知小小声。
“你有手机吗？或者智能儿童手表？我可以给你一个，这样每次你拿到小红花，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啦~~”姜禾叶看着小朋友微红了的耳朵尖笑道。
“我有手表，可以拍照的，来这里被收掉了。”汪知知没了之前在汪青川面前强撑出的气势，反是多了几分小小的不好意思，弱弱道，“我……我表现没那么好，我……我就拿了那一次小红花。我以后要是拿不到了……”
“那你可以给我分享别的。”姜禾叶笑，“等离开节目拿回手表我们可以看看怎么加个好友，开心的不开心的，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们知知这么好，就算没有小红花，也是最好的知知。”
心里……热热的？汪知知有些愣愣地摸了一下心口，暖乎乎的在身上窜着，直冲到脸上，还有些烫……
人一感动，就容易冲动。
虽然小朋友还想不清楚其中的逻辑，但是汪知知却是凭着本能说了一句：“我会努力再拿一朵小红花给你看的！”
话一出，汪知知愣了一下，缓缓地把嘴巴闭上了。
啊……自从天天在家吵架，最近他在幼稚园的表现可真是……好像有点困难啊。
原本还意气风发的小小包子脸，下一秒就挤出了几分愁苦，逗得姜禾叶笑出了声。
直播间看汪青川看到义愤填膺苦大仇深的观众们，也是直到此时方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看看人努力画画的沈总，房子票子都送出去的温响，再看看油盐不进的汪青川，我想说……知知啊，你真的好倒霉啊！这汪青川……再有心的节目设计都救不了你！”
“贝贝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贝贝！贝贝不说我都没想到……那天知知带着小红花回去，应该就立刻因为声音大了被骂了吧……是不是，都没有人注意到那朵小红花。是不是，都没有人夸过他……我的天啊，我要哭了！”
“我也要哭了！幼稚园的小红花诶！大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对小宝宝来说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大概就像是大人在单位评优升职加薪的那种自信自豪……我可怜的知知！没有夸奖，还被骂了么……该多难过啊，我抱紧知知一个爆哭！”
“我去……前面的要不要这么比喻，这么代！真的一秒想到我七八年前刚工作，好不容易996了一年多升职加薪了，开开心心回家报喜。结果我妈说：‘哦，就加这么点钱有什么好这么高兴的，都不够交水电费的。’只能说，庆幸那也是在一个很热的夏天，不然一盆冰水那么当头下来，得冻死我。虽然没冻死吧，但是当时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开心了哈哈哈！现在这几年她要问我工作上的事情啊，薪水啊，就真的是……我就真的是：‘与你无瓜’~~”
“成年人还能自我消化一下失落感，小宝宝就真的是……节目组快把智能手表还给知知，让贝贝把好友加上！至少，至少下次还能有贝贝为他鼓掌！爆哭甩泪！”
“哎，抱抱知知，抱抱前面的朋友。网上总有一些鸡汤说‘一个人的舞台，即便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和赞美，我们也要学会独自美丽’。但是真的过日子，经历到了，哪儿是那回事儿呢。生活这么难，谁不想被夸夸，谁不想被举起来晃晃（此处可出现卫导晃卯总配图）。”
“那个什么一个人的舞台，也就是个鸡汤。哈哈哈，有句‘感谢批评你的人，他们是你人生的贵人，让你得到更多的受益，是他们让你走向成功’那才是毒鸡汤啊。鸡汤不要乱喝，我现在活到四十几了，我仅代表自己说一句，我的进步和成功只与我自己的努力和持续不断收到的爱和支持有关。批评只能让我摆烂。另外，我衷心希望请让说出那句话的人一生只能听到批评的声音。对，没错，我还希望汪青川有一天能好好感受一下拿着小红花回家，却被骂了一顿的知知的感受！”
“说到批评，忍不住就想到卯总拉肚子缺席那天，当夫子教育月月的文启明。他今天这数学题，做得也不怎么样啊，月月还是太温柔了，都没能学到那些教育语言的精髓，真是急人！”
……
没有精髓吗？
可文启明已经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尴尬了。
也不知道节目组哪儿找的那些题，不说难易吧，类型就很像奥数题。
并不是直接的计算，还需要在读题和理解上花掉不少脑子。
做起来很累，错起来根本看不出自己错哪儿了。
错了还得被女儿教育，要好好读题，要学会理解，不要生搬硬套公式，字也不要太潦草不然算到后面自己都要看错数字……
知道文江月在学自己的文启明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能说一句，学得还挺像的。
还不止是学了让孩子学习家长喜欢的东西，学了教育孩子。甚至连时间耗得差不多，没全做对也放饭，不过要跟着教育的声音吃饭这一点也学了个十足。
早饭，吃到了。
午饭，端来端去的……虽迟但也吃了。
文启明深切地体会到了，心情影响身体，教育的声音能够消除一大半的食欲。
都是热过的饭菜，文启明还是吃出了消化不良，不得不问节目组讨了两片健胃消食片。
待文启明好了些，想和文江月好好说说关于他的诚信的问题时，女儿却回避了。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借口午睡躲走了……
明明……在卫家的时候，还能说得那么大声那么清晰的。
文启明在院中揉着肚子踱着步子，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揪出了那么一点儿可能性。
月月在家时，从来没说过这些，在自己面前也总是乖巧听话，说什么是什么，只是……他偶尔出尔反尔的时候，月月才会有一些小情绪，但也不可能说出和温响说的那样的什么不信他的话。
孩子，尤其是小孩子，总是在学习的。
学了……谁？
想到此处时，文启明的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墩墩。
无它，实在是那天他没第一时间好好收下月月从集市上买给她的花时，隔壁桌的小胖墩墩滚地锤心口的精彩表演实在让人难忘。
学习，依靠……是因为回来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卫卯卯了，所以不想和自己聊了吗？
文启明因自己的猜测变得更加惆怅。
做题，被教育已经很没面子了，他难道还要像温响那样，把自家的事情摊在一个三岁的小胖墩墩面前，才能谈下去吗？
文启明，有些犹豫。
可能是被人惦记得有些多，卫家里屋，卫卯卯打了个喷嚏，醒了。
哭着哭着睡着了这种事，果然又发生了……
什么正事儿都没说呢，就……卫卯卯坐起来，看着旁边的程听言，嗯，就又印上了。
程听言是被旁边突然的动静炸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嘴角还有可疑水痕的小胖兔兔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程听言低头，嗯，好的。
枕边的手绢，被程听言一摸，就拿到了手上。
“是什么？”程听言看着卫卯卯，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锁骨下面一点的睡衣上小小的白色印记。
“……”所以为什么枕边就有手绢？卫卯卯撑着床的胖爪尴尬到微微收紧，不过还是顺着程听言的意思，认命开口道，“牙膏……”
程听言满意点头，面上是浅浅的笑意，拿起手绢给小胖兔兔擦了擦嘴角。
尴尬到极致！
“哦，我沾到你的牙膏了。”卫卯卯本着一个人尴尬有些寂寞的心情，微笑开口。
轻轻擦拭中的手绢，硬生生地停顿住了。
程听言：“……”
第115章
“嗯, 你沾到我的牙膏了。”短暂的停顿后，程听言浅笑着承认了。
卫卯卯：“……”这都认？好的，只要你不尴尬, 尴尬的就只能是我了。
虽然有些羞耻, 但是卫卯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无条件迁就着的感觉。
嗷~~~六岁的言言, 怎么这么好啊！
又好又萌！
萌到卫卯卯忍不住地在床上滚了滚。
程听言看着突然在床上滚动起来的小胖兔兔, 怎么说呢……虽然没穿那些可爱的兔兔睡衣，但是依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胖兔兔！
“对了, 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就睡着了……”卫卯卯滚过两圈，突然想了起来, 一骨碌又爬了起来, “言言, 我昨天和我爸爸说过了。我爸爸会保密的，他还说, 离开节目之后，他会帮我们一起去找你的妈妈和懂法律的人。”
至于其他那些不积极的话, 卫卯卯就不转述了。
不过……
“言言, 如果你妈妈生病, 没有力气照顾你，我们可以给你请一个阿姨, 在家照顾你和你妈妈, 你觉得怎么样？”卫卯卯问道。
“妈妈刚生病在医院的时候，请过。”程听言有些犹豫道，“好像每天要很多钱。我自己可以照顾妈妈的, 我会做简单的饭，洗衣服也可以。我每个月去妈妈家的时候, 都会帮她做那些。”
“你妈妈让你给她做饭洗衣服吗？”卫卯卯下意识地问道。开口，她才发现，卫承礼的那些话，对她也不是全无影响的。万一，言言的妈妈并不想……
“不，是我自己要做的。”程听言重新叠好了小手绢，“我想帮妈妈做一些。”
卫卯卯见程听言并无半点勉强的样子，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并且在心里给了卫承礼一个暴击。
“那言言，比起爸爸，你应该是觉得和妈妈一起生活更好吧？”卫卯卯忍不住再次确认。
“嗯。”程听言点头，又笑，“妈妈会和我聊天，会给我念故事书，不会让我吃菇，不会为了程容容凶我。她看见我会很开心，爸爸……他平时看不见我，要凶我的时候才会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