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程听言……
程容容看向远处正手拉手在舞台边逛来逛去，像两个街溜子的卫卯卯和程听言。
真讨厌！
随着一家家的人来齐，在绳圈外头围观的村民也越来越多。
虽说今天只是彩排一下，不是正式表演，但是只要是热闹，他们都爱看啊。
不但爱看，还爱说。
“这演的啥哦，孕妇，小孩，盲人，老人……怎么这么多找人帮忙的骗子哦。我都没遇到过。”绳圈外，一瘦瘦的老大爷脖子伸得老长，眯着眼直盯着正在彩排节目的舞台，语气却满是不屑。
“对，我也没遇到过，哪儿那么多坏人哦。”旁边一圆乎乎的老大爷呵呵，“瞎编。我家那老太婆还挺当回事儿呢，还要来表演呢。我看她编编啥。”
“你这个死老头子！”
随着一声戾喝，一只手拨开了几个凑在一起的老大爷，精准地揪住了胖胖老大爷的耳朵。
“你不在家刷碗，跑这儿来胡咧咧啥呢！”王桂花气得手上多用了几分力，“好你个家伙，在家说支持我，在外面就编排我是吧！”
“诶，你说话就说话嘛，你扯他耳朵做什么嘛。”瘦瘦老大爷伸出友谊的手，“再说他也没说错嘛，这都演的什么事儿，哪儿有那些事儿。”
王桂花一脸嫌弃地把瘦瘦老大爷的手拨了回去，冷笑道：“咋的呢，你们没遇上没见过的事儿，世上就没有啊？你们谁啊？上帝啊？你们身边就是整个世界啊？有时间别天天在村里眼前这一亩三分地胡咧咧，也去看看新闻长长眼。为啥这样的骗子不骗你们啊，你们自己想想为啥，六十的老头子，人家把你们卖给谁啊，倒贴钱都没人买。”
瘦瘦老大爷：“你这咋说话的你……我怎么就没人买了。”
“买你做啥？买你种地啊？就你那力气，不如买头牛。整个卖不出，割腰子都嫌你腰子老，哪个骗子在你身上费功夫。”王桂花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在村里闲汉一样天天胡咧咧还爱找她家老头一起的家伙，嘴上自是不客气。
“桂花，桂花，你松开说嘛。”胖胖老大爷弱弱。
“还有你！”王桂花手上紧了两分，“你有什么用！说了刷碗结果跑出来看热闹。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去送鸡蛋！两头赶老娘腿都跑粗了！骗子买你回去当祖宗养啊？瞅瞅你这身肉，把你分块卖了都嫌你腰子油！”
听到此处，周围的村民实在忍不住，笑得有点大声。
一个年轻些的妇人笑着上前了一步：“桂花婶子说的对。人家骗子出来一趟，冒那么大风险，是想挣钱的，没事儿谁在老大爷身上花时间啊。台上那种把人迷晕了，卖掉的骗子，一般不是骗女人，就是骗孩子，老大爷可不好卖。”
“对，老大爷不好卖，不过我建议各位大爷还是看看，万一有就喜欢买大爷的对吧。他们就最爱卖女人孩子，再就是青壮年男人，卖去割腰子。你们看他们，孕妇，孩子，盲人，老人都是弱势群体，遇着我们心好，又容易对那些弱的人心软的，他们不过是问个路，到他们指定的面馆请他们吃碗面，送他们回个家……这种看起来好像不大的事情，心一软也就帮了。结果偏僻路段地下车库被拉进面包车了，黑店里直接抓走了，送回家的那就是送货上门……”王桂花说着说着，一下松开了手上的耳朵捂住了嘴，不好意思道，“哎呀，我这些也是听他们说的，我这一说没个停的，都把节目提前说漏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迟到了都，我要进去了。”
旁边的村民笑哈哈地给王桂花让出了一条通往绳圈的路。
王桂花走了两步，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赞同她的年轻妇人，又扫了周围几个年轻女人的脸，“我多说一句啊，我这两天听他们排节目，听出一个经验。不管遇着啥事儿，保护自己第一位的，然后就是报警。甭管遇着的人需要什么帮助，有警察呢！别觉着事儿小，自己就能上，有时候啊还真不行。就得找警察。”
“好！”
分开两堆让出道道的村民里，不知道是谁叫了声“好！”，而后就出现了鼓掌的声音。从稀稀拉拉，到逐渐变得大声，还有人在喊“婶子加油演！你是最棒的！”。
王桂花老脸一红，跑了跑了。
人一走，胖胖老大爷捂着耳朵，不满地哼哼唧唧，又和瘦瘦老大爷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表达不满了。
“这有啥好看的，我们又遇不上。”
“就是，说我们老了卖不掉了，那给我们看这个干啥，浪费时间。”
“帮人还帮出错了？他们这么演，以后还有谁帮助别人，不是打消大家好人好事的积极性么。就挺离谱的，你瞅瞅这合理吗？”
……
几个老大爷凑在了一堆，你一言我一语。
没了王桂花，他们又支棱起来了。
不过没了王桂花，还能有张桂花，李桂花……
王桂花刚才那话说得多明白啊，还听不懂，还吧唧吧唧的，不是蠢就是坏。
“他们遇不上，别人就遇不上了？他们不需要看，别人就不需要看了？”
“就是，谁家还没女人孩子了，没老的男人也要看看啊！”
“他们也该看看吧，万一有人就喜欢老的腰子呢，他们不怕吗？”
“他们也就是不出村子，最多小时候遇上个拍花子。让他们出去看看，现在外面事儿多着呢！”
“周大爷你平时卖菜，这么多年肯定收到过□□？我媳妇说节目里还有教大家认真□□的，我工作不收现金，我觉得认钱的节目不合理，让他们取消了行不？还有保健品，周大爷买那么多保健品，我也不买，能让节目取消不演不？”
“白伯前几天还去赵奶奶家问她电信诈骗怎么才能不被骗的。怎么，他的存款是存款，我们的老婆孩子就不是老婆孩子了？”
“只想看自己想看的，那就自己演去。带着倚老卖老的傲慢，说的不好听那叫做见识少。”
“就是，人节目组好心好意给大家科普，这边叭叭叭的一会儿给整黄了，我看村委就在来的路上了。”
……
周围的村民，倒没再出个王桂花那样直接揪耳朵，对脸怼的。不过三三两两地和旁边亲近的人表达几句不满。当然，也没怎么压着声音罢了。
主要是那几个凑在一起的老大爷，平时就嘴碎，见识不多，还爱对人指手画脚，没事儿也要叭叭点什么出来。这么些年了，村里人也不爱惯着。
就像今天，他们没见过的事儿就不该存在，他们不喜欢的就不能上演似的。
烦人。
这就叫，台上有台上的精彩，台下也有台下的热闹。
为了避免在今晚就剧透太多，爸爸们和宝宝们参与的那几个环节，是最先彩排完的。
其实也很快，台本前一天都熟悉过，今晚主要是走一走台。等明天下午的时候，还会再最后走一遍。
几个环节结束，爸爸们和宝宝们撤出时，围观的人群里已经少了几个老大爷的身影，围观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祥和了起来。
之前宝宝们和爸爸们各彩排各的，卫承礼都没什么时间和小胖团子一起。
虽然手握好心的言言这么一张大王牌，但是卫承礼还是想为最后半天的宝宝生活争取最大的安全感。
这会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卫承礼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宝宝，我出来之前在后台看到了一个节目诶。是教小宝宝识别骗局的。”卫承礼捏了捏手里的小胖爪爪，“那骗局我看着还有点眼熟，你猜怎么着，工作人员说是按我说过的话改编的。所以我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说过‘现在有很多骗子，他们会假装遇到麻烦叫小宝宝帮忙然后把小宝宝卖掉。真正遇到麻烦的人，是不会喊没有力量的小宝宝帮忙，而是会找有力量的大人帮忙’这样的话的啊？”
正低头认真走路的程听言听到那熟悉的句子愣了一下，要不是手里的小胖爪还拉着她，差点都忘了继续往前走。
卫卯卯：“……”
沉默的小胖团子，证实了卫承礼的猜测。
他就说呢，虽然他问的时候，工作人员只是隐晦笑着退走，但是这种话果然只有这个小坏团子才会说出来吧。
“问你话呢？”卫承礼把小胖爪又捏了捏。
“你梦里说的。”卫卯卯不满地缩回爪，往另一边的程听言那边靠了靠。
手中一下空空的卫承礼哼哼：“是你说的！你用我的话，让他们拍出了从《土兔历险记》衍生出来的内容哦。四舍五入，我是不是为你最爱的动画片做出了贡献？我是不是特别棒棒~~~是不是值得拥有最后半天的美好童年。我明天早上想吃牛奶炖蛋配烤面包，再来一份蟹柳滑蛋~~”
卫卯卯停下了步子，震惊地看着一脸邀功模样的卫承礼。
“嗯……只吃牛奶炖蛋和烤面包也行。”卫承礼观察着过于震惊的小胖团子，妥协了一小步。
“爸爸，只有那一个骗局吗？没有另一个，是说现在坏人很坏，会录小宝宝的哭声，然后放到人看不到的地方播放，等人去看，把人抓走卖掉的骗局吗？”卫卯卯抹了一把脸道。
“嗯？这个好像也有点熟悉诶，也是动画片里提到的吧。要我去让他们加进去吗？”卫承礼搓了搓手，“那蟹柳滑蛋还给我加上去？”
“……”卫卯卯笑了。
好像真的没人和卫承礼说，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说那些话的。
如果卫承礼知道，那些话是第一天程容容在屋里哭着找程听言，自己在其他宝宝面前装傻说出来的，他估计就笑不出来了吧。
“好吧，还是牛奶炖蛋和烤面包？”卫承礼看着笑得古古怪怪的小胖团子，弱弱，“嗯……只吃牛奶炖蛋也行。”
“爸爸。”卫卯卯伸出手拍了拍卫承礼的手背，“想吃什么，宝宝我啊，都给你做。把天上的月亮，也给你放进牛奶里。”
卫承礼：“……”倒也不必这么好，有点害怕了。
卫卯卯也是想不到，当初不过随便说说，转移一下大家注意力，不想让大家觉得言言应该在家照顾程容容的话，到今天又用上了。
而今天……已经被她和汪知知揭穿阻拦了好多次的程容容，也不是第一天看起来那么无辜了。
那天，她是真的因为程听言不在哭么……姐妹的感情有她那天演出来的那么好么……
现在大家，应该能看到了吧。也会因为这次的骗局节目，再次被提醒了吧。
很好。
牛奶，炖六个蛋！
卫承礼这一晚睡得不太好。
他梦到了小胖团子，亲手给他做饭的小胖团子……把月亮放进了他的牛奶里，把太阳铺到他的面包上，把星星洒满了他的蟹柳炒蛋，然后硬塞到他嘴边，让他吃吃吃……
这一吃就是一整夜，吃得都撑死了，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
夏日的天亮的早，卫承礼虽然没睡好，但是也真的不想吃了。
对，今天早上不想吃糊糊了，但是也不想吃牛奶炖蛋，面包和蟹柳炒蛋了。
昨天早上的糊糊为鉴，卫承礼决定早点去灶边蹲着以防万一。
卫承礼起得早，不想吵醒隔壁的两个孩子，开门轻手轻脚。结果一推开房门，旁边的卧室门也轻轻地打开了。
一大一小，两人面面相觑。
卫卯卯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单还热乎着，一摸大概也能猜到程听言才起床不久。
还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不会又一个人偷偷跑去程家做家长了吧？
卫卯卯有些担心，自然是躺不下去了，一个翻身起来，冲去外面打开了房门。
“我和你说，这个牙要这么刷，远一点，对，手肘抬起来，这样就不会沾到牙膏了。”
院子里，卫承礼的声音十分清楚，但是卫卯卯却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刷牙？什么牙膏？谁要他教……
卫卯卯走出房门，看向灶台那边。
水池边，背对着她正对着水池的程听言站在了凳子上，旁边站着卫承礼。
这两个人……
卫卯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放轻了手脚走了过去。
“你看，这么用力一点吐，吐远一点，牙膏就不会粘在衣服上了~~”卫承礼积极帮助程听言，以求得到今天最强力的保护。
走到了水池边的卫卯卯抬起了头，目光对上了正弯腰吐水的程听言，两人沉默对视。
“宝宝，你醒了？正好，我在教言言怎么刷牙，衣服才不会沾上牙膏。言言真聪明，一下子就学会了，以后不用早早起床洗衣服上的牙膏了！”卫承礼邀功完，伸手摸了一下小胖团子的嘴角，疑惑，“你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