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造成了,如果那大师说的都是真的,何岚溪要真有问题……何荣正一时竟难免疑神疑鬼,看身边哪个人都不是百分百的可信了。
又正是急着用人的时候,何荣正枯坐在酒店,把能用的人扒拉了又扒拉。
和何岚溪常有交集的自是第一批排除了,见过面的也……很可疑。如果最疼爱的侄女有问题,那么其他的侄子侄女呢……那与他们有交集的那些人,最好也别用……
这么一排除,哪儿还有人可以用。
手下那些不说了,就连本市那几个常来往的老朋友,谁不是看着他那几个子侄辈长大的……逢年过节,何岚溪还会代表他带了东西上门去探望。
废了废了,都没用了。
金子一般的信息捧在手里,何荣正却寻不到替他验金的人,再想想旧日里自己的信任和放纵,真是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当时餐厅包厢里,人都散了,杯碗倒是还在,何荣正怅然发呆的时候,甚至一度把主意打到了沈江河的身上。上网搜过一番的何荣正总觉得,沈江河和沈子霖去年才和章诗兰的丈夫女儿参加完综艺,这回又是在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得了自己的女儿可能是章诗兰的消息,也未免有些太巧了。再想想,他和沈江河不过在几年前一次商务酒会上见过一次,后来便多是只闻其名,没什么交集,这次沈江河突然要见面聚聚,也的确有点……
从巧合,到回忆席间种种,何荣正的直觉告诉他沈江河就算知道点什么,应该也是友非敌。不过可惜,他和沈江河实在太不熟了,只靠直觉,他还是没办法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在沈江河的人手上。
最终何荣正还是千挑万选地从外市刨了个年少时一起在商界起起落落过,后来年老了各有领域和生活,见面少了不过还时常活在微信里的老朋友。
嗯,一个应该没被子侄辈,尤其是没被何岚溪攻略过的,对他们而言可能后续价值不高的老朋友。
不得不说,朋友还是老的好。
昨天晚上从老朋友手上借到的那批人,查到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汇来,今天早上老朋友人也过来了。
早上何荣正借着见老朋友的机会,甩脱了惯用的保镖和司机,直接从酒店后门带着昨晚新聘的那批人,换了老朋友的车,去了卫家。
老朋友办事得力,就是那张嘴实在不饶人,把那假发和口罩拿出来的时候,直言何荣正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瞻前顾后那么小心。知道的是他在防子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搞谍战呢。
何荣正被说得脸红,不过到了卫家楼下,还是戴了假发墨镜柱了拐杖,又让保镖提了轮椅和自己分开两拨进了楼。
老朋友昨晚借了人,连夜跨市来给何荣正查事情,还礼貌地表示这段时间人就给何荣正用,除非何荣正自己要说,他不会去问那些人做的事情。何荣正能怎么说呢,难道和他说,何家这烂摊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比搞谍战还乱了么。
不似早些年还有些乱的社会,查人要摸不着源头,再有钱也是海底捞人。现在只要知道最关键的人,以何荣正出的价,后面抽丝剥茧,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以何岚溪,章诗兰为主,白蕾为辅,其他子侄辈的为次中之次,这些人的关系网放射性开查,昨晚何荣正就找到了鲁石金。
鲁石金准确地说,应该是白家那边养着,去为白家做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的人。这回被白蕾找了去,让他去接近卫承礼,不管是从卫承礼身上,还是混进卫家,尽快偷拿到那家女主人或者是小女孩的头发。当然,只去过卫家一次的鲁石金尚未成功。
但是,已足让何荣正震惊。
人是白蕾安排的,但是白蕾后面的人是谁,可想而知。这鲁石金都已经登堂入室了!这还是偷头发,要是不是偷头发,而是直接让人……岂不是已经被一锅端了!何荣正可不觉得何岚溪瞒着他去偷章诗兰母女的头发,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鲁石金的嘴,还是有点严的。反正昨晚磨到很晚才断断续续地说了那么些。到何荣正今早带着三人鬼鬼祟祟跟着老朋友的安排游走于三个亲子鉴定机构的时候,那边才多问出了两句,关于鲁石金被白蕾约出去接任务时,不小心听到的白蕾和白蕾女儿程容容的对话。
大意是白蕾的那个女儿在说还可以去什么出版社那边问章诗兰有没有一个什么月的小说。如果有的话,基本八九不离十了什么的。
当时鲁石金也就含糊听了两耳朵,很多字都没听清,他一走过去两个人就立刻没继续说了。
就算后面鲁石金听到自己的目标之一就叫章诗兰,也没问她们之前说的话。倒也不是鲁石金是多么敬业,不多问不多嘴的人,实在是……鲁石金虽然是替白家办见不得光的事情的人,但是吧,他还挺喜欢讨吉利的。当时他走过去的时候,恰能看到白蕾那个小女儿的脸,怎么说呢,她说那话时的恨意与恶毒毫无掩饰,配着那小小的年纪,一丢丢大的身形,着实有些诡异。
这也是鲁石金没多问,却记住了那几个含糊之词的原因。
何荣正这一夜加一上午的经历,除了某些老泪潺潺和被老友吐槽的部分,其他关键的基本上都和这面前的三人说了。
其他子侄也被查出了不少问题,也有对他以前那些年收到的线索做的一些手脚,但是目前来看,都和章诗兰这边没什么关系。只有何岚溪,白蕾,哦,现在还加上一个白蕾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儿,这条大师提到的线,联系到了章诗兰。
“我这边问出来,鲁石金是在十月四号被白蕾叫出去的。而按白蕾和他的说法,从十月二号早上开始,就让人在你们楼下蹲点了,不过那两天除了礼礼,你们两个都不出门,他们没办法接近,所以才让鲁石金去接近礼礼。哦,当然你们放心,今天早上我已经让人巡过场了,你们楼下蹲点的人已经不在了。可能是任务已经压到了鲁石金那边了。”何荣正说着,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低下头的卫承礼一眼。
嗯,快乐不起来了吧。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何荣正说罢这一夜半日的奔波,看了面前同款愣愣的三人一眼,总结道,“现在就是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先我一步怀疑到兰兰的……因为怕打草惊蛇,我暂时还没使力往深了查。我就先问问你们哈,你们回忆回忆,这次十一之前,就最近哈,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比如说参与寻亲话题啊,和别人聊起兰兰父母啊,和别人聊起兰兰小时候的事情啊,当年我和你妈妈去的那个岩牟村有没有人来联系过你们?就相关的,可能会让人联想到兰兰和我关系的事情,你们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哦,还有那个白蕾的小孩说的,什么出版社,什么月?什么小说?”
“什么月的小说,是《青丘之月》吗?”急于想戴罪立功的卫承礼灵光一闪,一下子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何荣正。
“青丘……之月啊。”何荣正恍惚了一下,下一秒便激动地看向卫承礼,“对,青丘,我和兰兰妈妈那晚开玩笑说,她就像青丘逃出的狐仙,踏月来度我这庸俗的凡人。那晚……那晚……礼礼你说的那个小说……”
“哦,那是……”卫承礼终于有了在新岳父面前拿分的机会,立时撸了袖子,就准备来给岳父好好说上一说。
只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臭胖团在旁边的儿童座椅上站了起来,开口便是力压群场的超大声:“爸爸妈妈,我要上厕所!”
“咋回事呢,上厕所叫什么爸爸……让妈妈带你去。爸爸和你姥爷说话呢。”被炸了一耳朵的卫承礼伸手掏了掏被喊得都有点疼的右耳,无语地瞥了小臭团子一眼。
章诗兰看了一眼站在儿童座椅上的绷紧了身子的小胖宝,这僵硬的……简直像在冬夜插雪地里冻了一夜的年糕条。
只不待章诗兰开口,那僵硬的年糕条就抬起了胖胳膊指向了她那今天的确不太聪明的丈夫。
“姥爷,你看啊,我爸爸不带孩子,就知道让你的女儿带孩子!”卫卯卯气鼓鼓地控诉。
“好好好,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你这去年就会自己上厕所洗澡的家伙,今天见着姥爷就退化了啊?”卫承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状给气笑了,站起来一把将小臭团子从儿童座椅里拔了出来,又转头对何荣正笑道,“等我回来再和您说那个……”
“就是我最近有个小说在构思,取材于我妈在我小时候说的你们两的故事。暂定名字就叫《青丘之月》,不过刚写了个开头,还没和出版社提过,除了承礼,应该还没别人知道这个。”章诗兰含笑打断了卫承礼的话,又趁着何荣正似短暂陷入了回忆的片刻,深深地看了卫承礼一眼。
眼前,是刚刚撒谎了的妻子,深深告诫的一眼。怀里,是某只超臭团子,毫不留情地一拧。
卫承礼还能怎么的,当然是把那句“中秋那天你也和言言说了啊”给咽了回去。
这被一瞪,又被一拧,急于在岳父那里把引狼入室减掉的分数重新补回来的卫承礼也冷静下来了。
这么一想,虽然的确不止他知道,但是这时候要是提到言言……白蕾的继女,程容容的继姐,好像是不太好哈……
至少,这只超臭团子肯定觉得不好。
卫承礼觉得胳膊肉被拧得着实有点疼,也不敢多留,赶紧地抱着据说要上厕所的超臭团子出去了。
第183章
卫承礼急匆匆地抱崽而去, 包厢的门开了又关,顷刻间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了还有些陌生的父女二人。
何荣正看了一眼尚在晃动的包厢门,轻咳了一声对章诗兰解释道:“我之前想着, 卯卯虽然还小, 但是有的事情她听不听得懂的, 都还是该一起跟着听听。不然要是以后有借着是亲戚就往她身边靠的, 她一点防备都没有也不好。不过……我刚才会不会说太多,有点吓着孩子了?”
“没事的, 她胆子大着呢。”章诗兰微垂了眼眸,这话说得半虚半实。
那小家伙吓估计是被吓着了些,胆却肥得很, 当场捞人要出去串供这种事都做得出……章诗兰真想看看那聪明的小脑瓜里一天到晚都装着什么。
哦, 都装着楼下的言言是吧……
何荣正看着多年才寻回来的女儿, 自是千好万好,得女儿这么一句, 自是没再觉得那小胖宝刚才有点奇怪的表现,是被世界的阴暗给吓得憋不住了。
也是, 随了那人的脾气, 怎么也能得几分那人的胆识, 万不是自己那几句话能吓得憋不住的。嗯……一定是刚才的汤水喝多了。
何荣正止了想那小胖宝的心思,又把话题拉回了这回十一前后的异状上。
说实话, 章诗兰是真想不到什么可能被联想到何荣正与她关系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深居简出的居家作者, 章诗兰最近几个月在现实生活中外出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幼稚园门口,菜场和周末偶尔的商场,绿地公园的野炊, 还带着孩子去了回游乐园……接触的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些,聊得最多的反而是线上的一些作者和编辑, 不过也都没涉及太多三次元的事情,更别提身世这种私密的事情。
两人对着复盘了半天,唯一在时间和场合上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十一那天的路演了。章诗兰虽然没有上台,但是何荣正在老友手下搜罗来的资料里,看得最清楚最多的章诗兰的视频内容,都是来自那天的路演。很多粉丝都是一路一直拍到她抱着卯卯上了车,把她拍得非常清楚。
何荣正觉得哈,章诗兰和他长得还是挺像的!
加上资料里显示,那个白蕾的孩子和卯卯参加过同一个综艺,她们家关注到这个电影是很可能的。虽说从长相就联想到他,是有点离谱,不过白蕾和何岚溪关系不错,也是见过他几回的,很难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何荣正分析得头头是道,章诗兰虽然吧……觉得她应该比较像妈妈,不是很像面前的何荣正,但是听着听着,又好像有点道理。
不管怎么说吧,没再停在那个《青丘之月》是否有别人知晓的话题上,就算是让她松了一口气了。
章诗兰慢慢松弛下来,两人又从深刻的寻找异常的话题聊歪到了卯卯参演的电影和之前的综艺上。小胖宝宝何其可爱,章诗兰一开始说,挂在嘴角的笑就落不下去了,加上何荣正听得认真又兴致勃勃,时不时地还追问几句,包厢里生疏的气氛一下子就那么散去了。
包厢里的父女两逐渐融洽了起来,包厢外的那父女两就……
卫卯卯本想着带着不靠谱的父亲出去偷偷说两句话,结果一出包厢门,她就发现外面多了很多……
嗯,有点奇怪的人。
就挺像今天跟着他们在亲子鉴定机构之间奔走的那几个何荣正带着的人那种感觉。就非常注意和关心她的感觉……
尤其是靠门站着的几个,卫承礼和她一出来,就有一男一女两个明打明地靠过来了,一直跟到了厕所门口。
甚至在卫承礼把她放地上之后,还抢先了一步拦了她,先去洗手间里看了一圈,才让她进去。
这悄悄话,卫卯卯最终还是没能和卫承礼说上,于是更生气了!
回去时,卫承礼伸出的抱崽之手,被小胖爪无情拍开了。再看看那抿紧了嘴唇,鼓鼓的小脸,哒哒哒背着手每一步都踩着不开心鼓点的小河豚,卫承礼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立刻表态自己绝不会做一个诚实的人啦。
“只有爸爸知道妈妈写的那个《青丘之月》,但是爸爸没有告诉任何人哦,只有爸爸知道哦。”卫承礼弯下腰,小碎步跟在小河豚身后,凑在鼓鼓小脸边真诚低语,并且强调重点。
不开心的鼓点停住了。
小小的胖宝抬起了头,扬起了手。
卫承礼只觉之前被拧过的胳膊条件反射地一痛,一时还以为自己猜错了某只小臭团子还在生气的原因。
不过下一秒,原本被拧的胳膊,这回就被轻轻地拍了两下。
“我相信你,爸爸!”
卫承礼:“……”呵,今天也是靠言言苟且偷生的一天呢。
谁爱女儿?反正他不爱了,哼!
卫承礼一脸无奈地提起重新变得礼貌乖巧的小臭宝宝回到了包厢,然后就看里面有的老父亲和女儿正聊得一脸开心,这心啊,顿时更酸了。
重逢的时间过得那么快,仿佛一个晃眼,几句聊天,累年的生活不过才对彼此揭了一个小角,一下午就过没了。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何荣正去查,去办。就算再不舍,他也得放人离开。
“等过几天事情解决了,你们就可以搬来家里住了。小卯卯,听说你有一只猪没地方养,养在了别人那儿。等你们过来住就有地方养了,我们家的院子很大很大哦,后面有一整片的草场,还有小马。你要喜欢,不止可以把小猪接回来养,还可以养小猫小狗,你想养什么都有地方。”何荣正有些不舍地伸手想要再摸摸小胖宝的软乎乎头毛。
然后……
下一秒某只之前还总乖乖被摸的胖头灵活地闪避了。
“我不搬。”卫卯卯言简意赅,缩去了章诗兰怀里。
“哈哈哈,不急不急,等回头你来看了,就知道喜欢了。”何荣正没把小孩子的拒绝当回事,又看向了章诗兰,“兰兰啊,虽然何岚溪还在沧山那边,应该一时回不过神来,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两天你们还是小心些,别和别人说起我们见面的事儿。就先委屈几天,等我这边处理好了,咱们就能团圆了。”
“嗯,我知道的。”章诗兰轻轻捏了捏怀里小胖宝的肉肉胳膊,至于有的宝知不知道就不怎么好说了。
“还有你,礼礼……”何荣正最后严肃了几分,看向卫承礼。
卫承礼端正坐直,举手保证:“我肯定不说,什么都不说,谁都不说。”
何荣正:“……”
卫承礼想了想,正色补充道:“我以后绝不乱交朋友!”尤其是一见如故那种……
何荣正看着这不太聪明,但好像很得女儿心意的女婿,暗叹了一口气。罢了,日子还长,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慢慢教吧。
“姥爷,你会怎么解决啊?让外面的哥哥姐姐一直跟着我们吗?”卫卯卯不是很想过那种生活。
“暂时的,等以后就不用留那么多。你要不喜欢,就都会在暗处,你都不能发现的地方。”何荣正笑道。